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鸟会把弱少的同胞顶出巢穴摔死,然后独得双亲的喂食。第一次看到这个,我是相当的震憾,可以说是震憾得浑身冒出了冷汗。我大约知道历史上骨肉互杀的事件,尤其在宫庭里是很多的,倒不是为这个事实震憾。我震憾是我自己的一个想法:假如给我一个差不多对等的利益,我会不会就把她顶出巢外,让她摔死呢?我发现自己开始有点不受控制的想着让她摔死而又能让自己安全的最好方法。这个想法让我浑身冒出了冷汗。’
巫小锋十五岁时写下的一段话。
‘哈哈,今天,我这可怜的姐姐主动走到我的面前,要我打她三巴掌。这可是史上第一次啊,我又胜利了。哈哈,当然,为尝还她上次的不留情,我也毫不留力的一巴掌一巴掌扇她。虽然是流着泪的,但这家伙倒算是有种,每打一下,还叫一声好。哈哈,我上次就说了,放养的猫那有不偷吃的,不偷吃的那些是因为能力不够。哈哈,我记得我说的时候是笑着的嘛,只不知这家伙当时是不是那根筋坏了,说着糊话,就抡了我一大巴。我就说了,我现在不打你,也不跟你再争论了,到时若证实确有此事,你肯还给我一巴掌就可以。呵,她当时就很干脆的答应了啦,说是若是事实,就多送两巴掌什么的。
她现在正哭着收拾行李,要离家出走,说是永不回来了。老头躲起来了,老妈也不在家,这一次怕是要走成功了。可怜的姐姐,真是要永别了吗?’
巫小锋在父亲外遇被证实时写下的话。
十一月十五日的下午,回家路上,在近家小拐角处的路边上,被十数个途经的路人围拢着,巫小娜发现了父亲正与他年龄相近的几个男女组成了一个小国曲乐团,正在作街头演出。
正如很多外国人说过的,这个国家最让人动情的莫过于它的国曲了。贝国的国曲开始于贝加二世时期,为当时宫廷剧的配乐,盛行于八世时期,在十世时期达到了巅峰,后历经禁演,但它还是如野草般存活到了今天。它的主要乐器为笛、箫、古筝、贝琴与贝钟,旋律喜跃、悠扬深远,曲目多以歌颂爱情与四季为主。
父亲扎着他那条心爱的红色头巾,肩搭着一条蓝色围脖,深情的吹响了他那支藏封已久的长笛。他的肢体随音乐律动着,仿有数束光芒集射在其面上。他的笑意看起来是如此的自然与舒展,亲切而温柔。这时的他绝不是病着的。这个时候的他青春光回,魅力四射。
这绝对是女儿心目中最好的父亲形象。而,又有多久没见到这样的父亲了呀?
父女对望,是会心的互笑。
演出结束,巫小娜差点为父亲拍烂了巴掌。
演出结束,谢过众拍档,巫小娜主动帮父亲背过乐器时,父亲有些不好意思的用右手拇指划了划自己的眉毛,腼腆的笑了。这些对巫小娜来说,都好像是久违幸福。她主动的挽着父亲的手,把头尽量靠着父亲的肩。
“哟哟,这怎么得了,小娜,你二十岁了呀。”
“我不管,我不管。二十岁了,不一样是你的女儿吗?”巫小娜向父亲撒起娇来。
“这几天感觉身体好多了。他们是一直邀请我的。所以就来了。哈哈,还有点怕你怪我跑出来呢。”父亲说。
女儿可爱的笑着摇着头。
“爸,我还记得你的那些芋头糕呀。你的那几块芋头糕超超超好吃的。”
“外婆家的时候?”
“嗯。”
“哈哈,看你吃着的样子,那个馋样呀,狠不得立马塞头猪进去的样子,怎么不记得……嗯,这说着说着,我想起了,在天寿路那边有个酒家,里面的芋头糕很不错呢。小锋今天不回家,不如我们两个去吃吃?”
“好呀好呀,我的馋虫都出来了。现在就去。”
天寿路的一平酒家,父女进去要了一个小包间。
巫小娜把芋头糕吃进嘴里的时候,激动的对父亲说‘把幸福的感觉吃回来了’。看着这个,父亲当然也很高兴,叫了一点清酒,父女小斟着,不断的回忆起那些开心的片段,俩人的话题也便越放越开。触及母亲,父亲顺势说:“你要不要听听你妈年轻时候的事?”
巫小娜的开心短路了一下,但很快便回复了好心情,借着微醺说:“其实很早就想问了,性格一个天南一个地北的,怎么就在一起了?这个要听,这个要听。”
“我记得到处还是乱糟糟的,抢东西的人特别的多,应该跟你说过了,这劫匪呀,一捉到,也不问抢了多少,直接就按路边枪毙。就算这样也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打完了内战差不多十年左右吧,从乡下来,你妈是1987年进我们厂的。哈哈,那时候呀,她一个乡下姑娘,当然是比较土的啦,说话是特别的小心温柔。那时候的我呢,虽然你奶奶爷爷都在内战中死了,但靠你叔爷在厂里当副厂长的关系,好歹也混了个会计在做。可能也是缘自你叔爷的关系吧,我很小时候就迷恋国曲,喜欢风车,如你知道的,长大后,我的长笛和箫在我们那一带都是很出名的,所以也就很早加入了厂里的国曲团吧。你妈妈那样一个漂亮朴实的姑娘,肯定是很多人追求的,我也是其中之一吧。呵呵,刚好她那时也很喜欢国曲,时不时要我教她长笛。可能也感觉我这人比较老实放心吧,就同我好了。那时候没有这么多枝节,我们很快就结了婚……我这个人呢,知道世界太复杂,反正我也不与别人争,我就做好我自己,我绝对不会害人。最好就是我不烦人,别人最好也别来烦我。我的最大愿望就是顺其自然的默默做好自己的工作,养大自己的儿女,然后就退休下来专心吹吹我的笛子,和曲友们有时到街上面去表演表演。我觉得这样的人生就完满了。你妈不是,你妈是那种凡事都拼了命努力的人。厂里面要求的加班,她肯定是主动要求加到最晚的那一个。就算工作那么辛苦了,她还挤出时间来学习文化,后来厂里办了夜校,她第一个就去报了名。你出生后,她休息不到一个月就工作去了,所以呢,那一段时间基本都是我在照料着你。最记得的就是第二年新年的时候,她被厂里升为了组长,在厂会上,就流着泪,说自己嫁了一个好老公……”
说到这里,父亲的眼睛含满了泪水,凝着,仿佛那段美好依然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