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季第三章
“当彤云大山以北的风不再猛烈啸叫之时,便是吾等卸甲归田之日。”
——《瀚州决杀书》
“所有人都被剑气钉死在了地面上,连扑上前的机会都没有,这人是个高手呐。”
一昼夜后,全身青衣的施洛然抵达先锋营驻扎地,或者说曾经的驻扎地,看过修罗般的屠场后,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寒冰蛇将”施洛然,稷宫军法大家,前陈国将领,率领一袭寒铁铠甲的轻骑,不知在什么时侯进入了瀚州大草原。
在他身后的是披着红色披风的稷宫枪术总教头,身材颀长的汤方诚,肩头扛着青玉暴风枪,眼神里没有了以往的锋利,隐隐透出一股担忧。
汤方诚感到很不安,满地的尸体隐隐有股腐烂的甜味,死马的眼睛睁得极大,鲜血已经被冻成了血块,空气中藏着阴森的气息,让人想到辰月秘术中最邪恶的部分。再看那些士兵眼角的鲜血,恐怕在被剑气搅碎之前已经变成死人了吧。
这次行动是稷宫大祭酒徐英容直接交代给他们俩的,藏在白色长袍中的老者眼神寂寥,声音却意外的清澈有力:“去瀚州草原,找到熟悉的人,带他回来。”两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熟悉的人是谁?怎么带他回来?但军令如山,不容争辩,因为他们知道徐英容是二十年来九州大陆最准的星象师,所谓翻手拨星搅动命运大势就是形容这一批神秘人的。相信祭酒的话,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吧。两人下楼的时候,施洛然回头望去,枯槁的老者还站在原地,双眼望着北方。
至于讨伐蛮族,二人并不吃惊,普通士卒可能不知道,作为大雍中层将领,他们知道这次规模仅略微小于风炎铁旅北征的行动早在十年前就开始了策划,只是过于缓慢所以吸引不了太多人的关注。至于蛮族不可能不知道这方面的消息,只是他们过于依仗虎豹骑和新铁浮屠骑兵,从不相信华族的骑兵可以重回草原自由驰骋。这一刻华族已经等了太久太久。可怜河边骨,春闺梦里人,寻找先辈的骸骨,光复多年前热血武士的梦想,这一切混合成了出征军队中少见的激情,给部队的士气带来了很大的提升。
施洛然的部队以速度突击和狡诈如狼著称,颇有当年“凄惶月”叶正勋的风格,他将这支自己心腹组成的部队命名为冲银军。
汤方诚的部队以善打硬仗和作战力强称雄,所有军士都披着大红披风下罩紫金铠甲,枪法由汤方诚亲传,名字是先帝战河山赐予的,曰“陷阵营”,取一往无前之意。
每个成名的将军都有自己的亲军,否则带兵会很困难,在战场上也会很危险,这批人往往跟着主将十余年,家里的妻儿都有照顾,所以打起仗来没有顾忌,最是舍生忘死,甚至可以替大将牺牲,在关键战局往往能起到不可思议的扭转作用。
施洛然喜静,汤方诚喜动,两人本应水火不容但意外的是相处的还算融洽,毕竟也是多年的同僚了。只是矮小毛发稀疏的施洛然对上高大的汤方诚总有一种古怪的滑稽感。军士们曾经打赌两人若是对决谁的赢面更大些,最后一致认为如果是在小范围内正面对抗施洛然不是对手,但若是暗中刺杀则汤方诚必死无疑。
汤方诚俯下身去翻过一具尸体,用手捏了捏尸体脖子上的伤口,皱了皱眉:“这是什么剑法?稷宫没教过,这些年军队里更不可能有。”
施洛然挑了下眉毛,用低沉的可怕的声音说道:“转七星。剑刃碰到对手身体的时候可以瞬间转动多达七次,旋出七星般的创口,是冀北出云骑军护身剑法的衍化。而且是老冀北出云骑兵才会的,自从萧铁死后军队就不传了......”
没听说过出云骑军有这样的高手。他们一般是用弓箭的,现在连剑都用成这样,那拉开弓箭的那一瞬间不知有多么光彩夺目?
