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这一次,没有机关,单调笔直的一条路,好像没有终点。
两人之间一点距离,并肩走着,一时无声。
“好生无聊。”段璞衣突然轻笑,然后开口,“既然这般无趣,不然我们将之前的事情说说,也好打发时间,不是么?”
卫辛侧头,看着她。
段璞衣回望,眼眸是深深的黑色。
“先是开始,你打着我的名号,得罪了烈焰堂,盗走了承影剑,然后看了一场萧擎和我之间的戏。”段璞衣声音很轻,听起来漫不经心。
“于是你顺水推舟,但是没有自己动手,而是透露消息,让纪云天做了苦力,顺便,想要将我在萧擎身边安插的黄齐给拔除。”卫辛嘴角含笑。
“可是没有想到你将赵成非给推了出来,然后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再来找我合作。”段璞衣眼里是一点嘲讽,“您的眼线还真是多。”
“哪里比得上之后上山你和前辈将我隔绝,不叫我发现那专门模仿松茶的暗卫,即使是没有多大的用处,也依旧防着不是么?”
“你也发现了啊?”段璞衣耸耸肩,“原本也是想要叫人来模仿你的姿态,可惜时间太急促,找你这般的还是有些牵强。”
“之后,便是瀚海山庄。”卫辛笑笑,对于段璞衣要找人代替他的事情好像完全不在乎,“你和纪云天之间有些旁人不知的协议,拿走承影剑可以,但是他想来也要得到好处的,让我猜猜……赌注可是我?”
“你怎么发现的?”
“以纪云天的性子,你让他这般出丑,却不过昙花一现的怒气,之后完全没有追杀,这戏开始还好,后面,终究是假了些。”用平静的声音娓娓道来这些,反而更有一种叫人心寒的感觉。
“真是可惜,还以为瞒住了你。”段璞衣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在说可惜,“再之后,是建王别院,我叫人趁机将松茶换出,却在中途松茶不见了,是你劫走了吧?”
“松茶本就是十三宫的人,何必你来调教呢?”卫辛浅笑,“既然那西贝货要传出消息,放下身边看着总归这放心一些的,就是没有想到,你在建王别院居然就对莫流桑起了杀心,我在那地道的时候,你已经逃出去了,之后又折返回来……要是不将那玉佩放下身上,我也不会多想。”
卫辛看着段璞衣:“你前几天就看见了别院的地图,先一步将玉骨琴拿到手,属下来报的人,是你的部下。”
“是啊,我的暗卫,如今好用多了,尤其是在那之后。”段璞衣点头,“你要见见他么?想来你会很感兴趣的。”
那样平和的眼神,两人好像多年不见的好友,相互回忆往昔那叫人怀念的记忆,却偏偏,没有一句关乎信任。
“本来可以见的,偏偏在船上的时候,那一夜醉酒,潜伏在水底的人被你临时撤销了指令,不然我也有幸一睹你那暗卫的真容吧?虽然松茶说了,但是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啊……”
但是他的表情,也不想是不相信的模样。
“水上本来是有把握,但是我突然想起了和纪云天的那个协议,要是没有实现,到底苍蝇还是有些烦人的,”段璞衣打了个哈欠,很是苦恼的模样,“偏偏到了岸上,便被你的人给监视了起来,虽然对我杀掉莫流桑没有任何阻止,也没有干扰我任何事情,但是这样被人盯着,还是很无趣,太无趣了些。”段璞衣垂眸。
“不过你终究是做到了将自己要给的消息用写眉来传递了不是么?”卫辛一哂,“书桌里藏着些东西,在金乌鞭卷过的时候就取出来了,等到死的时候,在安排人将放在了绣帕里顺着那溪流出城,‘君且惜’真是个好地方。”
“你也不阻止,反正已经跟上了人,那拖沓的几月你也就顺水推舟地叫那些人赶到这里,然后一网打尽么?”段璞衣眼底一点欣赏,“可是你的人现在在外面,他们想来,已经来到这里了,或者,就在那里候着我们?”
“那也无妨,就算是出去了,他们的基业,也是毁去的,还有什么安身之所?”
段璞衣指指前方,语气含笑:“差不多了,也该说说,为什么你会找我了。”
两人闲庭若步,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看起来是那么悠哉,却在这几乎默契的对话里,无声横一把利刃,你看穿我的阴谋,我直言你的暗斗。
“筋脉尽毁,以此身为宿体,里外功夫虽横,内力也不受经脉限制,却注定爆体而亡。松茶言语试探时已经八九不离十,刚才抓住你手腕探脉的时候,却最为明晰。”卫辛的声音很是轻柔,“若我体弱,想来段堂主,便可称一声,短命。”
“听起来,平局。”眼前的视野宽阔起来,段璞衣看着这一片白色天地和在白色天地中央的棋盘,“不过,胜负可不能就这么定下了。”
“还有一件事情,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心知肚明,但现在挑明了,当做笑话也就是笑话了。”段璞衣看着卫辛晃了晃身子,嘴角一点鲜血溢出。
“你身上这可以将埋下的寒症发作的毒,四次药引。”段璞衣退开,一步,再一步,“第一次,船上一吻;第二次,女装浸泡;第三次,唇间桃花,第四次,指缝里面。要不是你将将牵着我,这第四次药引,还不知道要怎么下在你身上。”
她浅笑盈盈,一副无辜模样:“好像现在,还是我赢。”
房间的另外一个地方突然出现一个暗门,里面陆陆续续走出三人。
卫辛将视线扫过去,声音淡淡:“纪云天,萧擎,还有……上官彻。”
那身形僵直的暗卫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下,清秀的眉目,正属于已经死去的上官彻。
那烈焰堂的弟子死去,是真的,可是上官彻的死亡,不过是早早安排,甚至那一章,都是他给自己的。
为了给自己演一场戏,真是用心良苦。
“对于名门谱,我要真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在乎的。”段璞衣看着那棋盘被不知怎样镶嵌进石盘的盒盒子,“只是,看见了这些故人,和你那魏家人有着莫名联系的故人,卫宫主可心生欢喜?”
“自然欢喜。”卫辛擦擦嘴角的血迹,脸色已然苍白,“当年方子乔那般近妖,却被我父同那人联手设计,之后那人将惠能大师取而代之,我父被这些人灭门却留下我,你来找我报仇还将我魏家这些仇人拉上,怎么不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