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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发现贺兰山岩画(3)

到了1928年4月周口店的发掘工作仍在继续进行时,李捷却辞职去从事他的地质研究工作了,之后他仅发表过《周口店遗址发掘工作的报告》。最终,他没能坚持发掘化石工作。这年4月由1927年7月北京大学地质系毕业的裴文中接任李捷继续进行发掘工作。到了1929年12月2日下午4点钟,这是一个历史值得纪念的时刻,在周口店龙骨山洞穴的主洞偏北的下洞附近发现了一颗完整的猿人头盖骨。这是改写历史的重大发现,冲破了人们固有的传统认识,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风雪中,龙骨山给中国人也给我们这个世界送来了50万年前人类祖先的头盖骨。从此,“北京猿人”名扬四海。这一伟大的发现不仅震动了全人类,也为人类进化史上“从猿到人”学说的确立,为人类进化提供了无可辩驳的证据,“北京猿人”从此成了中国人的始祖和中国人的骄傲。此时距李捷离开周口店化石发掘工作仅仅1年多的时间,李捷这位著名的地质学家仅离成功差一步之遥,而命运之神最终没有垂青他而使他抱恨终生。

“你知道了李捷,你也了解了李捷,他就是我的父亲。”李老师含着泪水说。

我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周口店古人类遗址是我们大家耳熟能详的人文之地,也是我们每一个中国人骄傲与伤心之地,最早发现的猿人头骨至今下落不明。因为周口店,我们都知道了贾兰坡、裴文中,却对李捷这个名字十分陌生,也不知道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更没有料到李捷就是李老师的父亲。

李老师擦干了眼泪,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我不愿意看到你再走我父亲走过的路。”我哑然了,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不能走浅尝辄止和半途而废的道路,也不能埋怨命运的磨难,命运已经给了我们许多人生宝贵的财富,尽管每个人的出身、阅历、人生轨迹各不相同,但都是命运的主人,谁把握住了机遇,谁勤奋刻苦,谁敢于向命运挑战,谁就可以达到成功的目的。人生在世,谁也难免七灾八难,又有谁能避过天灾人祸?只有不低头,向前走,只有持之以恒锲而不舍才能实现自己人生的价值。李本昭老师非常清楚,我那个时候远在一个小县城里,要保护发现岩画权益的能力几乎等于零。她不愿意看到自己学生的成果付诸东流,更不愿看到我的失败;同时她也预料到了岩画巨大的潜在价值,嗅到了不久的将来会有一场暴风雪的到来。总之,科学的敏锐和直觉判断,历史的经验教训和为人师表的责任促使她必须说服我,我被说服了。

1983年12月23日文化厅同意博物馆考古队上山看岩画,这是后话了。

去找黑伯理主席

在1983年11月13日下午,我坐着弟弟祥岗开的吉普车去找黑伯理主席,当时黑主席在贺兰山宾馆开会,我们又找到宾馆,遇到他的司机说刚回去,我们又找到党委家属院。我的那篇较早写的《我区贺兰县贺兰口发现古代石刻》一文交给了门卫解放军战士,我说:“请你把这份材料交给黑主席。”他看了看标题,又看了看岩画照片,说了声可以就进去了。

过了不一会儿,那位小战士回来了,对我说:“黑主席请你进去,你跟我走。”于是我来到了黑伯理主席的家。

听口音黑主席是山东人,身材魁梧,为人和蔼可亲,没有一点官架子,握过手,请我坐下,递给我茶杯,问过我在哪里工作之后,手里拿着我的那篇文章,戴上老花镜,拉了拉椅子,凑到我身旁让我给他讲贺兰口岩画。我简单讲了发现经过,然后给他讲岩画的内容和题材,他听得很专注,兴致极高。他拿着岩画照片先看,我再讲,然后他再看,这样印象深刻也更容易理解。他一张一张地看,我一张一张地讲,不时还提出问题让我解答。

我那时是自费整理岩画,相机是单位用了多年的120海鸥牌相机,性能也差,加之为了省钱,冲洗的照片大小不一,有的清晰,有的模糊,黑主席看得很吃力。“照片太小,让您看得费劲”,我说。“可以可以,能看清画面”,黑主席给我宽心地说。“这张不清楚,您能看清吗?”我又说。“不要紧,以后还可补拍,再放大一些。”

那个时候社会上正在宣传“五讲四美”,我结合岩画中的“羊人为美”和“羊大为美”给他讲解“美”字的来历,他听得特别认真,不时点点头。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很久了。从里屋跑出来个小姑娘拉黑主席的衣服喊:“爷爷,爷爷,新闻联播时间到了。”黑主席仿佛想起什么事情,他站起身来。“很抱歉,今天先讲到这儿吧。”“我就不打扰您了。”我说。站起来要走。“你等等,是不是可以把你的文章给我留下,我还想再看看。”黑主席谦逊地说。“黑主席,那篇文章和照片都送给您了。”“谢谢了。”握着黑主席有力的大手,我感到很受鼓舞,他不仅给了我支持,也给了我信心和力量。

