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漫长的时间,有多少缱绻的温柔,那曾日夜紧握的双手却被迫松开。在生死攸关之时,却只是眼睁睁看着那不愿再想起的一幕。一定是欠了你太多,本想要全心补偿,却被这无情的意外搅乱。
赵未昀被送到医院,从外表竟看不出大的伤害之处,只是面色苍白地静躺着。夏小离的眼睛一直跟随着赵未昀所在的位置,看着他被抬上病床,又被推走…陈思忻无声地站在夏小离身旁,没有说一句话。
当赵未昀被推进抢救室后,陈思忻才缓缓地说:“如果情况严重,就要赶快通知他家人。”
夏小离觉得陈思忻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极不真切,只是一个劲儿地低声说:“都是我,如果我没有叫他去喝酒,如果我当时好好地扶着他…怎么会发生这种破烂事?”
陈思忻面色也不好看,停了一会才说:“不怪你。”
这时,一个实习医生模样的人走来,戴着口罩所以看不清表情,他扶扶眼镜,快速对夏小离和陈思忻说:“病人脾破裂,目前出于失血状态,比较危险…”后面的话夏小离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她的大脑成了空白,只看着医生的嘴一张一合,竟觉得像条呼吸困难的鱼,差点笑了出来。
那医生一定是发觉了夏小离唇边微微的笑意,皱起眉头,语气更加严肃:“现在情况紧急,你们是病人的家属吗?”
夏小离没有答话,陈思忻见状,说:“我们是他的朋友,他的家属已经在来医院的路上。”
那医生见陈思忻比较明理,干脆转过身对着他说:“病人需要输血进行抢救,还要进行手术,家属来签字吧,抓紧时间。”说完又走回了抢救室。
陈思忻侧目注视着夏小离,说:“赶快联系韩琴吧,这事最好不要让赵伯父知道。”
夏小离点头,陈思忻便拨通了电话,讲明了情况。夏小离转头,看到那个骑摩托车的肇事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停地搓着手,很是紧张不安。
那人看上去年纪不大,脸庞尚带稚嫩之气,估计也是附近大学里的学生,本来开了摩托出来飙一飙,结果不幸遇到了个醉汉还出了事故,也算是倒霉之极了。
夏小离正打量着那个人,忽听陈思忻说:“韩琴等会就来。”夏小离回头,微颔首,无缘无故问了句:“她会气到要杀了我吗?”
陈思忻吓了一跳,有些愣住了,说:“不至于吧,赵未昀又不是他儿子。”
夏小离立马瞪大了眼,陈思忻才意识到自己又失言了,正懊悔,就听夏小离问:“韩琴是赵未昀的继母?那他的生母在哪里?”
陈思忻眉头一皱,说:“我也不知道,都是人家的家事。”
夏小离哦了一声,便没再追问。陈思忻心想,自己在别人面前都可以做到八面玲珑百密无疏,可在这个夏小离面前,却总是说错做错,算是一种特殊的羁绊吗?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夏小离忍不住问:“韩琴还有多久才来?赵未昀的家不是距离这里要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吗?”
陈思忻一摊手,表示无奈,说:“的确,只好等了。”
这时,刚才那个医生从抢救室里疾步走出,额头汗涔涔的,在白色灯光下反射出细弱光芒:“你们是赵未昀的朋友是吧?他现在已经失血性休克,可我们医院规模较小,存的血量不够,没办法继续输注。如果从血库调血,花费时间太久,病人可能会有更大危险,所以你们可以考虑转院…”
夏小离听得脸色铁青,转头看看陈思忻,他也是眉头紧锁。二人正踌躇时,忽听那从刚才就一直静坐不语的肇事者开了口:“那个…我能给他输血吗?”
医生没有作声。医学专业的陈思忻很是自然地问了句:“你什么血型?”
那肇事者怯怯地说:“A。”
陈脸色一沉,说:“赵未昀是B型,不符。”
医生见状,说:“你们还是赶快做决定吧,比较好的方案是转…”话未说完,只听夏小离低声说:“我是B型,我来献。”医生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常态,说:“那你过来吧,做个交叉配血。”夏小离头也没回,快步跟着医生往别处走去。只剩下面无表情的陈和那个摩托骑手在空旷的走廊沉默而立。
陈思忻的心里有些堵,他想知道夏小离这么果断地做出决定的原因。也许只是觉得内疚,也许是别的什么…那个肇事者也很是焦急,握着拳头走来走去,见夏小离还没回来,略带胆怯地问陈思忻:“你女朋友怎么还不回来啊?”
陈思忻扫了一眼那人涨红的脸,淡淡地说:“不是。”搞得那人半天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答案是什么意思。
终于,夏小离走了出来,带着隐约的微笑,说:“可以用。”陈思忻看着瘦弱的夏小离,只觉得不忍,便问:“抽了多少?”夏小离说:“400cc。”陈思忻点头,夏小离又说:“如果不够,可能还要再抽些。”说着抬眼看了看陈苍白的脸,故意笑笑说:“要是我晕倒了,你可要负责急救啊!”陈思忻也勉强笑笑,却语气凄凉:“为什么?”夏小离望望抢救室,说:“我欠他的。”
一旁的摩托手听得自然是云里雾里,但也无暇顾及,只觉得这个女生帮了自己好多,因为她的出手相助,被自己撞的那个人才有生还机会。几人各自揣着心思,在充斥着冰冷寒意的医院走廊中默默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刚才的医生和另一个年龄似乎稍长的医生快步走了过来,语气平缓:“虽然还需要后续治疗,但病人的情况已基本稳定。”大家都松了口气,互相望望,也都是略微平和的目光。
陈思忻果然有着医学素养,又问了些专业的问题,似乎是想进一步了解赵的情况,医生也都一一作答了。待问完,陈思忻方才回过头,微笑着对夏小离说:“小离,赵未昀没有什么太大危险,放心。”
夏小离点点头,却不知为何他要自己放心。这时,那肇事者才敢说话:“那个…我应该负些什么责任呢?”
陈思忻和夏小离正不知如何回答时,忽然听到高跟鞋快步而来的格登声,几人同时回头看,只见一个衣着简单却精致,面容有些不安的中年女士向他们走来。然而,让陈思忻和夏小离格外意外的是女士身后还跟随着一位穿着鲜红色套裙的年轻女子,脸上的表情那样模糊,怎么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