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公文包里安静的躺着那份调查资料,张丽,33岁,正宗海归,毕业之后就进入D公司,以出色的工作能力,职位也得到火速升迁,一直负责对外开发项目,因集团业务重组,才调到市场部。至于喜好什么,不详,唯一清楚的是她品味不素,而且一直单身。而相对于徐东华就比较简单,和绝大多数人一样,他喜欢钱。
“张总和徐工,你好你好。”标准的套路式的开头,“我是润祥的吕昂,这位是林凡,”边说话边伸手去握手。
“今天能请到二位,能和你们一起吃饭,是我们的荣幸。”林凡配上笑脸,比店小二还要热情。
张丽握完手,侧身就从林凡面前走过,一路上和吕昂说着话,服务员就在前面领着。林凡脑袋中的线路就像短路一样,整个人都无法使唤。总之她的手很秀气,指尖贴在手掌,有一丝冰凉。身上散发着一缕清香,应该是一种香水,不过林凡不会知道是什么品牌,他只是知道好闻就够了。
接着便是简单寒暄,林凡还特意为张丽扶了座。
“二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大家坐定,估计得开始说祝酒词了。
“哪有,不辛苦。”林凡回答到。
“我们这儿的环境还习惯吗?”
“男人四海为家,哪里都习惯。”吕昂配合上来,商务宴会的套路并不是一上来就得谈工作,前奏一般都是拉拉家常。
林凡走出包间,告诉服务员赶紧上菜。
“我们张总是哪儿人啊?”
“我出生在江苏,长大是在英国。”张丽轻描淡写,但是一贯的保持笑脸,充满了自信和高傲。
“我就说,江南水乡出美女,我们张总完完全全就是江南女孩儿的韵味啊。”
“吕总取笑,我现在哪还是女孩儿啊。”
“张总谦虚,我看我们张总就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哪个男孩子看见这样的大美女不得流一地哈喇子。”
其实全天下的女孩子都一样,都爱听别人的褒奖,林凡深蕴这一点,工作和泡妞其实差不多就是同一回事。
张丽望着眼前的这个小男生,神态中竟然流露出一点小女孩儿的娇羞,“现在小年轻一个比一个会说。”
“叫什么张总啊,多见外,我看您比林凡大不了多少,干脆叫张姐,来,林凡,快敬你张姐一杯。”吕昂一脸笑意,看着林凡。
“对,我敬张姐,希望您永远漂亮。”
“张姐?太难听了。”张丽挽起散落到前面的头发,温柔的掖在了耳后,“还是丽姐好一点,但是,这杯酒丽姐和你喝了。”
张丽很豪爽,一口就干了,渐渐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而现场的氛围一下也热了起来。服务员敲了门,安静的把餐车推了进来。在林凡眼里,每一盘菜都是一件艺术品,哪怕就是一盘粉丝,都是晶莹剔透,一切都美得让人不忍心去破坏,皇宫御食也不过如此吧,现在林凡才知道以前的自己都是白活了。
接连大家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丝毫没扯到工作上来。林凡和徐东华一直也只是陪着笑脸,偶尔插上几句,回敬了几杯酒。
突然张丽站了起来,丝毫没有什么异样,“各位,不好意思,我还有个聚会,喝完这杯我就得赶过去。不好意思让你们这么破费,还让大家等这么久,来,我再敬大家一杯。”
这些话让林凡和吕昂心里凉了一截,俗话说拿人家手软,吃人家嘴短,可是现在还没怎么开吃就要散场。哎,谁让这个社会:有钱就是大爷,有钱就是任性了。
大家都站了起来,无论怎样,都还是装出一副笑脸。
吕昂把张丽送到门口,“张总,您看我们的合作项目?”
