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几个星期以后，蛹就变成会飞的蝶了。
从天上看，数千年之内，
杜湖就浸在一只打成两瓣的茶碗里。
山路仿佛一条玉带，收拾些浆果，缀满浙东的衣襟。
几个星期之前，杜湖溢出几分秋色给鹤鸣，
在夕阳的怀里，慢慢凉透。
我在水边走上三天，
把身心铺展在翠屏山这十里八里之内。
几个星期之后，会飞的蝶在五磊之上开始过冬，
它将以什么样的形式，在云端飞？
二
落脚在水里，暮鼓随之怦动，
结庐的人们还是集合在三国赤乌。
我只要一片竹林来歇歇脚，
看看过去的人是不是已经脱俗。
看看他们的思想，是不是真的在清泉里潺潺而流？
那延罗的遗骸依然传递着过去的消息。
拾几枚枯枝败叶点燃，
圣火之下，要多费几丝心机。
其实，我的眼里已经藏不得半点湿凉。
江南盛行佛教的时节，我曾在哪一处庙堂念过经？
三
行者的脚，在别人的眼里是开放时间的花朵。
夜深夜凉，要在心里算一下，
这是第几次听五磊寺的暗语。
我从你的眼神里看不出波澜。
你只用一瞬间，就把夏日的丰腴描绘给山峦。
你只一眼，湖光山色就突然变暗。
夜深夜凉，脚下无尘。
放生池里的灯火，来自天外。
你要放手。你要在经幢阁楼里歇脚，
还是在殿堂亭榭前睡眠？
四
藏云溪在梦里流淌，身处仙境之中，
她这么清波粼粼，把坚硬的石头洗得更硬，
把每一年的一个时节，剪裁得更相思。
请让鸟鸣落进这花瓷碗中。
请两只蟾蜍匍匐于此，聆听梵音。
请去濯心亭下小坐，悟满眼青山因何得闲。
请讲寺的老僧也来藏云说法。
请一棵树，请一株藤，请他们相绕一千年。
五
我在五磊山中入冬，
我的周围没有危险的事物。
我休息的时候，看到三棵树点燃三炷香，
看到历史的双臂还在拥抱着砥柱之石。
我向深冬再走几日，
我接住一片落叶，就知道这是戊子年冬月。
在浙东最老的寺庙里，因为没有危险，
放心地把心情放在泥土之上，安然打鼾。
2008.12.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