“你记得吗...萧云那臭小子,他好像是冀北过来的。”汤方诚突然扭头对施洛然说。
施洛然嘴角微翘。“呵呵呵,那小子鬼点子很多,不老实的很,倒真没关注过他家是哪儿的。”
“你是说他和萧铁有关系?他沉吟道。
汤方诚一摊手,“冀北国的军人身上有股苍雪般幽静的气质,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萧云。”
是了...先锋营几乎所有人都在这里,除了萧云、上官长风,还有...果敢尉陶宇。
施洛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尸体堆下的空间,现在看来找到这几个人是关键,没准其中就有徐英容要他们带回的人,只是现在尸体在微微颤动,像是要活过来一样。
寒光一闪,施洛然从袖中悄然滑出两柄银色的勾魂索对准尸体堆劈了下去,汤方诚只觉得一阵寒意逼来,紧接着一股恶臭味突然冒了出来,恶心的让人腹中翻滚。他定睛看去,随即睁大眼睛,一条紫色的小虫从尸体腹中钻了出来,满身绿色粘液,爪子上有可怕的倒刺,好像不适应草原的寒风,哆嗦着向施洛然猛扑过去,施洛然后撤一步扬起手腕,横着一钩,虫子断成两截落到地上,臭味更加浓郁,汤方诚能感到身后军士掩鼻的嫌恶表情。
“蛊。”施洛然解释性的对汤方诚道。“有人在先锋营将士身上下了蛊,所以他们都变成了行尸走肉。”
汤方诚脸色不大好看,他不怕战场上敌人的凶残,却怕歪门邪道的这些玩意儿。“这是哪儿来的?”
“除了雷州,哪里还有这么厉害的蛊?”施洛然挥手叫人后退。“蛊还活着,被钻到嘴里还有可能变成僵尸,叫他们放火烧了这些尸体吧。”
汤方诚点点头,示意百夫长去做。
“我没记错的话,陶宇是雷州人吧?”施洛然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嗯,不过他来中州很久了,几乎看不出来是雷州人。”汤方诚下意识地回答,揣摩到话中的意思心脏又是一跳,难道说蛊是陶宇下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干?虽说陶宇这一系一向与稷宫关系不好,但他还是很难接受同僚作恶的事情。
施洛然没有接话,转身走向自己的马。汤方诚一愣,握着枪也走向自己的马。
“咱们得抓紧时间,他们估计还没走很远。”施洛然拨转马头。“还有,要格外小心,”他将勾魂索缠在手腕上。“凶手太可怕了,我们即使找到他,也几乎没有胜算。”
汤方诚瞥见施洛然转过头时的一丝苦笑。他握紧青玉暴风枪。
在他们前方三百里的地方,两骑正在奔驰,身后跟着一个奇怪无比的身影,速度并不快,但是每次前移靠甩出一个巨大的流星锤嵌入地面,然后借着拉力迅速滑行一段距离,也正因为如此,两名骑士一直没有甩掉他。
马上的骑士是萧云和上官长风。那追赶的自然是陶宇了。
萧云的状况看上去很萎靡,神情恍惚,眼睛不再是黑色的,变成了淡蓝色的,上官长风更加有精神一些,但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脸色很不好看,他不时扫视萧云一眼,神情混杂着不安与关切。
“我...他已经回去了。”萧云突然开口道。
上官长风闻言一愣,随即会意,萧云指的是他体内的那个人,卸甲后被称为铁皇的男人,与少年萧云截然不同,拥有睥睨天下的威仪与武技的那个人。看来萧云对另一个自己并非一点都不知情。
“你能感觉到他吗?”上官长风问。
萧云点点头,“我给他起名叫萧雄,他睡着了就是我出来。”
上官长风打了个冷战,看来卸甲就是唤醒那个人的条件之一。刚才的景象他不是第一次见,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对那样的大屠杀心存畏惧。而他曾经发誓此生不再泄露兄弟的秘密。
他回头看了一样仍在奔跑的陶宇,叹了口气。“他一定要杀你,我们的马儿快精疲力竭了,他还有体力支撑。”
不,那已经不能算是人了,陶宇在萧云暴走后节节败退,流星锤几乎被打飞,全靠僵尸士兵苦撑,后来他又吃掉了一条蛊虫,全身都变成了黑色,眼睛里能看到游动的小虫,力量变得奇大无比,也不再有神智,只是一心杀了萧云,而铁皇的战斗时间其实是很短的,回到衰弱状态的萧云根本无法抵挡,只能和上官长风跳上故意唯一剩下的两匹马逃跑,但没想到非人般的身体改造令陶宇即使是步行也能追上他们。