“下班时间我一般不谈工作。”张丽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感觉。
林凡就跟在身后,他知道这场战役很可能是一次失败,而失败的概率已经是99%。
现在已经是深秋的天,街上渐渐有了很强的凉意,林凡抱着西装愣在哪里。
“林凡,你送送张总。”吕昂还想抓住最后一线机会。
“对,丽姐喝了酒,人又漂亮,我还是送您过去,免得我们吕总不放心啊。”
“那就只有你们吕总?”张丽看着林凡,一副开玩笑的语气。
“当然,我也不放心。”
张丽笑了一下,很淡,林凡却看不透。“你们放心吧,小徐会送我。”
每句话都严丝合缝,严严实实。
“丽姐,我看天气很冷了,你穿的又很单薄,来,把我的披上。”林凡为张丽打开车门,把自己的衣服递了过去。
“这怎么行,我拿走了,你怎么办?”张丽推脱了一下。
“没事,我还带了一套。”
“不行,你会感冒的。”
“有什么不行的,我是男人嘛,根据生物学研究,男人的新陈代秀比女人快17。3%,所以会有更多的能量转换,自然比女生耐寒。”林凡张口就来,至于什么17。3%,甚至是什么研究,都是胡编乱造的。
“那行,谢谢。”
“只要你不嫌弃我衣服便宜。”
张丽笑了,这次林凡能读懂了。“路上小心一点。”
没有任何机会,也没有任何余地。客套的告别之后,两人就上了车,汽车呼啸而去,消失在这华丽的夜色之中。
看着苍茫的夜色,林凡和吕昂并没有直接回到酒店,而是去楼上吃完了那顿大餐,虽然是公司的钱,可真要是浪费,那就真是暴遣天物,要是放在学生时代,林凡就得挨批斗,就是拉出去砍头都不过分。
出差时间很快就结束了,林凡又回到公司,重复着每一天单调的工作,接订单,验货发货,按时参加例会,听着领导夹着烟卷的一口方言的训话,享受一团香烟烟雾的空气。冲谁都得笑呵呵,对谁打电话都温柔的像个小姑娘。
林凡现在有时候会想起那个充满侵略性的女人,想起她的红唇贴近自己的脸,然后林凡便会从梦中醒过来,接着他会告诉自己需要的是成功,哪怕就是一点点。索性这件事只发生过几次,就渐渐平复下去。天气也越来越冷,林凡加了一件毛衣,周末会出去吃个饭,和好朋友通电话,还有问候父母的健康,母亲依旧对自己还是那么不放心,父亲依旧还是不愿意接电话。
时间在过去一段之后,公司就收到回执,算是通过了D公司的初步审批,接下来就是和竞争对手自由报价环节,参加竞标。这件事如果细究起来,倒也不是很复杂。但是,毕竟是面对D公司,而且不是一两家竞争对手,而是更多更强的公司,大家就像草原上的野狼都瞄着这块肉。尽管这样,也不能说林凡所在的润祥没有丁点机会,它也一直拥有自己的杀手锏。如果非要阐述清楚这件事,就必须得先阐述清楚产品如何定价。
每一件产品的定价无非就是材料成本,人工,场地,管理,水电,模具费用,运输,销售成本,税务,利润。这其中简单能懂的就不多说,着重解释几个名词,就管理费来说,就是指的是那些不直接参与生产的人员费用,大多为行政人员,技术中心开发人员,甚至还包括门卫大叔。而模具费用则为模具本身价值和银行利息,销售成本就很通俗,除了人员工资以外,就是吃吃喝喝以及……
小厂自然不多说,不具备竞争力,因为他们只能做小产品。而大公司综合实力虽然很强,但是规模大带来的负面作用也很明显,就在管理费用这一项就会很吃亏,反而留下软肋,在反复杀价之后,他们发现没什么利润的时候,就会自动退出战场。
第一轮报价之后,很多公司都败下阵来,凭借低廉的价格,良好的信誉,林凡和他的公司一直激流勇进,成为最后的留下的两家供应商之一。不过在接下来,就真的是一场白刃战了。
这已经是这一年的冬天,林凡穿上了厚夹袄,还是和吕昂一起,坐上去D公司城市的火车,不过这一次,他们是客人。
正如吕昂和林凡所预料到的一样,这一次必须是和竞争对手同席而坐,而且公司也不会得到实质上的回应。但是这样的聚会一直以其特别的作用存在着,因为至少D公司会做成一件事,就是让两个公司都感受到压力,从而达到最后价格上的让步。
聚餐和预想的一样,还是互相寒暄,止不住的狂喝,销售员的胃天生就是一个酒坛子。竞争对手之间也没有尴尬,反而是一片和谐,老实说,这些都是表面上的,而私下里双方都在暗暗出招,一场真正的战争拉开序幕。
酒席散尽,全部醉熏微微,其中代表人物就有吕昂和对手一行,当然还有张丽。整个酒会,林凡都没说上几句有价值的话,对于他,他只需要护好领导,替领导挡几杯酒,现在看来,林凡没有做到。他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妖艳,她娇媚,她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她喝酒的样子除了霸气,林凡找不到其他的词汇描述,可是在几轮之后,张丽就开始败下阵来。
林凡和吕昂住在一家三星级酒店,虽然公司有差补,但是也不能肆意挥霍。从酒会退下来,林凡就带着,准确的说是拖着吕昂上了出租车,一切妥当,林凡才习惯性的掏出手机,上面显示着一条未读短信,林凡点了进去。
我在酒店楼下等你,打电话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