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为了你甘愿扮作一个小丑,而你,却把我当成真的小丑。
——《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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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深吸一口气,一股冰冷骤然从心底生出,蔓延开来充斥胸膛,黑曜石眼瞳中原本的慌乱消失不见,陡然一片深邃冰冷。
很奇妙的,那种足以将人淹没的恐惧只有一瞬。
就像是触到了某个底线,封锁的灵魂迸出丝缕碎片,闪烁微光,保护主人的安危。
取回手脚的控制权,惑没有半点耽搁,脚跟微抬,无声无息的迅速朝前方走去。
对于身体好像感知的更深了,更加贴合熟悉,惑得心应手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朝着目标前进,像这样的无声疾行,之前他是做不到的。
不止是之前的猜测,此时心如止水的惑心中也多出了一种危险感,这种危险感飘忽不定但又十分确切,而且正一点点的加重,就好像黑暗中...正有不速之客临近他所在的方位!
找到了之前随意一瞥看到的物体,那是一个黑暗中站立的木头傀儡。
这个木头傀儡都算不上机械魔偶,制造者大概在制作时将它定位成了不会动的雕塑一类,固定在底盘上,放在室内供人观赏。
也正是因为如此,它没有被入侵者破坏,只在颈部有一道伤痕,切开黑色木头材质,比之守卫文物的强力战斗型机械魔偶,它更像是一个装饰用的空壳子。
全身打磨的光滑,铠甲雕刻的惟妙惟肖但无坚固的防御作用,四肢并非单独拼接而是和身躯一起由整个木材制作内部连通。
“快啊...”
心中的危险感越发临近,惑暗地催促自己,但是动作不乱,他敏捷的伸手切入颈部的伤痕,手上浮现淡淡的青色,用劲一拉,木头傀儡的后背竟是被他拉开,露出内腔。
这种木头傀儡的身躯是可以开合的,当然也得益于颈部的伤痕,但是能用魔力一下就拉开的,需要很高的技巧或是极佳的运气,惑没技巧,他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木头傀儡的内部大部分空空的,与被粉碎的机械魔偶如山的复杂零件不同,只有少到可怜的几个小部件,不愧它百无一用的称号,几乎是一个空壳子。
但是,惑现在要的就是空壳子。
扶住一边,惑轻巧的钻进一人多高的木头傀儡,另一只手背上青色浮现,将分成两本的傀儡半边身子合上。
手背上淡青如纹路般出现,理论上要解构重控傀儡,这么点魔力连底线都打不到,但惑就是这么运气好的成功了,还是两次。
傀儡重新合上,大小的齿轮机关卡实,严丝合缝的盖死,气息没有一点泄露,将惑封在里面。
颈部的伤痕被惑拆下一个扁平零件内部挡住,从外看不出端倪,傀儡的体型比他高大,他用两个方形的零件垫脚,恰好脸和木头粗糙面孔重合,透过空洞向外视物。
恰好这座傀儡站在离展柜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小灯的光亮照不到它。
外表的隐藏完成,若非精于傀儡之道的制作者近距离察看无法发现不对,而最关键的气息同样无懈可击,封闭的傀儡对于气息的封锁极强,当然这要拆卸复原都完美的基础上,除去制作者能做到这一点,惑的运气极佳。
黑暗中,固定在边缘如同雕塑,高大粗糙的木头傀儡中,少年隐藏其中,黑曜石般的眼瞳取代木头脸上黑色空洞,犹如海底深远冷静。
厚重的傀儡外壳封死外部,内腔不大限制着他的活动,连呼吸都有些浑浊不畅,带着些许木头的陈腐味,惑尽力减少吐吸,好像真的没有生命的傀儡,仅用两只黑色眼睛观察外面。
史馆内,一片不安的寂静。
这寂静持续了许久,惑心中的危险感丝毫不减,披着傀儡的外壳默默等待着,犹如雕塑。
轰!
远处陡然传来压抑的爆响,夹杂着破碎的噼啪声,好似某处的墙壁被人以暴力手段强行砸开,整个墙面都微微震动,巨响仿佛在人心底锤响。
吼!
就在这轰鸣巨响响彻之后,骤然有不似人声低沉的低吼响起,此起彼伏,兼以沉重的踏地声,远远而不大真切的传来,而后,激烈的爆鸣声隔着漫长的廊道响起。
轰隆隆!
“这是...入侵者和人交战?”