“该到解决的时候了,”萧云淡淡道,竭力不让疼痛的呻吟从牙齿缝里钻出来。短短时间内经历了两次暴发,身上满是伤口,这期间虽然没有痛感但是伤口还是会有,并且在衰弱的时候痛感会加倍袭来。他兜转马头主动减速,上官长风摸了摸鼻子,看了看最后剩下的几支弩箭,无可奈何地也开始减速。
两骑对一人,广阔的草原,灰暗的天空,劲风,没有草,空气中飘着冰碴子。
陶宇微微停了停,随后收回流星锤停在手中,缓缓向两人走去,他的瞳孔散大,没有光,嘴角全是流出的黄色血液,喉咙深处发出咯咯的声音。
上官长风屏住呼吸打量着昔日的上司,他有些惋惜,陶宇在基层士兵中很有威望,现在却堕落至此。
和萧云交换了神色,后者抬起挂在背后的弓,双指勾死弓弦,一点点将弓拉成了半月。
上官低声念了一句,萧云在他话音刚落的同时眼神一凝,迅速出手,青铜的弓箭本就快,再加上上官的秘术,几乎到了肉眼完全察觉不到轨迹的程度。连破风声都被巧妙地隐藏。
草原本就风大,能将弓箭使到这种程度,萧家箭法名不虚传。
陶宇低吼了一声,甩开流星锤向四周盲目挥砸,大开大合打的草原尘土飞溅,只听‘铛’的一声,萧云那支箭竟被他误打误撞击中,弹飞到了天空,射穿了一只正好飞过的大雁,缓缓坠落下来。
萧云不动声色,捏着箭枝的手很快搭弓拉弦,射出了第二箭,这一次上官给箭附上了冰柱,陶宇还是试图用暴力画圆破解几乎无形的箭,却被钻出了一个死角正中眉心。‘哧’,笔直地穿了进去,却一滴血也没有流。陶宇晃了晃身子,继续向两人逼近。冰仔他脸上结开来,显得更无一丝人的气息。好在速度还是放慢了些,上官长风暗吐了口气,要不然这家伙就太难对付了。
第三箭,萧云依然镇定,两人之间已不足百步,陶宇脚下渐快成了小跑之势,这一次上官施加的是火焰,陶宇似乎认定弓箭对自己的肉体造不成多大的伤害,依旧向前猛冲,燃烧着的弓箭在夜色中滑出一道火光,再次稳稳地射入了陶宇的另一个眉心,两支箭穿透后脑,显得无比怪异。
陶宇还想往前冲,却发现刚才脸上结的冰在火焰炙烤下开始融化了,肉碎成一块块掉下来,很快露出森森白骨。萧云反手握住大弓上前,陶宇虽未栽倒但速度已大大减慢,张开嘴巴发出嘶哑的喊叫,猛地向前击出流星锤,萧云矮身避过,扬起弓对着陶宇的脸砸去,这是出云骑军内部的弓格斗术,在他们手中弓不仅可以远攻也可以近处用来防身,只是对弓的材质有很高的要求。萧云的一击重重砸在陶宇脸上,最后一点白骨带着火焰被击飞了很远,掉落在草原上渐渐熄灭。
陶宇跪倒在地。
上官长风一直在后方,这时才打马上前,虽说陶宇先前已经中了火攻和冰柱的双重折磨,但能在一合之内以不寻常的弓做武器将陶宇击杀,萧云的武技比起一年前又有很大的成长,只是不知道是做无当飞军夜夜在天启滑行练出来的,还是他本身隐藏了冀北的太多秘密。他的眼神暗淡了一下。军校里的同学都知道上官长风秘术非凡,精神力强大,家世更是豪阔,但无人知道他幼时奇遇影响了精神力的增长,虽然起始很高但已经多年没有进步了。
他怜悯地整理了一下陶宇的遗体,亮银打造的流星锤落在草丛里闪着光,这个男人为辰月潜伏了半辈子,现在却死在离乡万里的瀚州草原上,悲凉的很。
辰月已经不再沉默了,天驱不知道在世的还有几人,毁坏与守护的信念在无声碰撞着,很难让人不去猜测,这次出征与辰月的暗中运作没有关系。
上官长风眉毛一耸,萧云是铁皇这件事已不是秘密,各方势力将会蜂拥而至,辰月视他为最大的寇仇,天驱将会奉他为领袖,铁皇的刺杀能力不逊于最强的刺客,天罗恐怕也会忌惮。那就意味着从那一刻开始,跟在萧云身边危险重重。
萧云的目光正好看过来,和上官长风的视线碰在一起,萧云笑了笑,显得云淡风轻,刚硬的脸庞看上去有些慑人。上官心头一缩,心知萧云也知道内心的犹豫,不过很快坚定地抬起头道:“咱们不能停留太久,在你恢复过来之前都要小心,找机会归队应该还没事,萧雄的事不可能泄露给下面人知道,你是武神的使者,普通兵士对铁皇的信仰一如森然铁甲,守护着脆弱人世,守护着无数善良而柔弱的魂灵,才能让他们的血不白流,一年年征战无始无休。你若是在军营中,没有人敢明着动你。”
萧云苦笑着没有说话,把弓收回背上,箭壶里已经没有箭了。或许当年父亲不让自己习武是正确的,自己更不该碰那把家传的苍云剑。十六岁那年的占卜诡异般的准确,像是决定了自己的一生。
