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睿智之才是最为愚蠢者,历史上数不胜数。
——《荷玛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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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展柜中,古旧时代的文物静静沉睡,似乎连同那段已经逝去的时光一起,不再在这个世界醒来,仅留被时间刻下伤痕的外表与后人记载,让瞻仰者想象当年的璀璨与光华,与其上的辉煌历史。
或许,那些时代早已逝去,那些曾留名青史的强者也消逝在时光中,成为一抔黄土,承载情感与意志的它们也不再是惊动天下的战兵权杖,被主人握在手中一斩一划即引动滔天波澜。
它们如今只是沉睡于狭窄展柜中的死物而已。
但即便如此,在这史馆中,承载了所属时光和所属强者情感和气息的旧物,大量的供放在一起,也使得这里充满了苍茫古老的深厚气息。
走过一连串的玻璃展柜,惑轻轻的放松了一下身体。
不忍打扰古老肃穆的气氛,因此为了不发出声音一直蹑手蹑脚,连呼吸都不敢放重,到这里离文物稍远点的地方总算稍喘口气了。
抬头看去,不远处的地方又有亮着明黄灯光的展柜排列两边,与长廊一同延伸而去。
奇怪,明明是连续的,他为什么会感到这里离那些展出的文物稍远一些呢。
等等,灯光...
惑的瞳孔突然睁大,他蓦然回头看向身后,几乎没有差别的展柜排列,透明的玻璃内旧物陈列。
展柜内,淡而明亮的灯光打出,照着沉睡的旧物和旁边的记载。
看到之前无二的场景,然而此时看来漏洞是如此显眼,惑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他身体微微僵硬。
这史馆内...无光。
之前他被旧物吸引,因此没有注意到所有的灯光都来自于一个个展柜里长明的小灯,照亮那一小片,使得人可以看清旧物记载。
但整个院史馆内一片漆黑,巨大华美的吊灯关闭,未有半点光芒泻出。
不知何时,史馆外乌云笼罩,天地间昏暗一片,俄而有大风吹过,雨点落地,噼啪作响。
惑身体微寒的看向门口,他看不见外面落雨,但能看见被推开一条缝的吊环大门没有光亮从外照进,里外都是一片黑暗,都看不真切门的位置。
既门开为何无光,既无光为何...傀偶碎满地!
惑的脚底碰到某个硬物,他移开一看,瞳孔骤然睁大,心脏几乎骤停,却陡然有冰冷占据胸膛,并未惊叫出声。
那是一个破碎的头颅。
但却不是人类的头颅,也不是生物的头颅,而是木头精铁制成的机械魔偶,被打碎了身体,关节零件乱七八糟的散落一地。
心脏在一瞬的骤停后又开始砰砰跳动,超出常理的情形让惑有些不安心惊,他小心的蹲下,将头部拿在手中。
入手沉重,木质的头颅残缺一半,反射粗糙而冰冷的色泽,面孔粗糙狰狞,空洞的眼眶看起来有些吓人。
这自然不可能是展品,哪有将破碎的展品拆开放在道路中间给人欣赏的理由?而且惑虽然不认识这个木质傀儡,但根据刚才入手的沉重和其他部位的大致察看也能判断出其绝非表面丑陋的木架子。
比起观赏和清理,刚才的傀儡更趋近于守卫,守卫文物防止有心之人的觊觎。
那么...以未知手段撬开大门,闯进关闭后灯灭无光的史馆,打倒守卫,做出这一切的不速之客,其举动看起来就是...
“入、入侵?”
放下头颅,惑额头滴下冷汗,呆呆的以最符合常理的思维推测出答案。
“不、不会吧,这里可是学院诶,肯定是官方的恶作剧或者定期处理什么的...”
惑有点惊慌,他在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绕过碎裂的机械魔偶,继续向前。
“...什!”
然而,接下来的场景狠狠的将他的侥幸击碎,以无以伦比的确凿事实宣告真相。
绕过机械魔偶,其后一点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展柜,此时中心位置被人以极为暴力的方式破开了一个巨大窟窿,满地的玻璃碎渣,展柜内珍贵文献被抛至满地,还有一些明显被人取走。
惑走到破碎的展柜旁边,眉头皱起,略带不安的看向被破坏的地方。
从看起来透薄如纸的玻璃实则极厚,还铭刻有复杂繁琐的防御性魔力纹路,沟壑纵横,层层相接,一见就知其坚难摧。
但这并未阻挡入侵者,被暴力打碎,破碎边缘处断裂的纹路黯淡,失去效用。
用力弯折破碎的玻璃边缘,此时是失去了魔力纹路的加持,本身仍然十分坚固,惑用尽全力都未让玻璃发生半点弯曲,还觉得手部疼痛。
“等等,这破碎边缘的魔力纹路还没有完全黯淡,而地下的...”惑低下头,看了一眼碎玻璃。
“全然不亮,按照麦里老师所说,附着魔纹的物体即使被破坏,纹路全然失效也会经过一段时间,现在地下的完全失效,而这里还差一些,这也就是说...”
惑止住话语,他抬头看向前方两边陈列展柜的长廊,由于大灯未开而在远看不清具体景象,忽然遍体生寒。
“就是说...入侵者从破坏展柜离开此地并未过去很久,再加上我来路一片通畅,那么入侵者甚至很有可能...还在院史馆中!”
一想到那个穷凶极恶的入侵者可能还在史馆中,就在自己身边的某个角落,惑脸颊微微颤抖,眼前的黑暗在他眼中都陡然充满危险起来。
敢入侵学院,还是保存大量珍贵文物的院史馆,入侵者必定是胆大包天且身手强悍的人物,虽然和整个学院比起来依然要小心谨慎,但是对他而言,无疑是无法反抗的致命存在。
这等极度危险的人物,若是发现了在场除去自己还有其他人外,为了保证行踪不暴露,怎么可能会放过身为目击者的他?
惑现在在心里极为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好奇心当头进来看看,要是说刚推测有入侵者时他还担心事后被学院怀疑,那现在知道入侵者可能还在这里的话,就是对于自己生命受到极大威胁的疯狂恐惧与惊慌。
与可能杀人不眨眼的入侵者相处同一封闭的空间,自己还如此脆弱,这种源自生命的威胁带来的至极恐慌足以钉死四肢,让人身躯僵硬而无法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