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端午,天气越发热起来。内府局每日都要送来从冰窖里刚凿出的冰块,放在厅内凉爽许多。但即便如此,宫女们的团扇也不敢离手。
沛岚将我被袭击的事情同皇后讲了,皇后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自然同意我在这里休息一阵子。问起幕后主使是谁,沛岚依照我的吩咐,自然是含糊其辞,没有说出祝安荷的名字。可皇后毕竟不傻,心里自然有数。又命人送了好些药过来,以示对我的关怀。
休息了十数天,皮外伤好了许多。自然,疤痕一时难以消除,但多少可以走动了。人们都嫌这日头太晒,我看到久违的阳光,心情却好了许多。
夏日便是如此,有人抱怨它的炙热,有人却能在炙热中寻觅一丝清凉。长春湖边垂柳丰茂而碧绿,水声泠泠,静日生波。蝉鸣忽远忽近,稍一走近池边便是此起彼伏的蛙声。小荷才露尖尖角,莲叶却已团团。午后时分静窈无声,更显得到处是一派自然的音响。
“我看娘娘的心情好了许多,这样奴婢也就放心了。”留玉扶着我,慢慢在湖边走着。
我微笑着,看着身边茂盛生长的植物,道:“是啊,这些花草尚且能不息地生长,更何况是我呢?”
留玉却道:“娘娘是好脾性,可这次的事,那祝才人也太过分了。”
“她这样做,不过是更加坚定了我要出宫去的想法,不提也罢。”我用息事宁人的口吻说,“对了,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含翠?许多没有她的消息,怪想她的。”
谁知留玉脸色一变,遮掩道:“没,没见。奴婢一直随着娘娘,哪里有空回兰林宫呢。”
我看她神色不对,心知一定有什么事,便故意道:“那好,正好我还想着走之前再见她一次呢,过几日你把她叫来就是了。”
“这……”留玉表情为难。
我叹气道:“还不说实话么,到底怎么了?”
留玉表情为难,似乎不知该从何说起,凝神片刻,才道:“娘娘,奴婢也不知该怎么说,总之含翠变了,她已不是那个我们刚入宫时的小姑娘了。现在她一直只想攀高枝,全然不顾奴婢的劝告。娘娘您想着离开这金丝鸟笼,可她呢,却一心想往里钻。”
意料之外,却也在意料之中。
每个人进入宫廷,看到的事物总是不一样。有人看到的全然是浮华奢靡,锦衣玉食,而我看到的却是戒律森严,尔虞我诈。事到如今,不愿再去批评别人的是非,若是她喜欢,那也只能随她去了。
“含翠走到这一步,往后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我心内有些失落,“那你呢留玉,我去魏王府,你是跟我去,还是留在椒房宫?”
“自然是跟着娘娘了,奴婢绝无二心。”她没有丝毫犹疑地回答。
我紧紧握着她的手,感受着难得的温暖和快乐。在这样的时刻,有人陪在身边,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
望着长春湖边的景色,这样的令人心旷神怡,又这样引人遐思。分明才过去了一年而已,可身边的一切,分明是不同了。
悠悠走回,却见绿真站在廊下。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心里一沉,绿真迎上来,却道:“您可回来了娘娘,徐婕妤来找您,等了好一阵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