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父亲面前的女儿已不是过去小时候的女儿,而是一个饱经了许多人生风雨磨难的中年女性了。父亲与女儿握手之后,又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还端来了一盘水果。女儿真的感到很惭愧,自己没有买什么东西送给父亲,父亲还像过去那样的爱她,关心她,她太感到对不起父亲了。那几年,雪清总感到无颜见父亲,但是现在,她又成了一个漂泊者,而且在“非典”期间,连个打工的地方也找不到,她不能不来见父亲了。
父亲与女儿聊了一会儿,父亲问她最近的工作怎样?再婚了没有?现在住在哪里?为什么在“非典”这个特殊时期回来了?这些问题对女儿来说,都是非常敏感又难于回答的问题,你叫女儿怎么开口说呢?女儿只有坐在那里,把话题转移到别的问题上去,她只笼统地说自己很好,要父亲不必挂念,她又问父亲的身体怎样,有什么病吗,他的生活怎么过,是不是要请一个保姆等等。父亲都很爽快地回答了这些问题。
说起请保姆,父亲觉得也真有必要,因为他身边没有老伴,一切都不方便,他真的老了,要有一个人来照顾他的衣食住行了。在这件事上,雪清很快与父亲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并且很快地请来了一个50多岁的孤独女人,作为父亲的保姆,并交代了她的任务,并愿意将保姆当后妈看待,保姆也感到很满意。
雪清在父亲家里暂时住了下来,在那个“非典”时期,她能去哪里呢?她只有关门坐在家中,看点书,写点东西,她对文学、哲学、历史都很感兴趣。钻进书堆中,暂时把自己麻醉起来吧。这时她想去见大哥,但是又想,大哥是部队的高级干部,在“非典”时期,在部队机关见人就更难啦,同时大哥在这种时候比以前更忙碌,等“非典”过后再说吧。
在父亲家住了一段时间,雪清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正常。是什么不正常呢?她细心地回忆,她自从被世元的大姐和大嫂逼迫而走出那个家后,直到去北京打工,再从北京又回到父亲家里,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女人特有的“例假”了,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因为她是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天啦,这种迹象不是表明她已经“有了”?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世元的孽种啊。世元没有对她明媒正娶,她只是掉进了他的陷阱,被他玩弄了一段时间,她当时实在是忍气吞声,抵抗不了他的逼迫,结果她又要遭罪了。如果真是有了,该咋办呢?她怕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只是自己到医院悄悄的进行了一次检查。
当年的B超还可以告诉她胎儿的性别结果,她听说自己怀了一个男孩,真是又高兴又害怕,她高兴自己在中年终于有了一个儿子,最害怕的是人言可畏呀,因为这个儿子的父亲是一个玩弄她的男人,他们没有正式结婚,也没有进行婚姻登记,而且她很讨厌那个男人,她根本不想与那个男人在一起生活。更为严重的是,她还受到了那个男人家里人的欺凌与逼迫,她已被他们逼迫走出了那个所谓的家。
现在她怀孕了,还有几个月就要生孩子了。一个女人如果没有一个男人承认是他的妻子,单独将孩子生下来,社会上会把这女人说得一无是处、一文不值。雪清怎么能忍受社会舆论的指指戳戳呢?同时,她父亲是一个很有声望的高级干部,她能给她的父亲脸上摸黑吗?再说孩子生下来,如果没有父亲的抚养,她一个女人又怎能负起这个责任呢?天啦,她怎么在这个非常特殊的时期,还遇到这么一个非常恼人的难题,来为难她这个忧心肿肿的人呢?把孩子打掉吧,她又不忍心,因为他毕竟是一个男孩,而且她父亲在心里也早希望她有一个男孩了。这是一个既让她高兴,又让她烦恼的难题啊,她将如何面对这个悲喜交加、又开心又尴尬,又辛酸又难言的现实问题呢?
她想把这件事跟父亲说一说,但是,她想父亲是这么一个有名气的高干,他会容忍她与世元的这种非婚生子的行为吗?她想来想去,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她要让父亲高兴地接受这个无法抹杀的现实。
她要怎样去跟父亲开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