1983年12月,我向李本昭老师和俞杰先生讲了见到黑伯理主席的经过,两位老师高兴地说:“这就好了,这就好了。”俞先生当即要我写一篇简短介绍发现贺兰口岩画的文章,并说:“现在就写,然后我在《科学普及报》上给你发表。”写好后,我交给了俞先生。

一石激起千层浪

早在这之前的6月份,我曾拿着手稿去宁夏日报社找一位熟悉的记者,问他可不可以发一篇报道发现贺兰山贺兰口岩画的文章?他说:“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岩画这种事,有谁会相信呢?又有谁敢发这种高雅的文章呢?”是的,谁会相信小县城的一个人会发现什么从不知道的岩画,可能是他头脑发昏了吧,要不然怎么会有这种天方夜谭式的浪漫。谁又会相信石头会唱歌,石头会说话,石头会开出绚丽的花会结出艺术的果?在人们尚不了解和认识岩画的时候,也就无须埋怨人们的孤陋寡闻和无知了。

1984年1月9日宁夏《科学普及报》头版显要位置发表《李祥石在贺兰山东麓发现古代岩画和西夏文字》。为了醒目,这个标题是俞杰先生在发表时特意加上的。全文如下:

“贺兰县爱卫会工作人员李祥石同志曾于1969年春,在贺兰山东麓的贺兰口的悬崖峭壁、山巅沟畔等多处发现古代岩画,去年6月以来,他同杨文彪同志多次进行了实地考察研究,一一作了记录、拍照、编号。……李祥石同志的发现,引起了国家文物出版社的重视。国内岩画专家盖山林同志亲自来信鼓励和指导。”

这是宁夏首次披露和报道贺兰山岩画。当我拿到报纸的时候,我再一次深深体会到李本昭老师和俞杰先生对我的厚爱和赤诚之心。这张报纸成了我无坚不摧的长矛,它证明了我的重大发现。

在《科学普及报》发了报道不久,1984年1月宁夏文化厅也及时公布了贺兰山岩画发现始末:“贺兰山,是银川平原的西北屏障。自古以来,我国北方的游牧民族,如匈奴、鲜卑、敕勒、突厥、党项、蒙古等民族相继在这里生产和生活,创造了丰富的古代文化,为我国灿烂的古代文明增添了光辉。最近在贺兰山贺兰口和大岱沟发现的两处古代岩画,便是生活在贺兰山的古代游牧民族丰富艺术创造力的真实记录。贺兰县贺兰口的古代岩画,是去年夏天由贺兰县防疫站(爱卫会)李祥石等同志发现的。他们经过艰辛的调查,写出了岩画初步报告。去年10月和12月,区文化厅文物处和区博物馆又先后两次派人前往调查。这处岩画,集中在沟口附近1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据初步统计约有一百余幅。作画的方法有凿刻、线刻和磨刻三种。题材以类人像为主,约占总数的一半以上。此外还有鹿、马、驴、狗、羊、虎、豹等动物的图像,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还有太阳、人手、祈祷、狩猎的图画和西夏文、汉文的题刻,生动地记录了古代贺兰山的自然生态环境及古代游牧民族的生活、生产活动,如实地反映了他们的社会习俗和宗教信仰,是一幅幅历史的画轴,弥足珍贵。这些古代岩画,艺术手法朴实粗犷,富有时代感和真实感,是古代游牧民族创造的艺术珍品。……”这是一份具有权威性、严肃性、科学性的文件,简明扼要如实地通报了贺兰山岩画发现的情况,肯定了我对贺兰山岩画的发现、调查和研究。

1984年2月8日宁夏电视台邀请我去拍摄岩画专题片《贺兰口岩画》时,正是冰天雪地,贺兰口银装素裹分外妖娆。我听拍摄专题组的同志讲:“你给黑主席的那篇文章,黑主席作了批示,听说很好。”但怎么批示的,是什么内容当时我并不知道。直到1985年6月我正式调到自治区文物管理委员会办公室担任《宁夏文物》编辑时,文化厅文物处把我送给黑伯理主席的那篇文章完璧归赵还给了我,我才真正看到了黑主席的俊秀毛笔字批示:“这应(是)一项重要发现,请文化厅与李、杨二同志研究进一步鉴定的办法。伯理,十一月十四日。”从此,为我进行岩画调查和研究铲除了荆棘和障碍,开辟了一条走向成功的通衢大道。

同年2月底宁夏电视台播放了《贺兰口岩画》,6月16日中央电视台在《祖国各地》节目中播放了《贺兰口岩画》,从此宁夏岩画走向全国,走向世界。

与岩画专家盖山林结下友谊

在我进行岩画研究时结识了一位良师益友,他就是我国著名岩画专家盖山林教授,他也是内蒙古阴山岩画的发现者。为调查和研究阴山岩画,人们这样说他:“为了寻找岩画,沿着阴山,他已经步行了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路程。”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我搞岩画没有盖山林的帮助和指导,只能在黑暗中摸索,是他把我领到了一片阳光灿烂的艺术园地。盖山林是一位传奇人物,更是一位心地宽广无私无畏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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