韩琴一脸焦急,扫了一眼站着的三个人,只认得陈思忻,忙抓住他的胳膊,问:“思忻,昀昀他怎么样了?”
陈思忻微微笑笑表示宽慰:“放心,韩阿姨,已经基本上脱离危险了。”
韩琴这才点点头,又向剩余两人那边看去,夏小离面色不改,而那肇事者由于心里紧张,不自觉低下了头。韩琴盯着那低头的人,声音有些发紧:“你是谁?”
那人猛地抬起头来,颤巍巍地说:“我是…撞着他的那个人,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您千万、千万要宽宏大量啊,他喝多了老是乱晃,我控制不好车子…”
韩琴紧皱眉头,问:“赵喝酒了?怎么回事?”说着转向陈思忻,因为她自动地把喝酒和开酒吧的陈思忻联系在了一起。
陈思忻赔笑道:“阿姨,对不起,的确是我…”话未说完,从刚才开始一直没说话的徐嘉仁不紧不慢地插嘴道:“是夏小离硬把赵未昀拉去陈那里喝酒的。”
“夏小离?”韩琴很是奇怪,这才把目光停留在眼前的夏小离身上,上下打量一番,把那夸张的妆容和有些零乱的衣裙全部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总觉得不对劲,却不知哪里出了岔子。
夏小离往前小迈半步,说:“阿姨您好,我是夏小离,的确是我提议让赵未昀去喝酒的,对不起。”
徐嘉仁轻笑一声,说:“小离,你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你们的关系还真是亲密啊!”
韩琴疑惑地看着夏小离,夏小离只好点点头,说:“我是赵的…”还没说完,陈思忻就一把扯过了夏小离,打断她说:“阿姨,夏小离和赵未昀是朋友,我们都挺熟的,赵未昀失血过多,还是夏小离主动献血才让赵未昀得以渡过这一劫的。”旁边的肇事者也使劲儿点头。
韩琴的目光稍有缓和,但仍凝视着夏小离,有种要把她看透的感觉。夏小离有些尴尬,笑了笑,红着脸说:“我知道自己是做错了…”
韩琴心里一惊,百转千回,这句话是这样熟悉,这生硬的笑容也仿佛昨日才见过,那的确已经是十年前了吧,自己还只是个秘书的时候,那个性格不羁的女人,站在落地窗前,风将她绚丽的衣裙吹得飞舞,如瀑的黑发扬起,显得有些狂乱,她轻轻抬起头,微微一笑,对着旁边的赵鼎安说:我知道自己是做错了。
恍惚间,韩琴看到那女人正站在自己面前,隐隐的笑着。陈思忻见韩琴的目光不太对劲,怕她想起什么又讲出来,忙拉住韩琴,说:“阿姨,你要不要先签了手术的同意书?刚才医生说等到赵未昀稳定了可能就要开始手术。”
韩琴稍稍回过神来,目光却仍停留在夏小离身上不肯移去:“哦,哦,好。”说着,又看了夏小离一眼,才往站立在不远处的医生那边走去。
夏小离其实也觉得好生奇怪,被人长时间盯着的感觉并不自在。一袭红裙的徐嘉仁见韩琴走远,方才对着夏小离,带着忿忿说:“夏小离,你怎么害得赵未昀成这个样子?”
夏小离抿着嘴唇,说:“对不起。”
徐嘉仁见夏小离并无争辩的意图,语气也少了些锐气:“夏小离,你如果不能照顾好赵未昀,就趁早放手,交给我吧。”
夏小离沉默不语,仿佛在思考该如何回答。陈思忻抢着说:“人家赵未昀是真心爱着小离的,你怎么能怂恿她随便退缩?如果小离真的退出,赵我也会有多伤心,你想过吗?让赵无语那样痛苦,就是你所希望的吗?”
徐嘉仁狠狠白了陈思忻一眼,说:“陈思忻你个白眼狼,跟夏小离混熟了没几天就帮着她了?再说赵未昀的痛苦不是你所期待的吗?”
陈思忻一怔,压低声音,说:“你胡说什么?”
徐嘉仁唇边泛起凉薄的笑意:“那年酒吧失火,根本不是你的错,可是赵未昀却把责任都让你担着,结果你赔了钱还不得不接手酒吧冷清的生意,这样子你还把他当朋友?”
陈思忻面色一凛,说:“我没怪过他。”
徐嘉仁哼了一声,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你不要企图骗我,从以前开始,你哪次骗得过我?陈思忻啊,我是为你好才给你那个建议的,你当真要拒绝吗?你想,如果你那样做了,既可以抱得美人归,又可以狠狠教训一把赵未昀,而且还能帮到我。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啊?”
夏小离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只装作没听见,往一边踱去,以免尴尬。陈思忻叹口气,说:“你还是不了解我,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赵未昀曾经救过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能忘恩负义?”
徐嘉仁撇撇嘴,表示不满,但知陈思忻心意已定,也不想多费口舌了。
夏小离靠在墙角,看着那些人各行其事,有种局外人的感觉,不过也倍感轻松。忽然,结束了签字的韩琴突然朝夏小离走来,带着试探的语气问:“你是…冯羡梅的女儿?”
夏小离吃了一惊,说:“你…认识我母亲?”
韩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淡淡地说:“何止认识,熟得很,她自杀那天我就在场。”
夏小离心中仿佛突然被针刺中,那种细小却尖锐的疼痛让她不禁皱起眉来,她不想提起的、深埋的,就这样随便得被一个几乎没见过面的陌生人像说家常话般地说出。韩琴见夏小离的脸色陡然苍白,觉得自己应当是提起了她的伤心之处,总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便柔声说:“我是不应提起这事的,想必你对以前的事也都知道,所以为了避嫌,还是不要和我们赵家走得过于近,我也是为你考虑…”
夏小离并不知道韩琴指的什么事,但隐约觉得不安与担忧,点点头。韩琴和蔼地拍拍夏的肩膀,以示善意。
陈思忻本来正与仁说着话,眼睛一瞥,看到韩琴正和夏小离交谈,而夏小离满面愁容,心知不妙,忙停了说话,向夏小离那边走去,正好韩琴说完已走开,便试探地问夏小离:“小离,你跟韩琴刚才在讲什么呢?”
夏小离抬头看看陈思忻,平淡地说:“她只说认识我母亲。”
陈思忻哦了一声,却又听夏小离说道:“我妈妈自杀时,为什么她会在场?难道…”
陈思忻赶忙打断了夏小离无止境的联想,尽量放松地说:“以前的事,如果太难过的话,就不要使劲想了,让自己难过,别人看着也心疼。”
夏小离听了猛地抬头,两人眼神一对,各自都脸色发红,于是没再说什么。
几人都在医院等待,却各有不同心事。一心只想赵未昀早日无恙的肇事者,不停地在心底祈祷自己不会因此而吃了官司。红得鲜亮欲滴的徐嘉仁颇是担心赵未昀,但同时又偷偷观察着夏小离,想找出什么秘密来。坐在椅子上焦虑不已的韩琴也只是希望儿子没事,同时又觉得夏小离竟会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真是命运所至。至于陈思忻和夏小离,更不消说,都是心事繁杂,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