在心中说道,惑身躯一紧,接连传来的轰鸣让他心中提起,耳朵尽全力竖起,精神高度集中,眼球往响声的地方转动。
不,应该不是人,而是守卫的傀儡。
角度受限,只能看到黑暗和一个个展柜,但惑还是在心中迅速的作出了补充猜测。
也不知道它们能不能制服入侵者,要是那样就最好,不然...
耳畔的爆鸣声响的迅速平息的也迅速,只是短短的一会,就重新归于平静。
这么快...就结束了战斗?
惑心中凛然,身上的汗毛竖起,他呼吸微微急促,双瞳紧紧的盯着外面。
胜的哪一方,是守卫的傀儡,还是入侵之人。
“啾!”
尖利的鸣叫声和破空声响起,惑的目光立刻锁定过去,使出全力的凝视,但他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眼睛对于黑暗也有了一定的适应性,因此勉强看清了空中高速运动物体的形状。
那是一只类似鹰鹫大小,有着翅膀的木头大鸟,它的速度太快,发出尖利刺耳的鸣叫,向史馆深处飞去,惑只能看清大致的翅膀和暗沉的木头颜色,还未来得及再看一眼...
轰!
尖锐的爆鸣忽然在耳边炸响,清晰轰响的多,惑只感觉一阵爆响后漫天木头爆碎,而后猛地有高速重物砸中傀儡,被固定在底盘上的沉重傀儡都摇晃起来。
即使是砸到傀儡的厚重外壳上,但震荡防不住,腹部痛麻,额头鼓起大包,眼前都有些晕昏,惑满心震惊,他待脑袋清醒一点,惊恐的睁大眼睛。
被发现了?
然而,并未有强力的攻击施加在傀儡上,沉重的傀儡摇晃两下重新站稳。
地上,引入眼帘的是十数碎块,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体,由于高速砸下在地面留下黑色痕迹,旁边,被击中的展柜玻璃上撞击的部位闪烁着蓝色光芒,木头碎块慢慢滑下,玻璃光洁没有伤痕。
将目视范围内全部的碎块都看了一遍,惑在其中找到了一个残缺的翅膀碎块。
“这是...刚才的...”
内心喃喃,惑看着似乎和之前飞在空中被他勉强看到的大鸟有些相似的翅膀,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惊人的猜测。
或许,是入侵者遇到了某个极为坚固的展柜,破坏时不得已发出巨大响声,惊动了守卫的机械魔偶,于是发生战斗却被短时间内全部破坏,而刚才这只傀儡鸟也是一样,不过离得远一些,要飞进史馆深处的事发地。
而这只傀儡大鸟变成碎片的原因...
惑看着死相惨烈的机械魔偶鸟,内心突然冒出一种由衷的庆幸。
就是...它刚好在这里碰到了破坏完机械魔偶,夺走想要之物,向外撤离时的入侵者,然后在相遇的短短一瞬间,被入侵者四分五裂。
回想起来,似乎这只机械魔偶鸟飞行的对面方向,确实有一抹极淡极快,无法捕捉的黑影。
若非恰好惑看向那个方向,还有现在死的凄惨的大鸟,惑都会以为那是黑暗的一角,而非人影。
“呼啊呼啊...”
傀儡内,惑按住剧烈跳动的心脏,大口喘息,充满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那等危险人物就刚才出现在这里,和他几近擦身而过,还在短短一个照面间将魔偶大鸟撕成碎片,如今想来,不得不庆幸自己的运气。
虽然入侵者应该已经走远,但惑还是不敢现在出去,他连喘息都很小声,更别说离开,生怕碰到那位极度危险的不速之客。
又等待了二十分钟,这对于惑来说是不折不扣的煎熬,一方面他恨不得早点离开这个今天带给他太多惊吓凶险的地方,另一方面,又生怕走早了,会出现在入侵者的视线中被干掉,那是真的逃过初一却没逃过十五。
终于,在度秒如年中,时间过去,在心里估计入侵者应该早就走远了,惑掀开傀儡厚重的外壳,从木头傀儡中出来,头也不回的向门口跑去,恨不得和兔子一样多长两条腿。
“这是什么,《...五...手札》?”
被绊了一下,惑看下脚下,是一卷不起眼的手札,和由于展柜打碎而散落的其他文物文献一样,这个落在这里。
也不知道做何想法,惑没有绕开或是无视,他顺手把一卷手札塞进兜里,就继续马不停蹄的朝院史馆大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