就是不知道那个算命先生发疯跑出萧府后怎么样了。
他信奉的是和平,知道父亲可能是天驱宗主后已经不知觉地将守护做为了自己的人生信条,可乱世中要想守护只有掌握更大的武力,卸甲之日遥遥无期。
他鼻头有点发酸,今年是他在稷宫的第三年,除了敖谭上官长风白一鸣陈克敌他们,似乎也没有结下太多的朋友。师父石无畏待他很好,羽嫣然也经常找他去街上玩,上次春假还去了南淮,可他总觉得内心有一头巨龙在咆哮,像是不甘于就此一生,尽管他知道九州从没有人见过龙。
萧雄近来觉醒的次数越来越多,之后都会头疼很长时间失去记忆,也许是个机会利用他做些大事,当然前提是不要被辰月教士干掉。萧云暗想。
翻身上马,上官长风这回在前,两人继续向草原深处赶去,从行军地图看华蛮两族迟早要在那里碰撞。
萧云没注意到,上官长风上马的时候,遮住了手心的血痕,那是一个五角星的形状。
“过了青涡河再往北一千里,就是蛮族的北都城了。”
在广阔的天际末端,彤云大山依稀可见,看起来并不远,然而实际赶到可能还要十几天的时间,陈克敌知道。
这个黑瘦的小伙子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对大蒲扇似的手掌,满是老茧,他虽然仅仅是稷宫的三星尉官,但出色的弓箭与过人的目力已经在出云骑军中传开,常有人向他讨教射箭的技术,而他也从不藏私。
成群的军马后是快速推进的战车,上面堆着的是箭矢,出云骑军打仗很消耗箭矢,所以板车是必不可少的。
五军府大都督程千里是个典型的粗豪汉子,驻扎冀北三十多年了,胯下是一匹黑色的玄狐驹,显得雄峻异常。他很照顾陈克敌,因为陈家先辈一直在出云骑军效力。刚才作为左军的他们刚和中军取得联系,雍帝命令他们向东北前进,掩护侧翼,因为到现在还不知道宁州羽人的态度如何,遇上的话还有办法应付。
“将军,不知道先锋营那边怎么样了。”陈克敌随意问道。
“听说烧了蛮子的粮仓,但是损失也挺他妈惨重的,陶宇不是吃亏的主,放心吧,你那两个同学不会出事的。”程千里粗着嗓子说道。
陈克敌微微放下心来,虽然在稷宫的时候和萧云常常斗嘴,但彼此还是很在意的。
萧云,不要出事啊,他默默想,舒缓了一下因长时间骑马酸痛的腰。
中军方阵,着轻甲的楚卫山阵边跟着驮重甲的骡子在内层,外层是羽林天军,雍帝在最中间,由飞雷营保护着,部队行军速度很快,看得出来还没有疲态。人高马大、看上去憨憨傻傻的白一鸣也在这里,他不时好奇地瞟一眼皇帝的马车,但是被帘子遮挡住了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命令不断地发出来,通过骑兵传给三路大军。
白一鸣握着长枪神色有些兴奋,他是典型的战争狂,没有仗打就不开心,想到能在瀚州草原与劲旅虎豹骑发生碰撞就热血上涌。他不像萧云那样厌恶战争,他觉得男人就该上战场冲杀,保护家里的女人和孩子。
山阵的长枪全部立起来像山林,不动如山。任何队伍都无法撼动,在以往的记录中。
希望这次也这样。
右军队伍是风虎十三卫,统一着冷锻鱼鳞铠悬挂腰牌上书“风行虎掠”,头盔带面甲,一杆长骑枪,一柄直刀,一张马弓,十三支箭,其中三支为淳国著名的毒箭“蝰蛇刺”。
吴安澜在前面压阵,成为这支骑兵突出队伍的楔形箭头,上将军敖铁心远在后军,这是风虎突击一贯的队形。吴安澜很害怕自己携带的蝰蛇刺,因为这种毒一旦泄露恐怕会死很多无辜的人,好在草原上人烟稀少。说它是东陆第一毒箭也不为过。
吴安澜眯起眼睛看着远方,从一段时间起他就注意到地平线上有许多黑点,而且越来越大,这引起了他强烈的注意,说是鸟儿又不像,不过速度似乎一样快。
马儿踏在地上的节奏突然变了,吴安澜神色一凝。
那轻微的起伏感......不是骑兵,但确实是远方传来的振动。
地平线那头有什么东西在奔跑,速度惊人。
他取出单筒镜看去,端详了很久突然调转马头向后方跑去。
“老吴,怎么了?”旁边人问。
“快跑!那边是冲着中军去的,救驾!”
“那有什么,虎豹骑能干得过山阵吗.....”那人不屑地说。
吴安澜抽了一下马,跑向敖铁心的位置。
“那******不是虎豹骑,是夸父大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