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绮嫣亲自给文俊写了回信,一面苏钦云办理了各方面文书,证明韩文俊是甲科进士。文俊收到喜讯及日准备启程,告别了家中父母,与羽嫚一块进京。
那若昕和林祥暂住王府,每日有家下人去监督私塾工地,这工程浩大,版型图是绮嫣设计的,但后部分根本不用操心,安心等着竣工就是了。
文俊日夜兼程抵达京都苏府,但已先去过羽府,羽嫚要看看花草有没有问题,没问题才放心。
这一次文俊想装糊涂也不成,苏钦云亲手把文书递给他,告诉他上任日期,他敛去一身的别样气息,与他握手言欢,同时,苏钦云发出不合时宜的警告:“你要在任职期间好好读书,明年参加科考,希望你能衬得上我给你标榜的身份,本官不喜欢弄虚作假之辈。如果你没有那个水平,别怪本官大义灭亲!当然,在你任职期间,我会时不时地对 你进行考察,你最好小心点。”
一番话说的文俊里外不是人,脸色黑白不定,绮嫣把苏钦云扯去,回过来劝文俊:“表哥,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这人说话就是讨人厌,你可别放在心上!”
文俊直勾勾的盯着绮嫣,哭笑不得的情绪把一张兴奋的面孔搅得成了浑水,眉心吊起:“他!他……他!”气呼呼半天没言语。
绮嫣帮忙抚胸,说了好一阵子,他才平静下来,木纳的转向她,有种同病相怜的苦楚:“表妹,你好苦呀!表哥没有来得及把你嫁个好人家,我遗憾一辈子!”
绮嫣莫名的感伤:“都这时候了,还说那些干什么?真是的,苏钦云不是对我挺好。”回想起昨夜,激情的余温好像还在体内翻腾,无意双颊飞上红晕。
羽嫚跟绮嫣有毫相似之处,见到苏钦云,就像绮嫣见到文俊,久违的欢喜之情充斥于胸。
“好什么好,好的话应该爱屋及乌,听他刚刚对我似的,我就恨不得打他几拳!若非顾及爹娘和嫚儿,我才不稀罕在京都做官!”文俊站树荫下说风凉话。
“哎哎哎,那可是一品哎!多少有真才实学的进士都梦寐以求的官位,你这样白白捡了块金子,就知足吧!”绮嫣转身走了。
文俊似受凌辱般憋屈:“我是你的表哥耶,你说我没有真才实学!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午时一刻左右,若昕二人受到邀请来为姐姐姐夫接风,若昕本看不上文俊是个一事无成的穷书生,这回苏钦云给了他官做,若昕才罢了没有说出口。
苏钦云不看好文俊,但说归说,礼仪还是不敢少的。置下满汉全席为二人洗尘。
席上犹数绮嫣话最多,苏钦云示意她闭嘴,一颗心向着她的老夫人帮她撑腰:“我最喜欢听嫣儿说说笑笑了,心情不好都能被她治好,多热闹!”
“既然娘喜欢,儿子随她就是。”老夫人开口,苏钦云唯命是从。
助涨了她的气焰,莹莹开口道:“妹妹,娘身体不好,你还是小点声。”侍婢们端上清汤青菜,老夫人专用。
“没事,不用当心这个当心那个。”只有老太太自己心里清楚,之前不大看好绮嫣,憋一肚子气,吃些油腻的,不病才怪:现在不一样了,心情好一切都好。绮嫣就用一个不怎么正点的蛋糕笼络了老人家的心。
众人才笑了。
接着,老夫人唤侍婢上前,侍婢手中端着紫檀雕花托盘,上面盖着红布,另一名侍婢揭开红布,呈着两个七彩凤凰八宝簪,众人露出惊讶之色。
老夫人对若昕和羽嫚两姐妹道:“你们虽则跟苏家关系甚远,但好歹也是亲戚,你们成亲,我老婆子一点贺礼没拿,人老了,只把健康和儿子放在心上,实属糊涂。若非今日莹莹提醒我,我还记不起哩!”
知道羽嫚等人今天来,莹莹忍不住提醒一句,老夫人便张罗起来了。那两只七彩凤凰八宝簪,系临时从仓库里翻出来的,当下决定送给她姐妹俩。
苏钦云神情异样,八宝簪可不是他给绮嫣准备的十七岁生日礼物么?现在居然马上成为别人的了,他不由得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周围大部分是女眷,较为敏感,瞠目问:“怎么了?”
他勉强牵牵唇角,用手背蹭蹭鼻尖,尴尬道:“没什么。”
众人都觉八宝簪好看,老夫人对儿子道:“为娘记得是你拿来的,你从哪里弄的,讲个我们听听?”
苏钦云怔怔然,没错,只有他知道八宝簪有多宝贵,歉疚的望了眼绮嫣。绮嫣不生气才怪,当初她成亲,都没有收到娘的礼物,按理说,儿媳妇过门,婆婆应该一份厚礼,比如传家宝抑或世代相传的媳妇儿标志礼品,也算她的一点点心意。听了苏钦云的讲述:“七彩凤凰八宝簪是从海外运来的,据说产自蓬莱岛,蓬莱岛上多仙人,大概是沾过仙气儿的。本来是外国使节进贡给宫里各位娘娘的,我抢了这两只。”她又惊又气,眼睛瞪得铜铃相似,一时饭桌上的气氛陷入尴尬。
羽嫚推辞道:“蒙老夫人厚爱,我们心领了,这礼物太过贵重,还是送给自家儿媳比较合适。”
老夫人自然也呆了,自是舍不得这奇珍异宝,但说出去的话怎好反悔,苏钦云亦如此,弄的两边不好意思。绮嫣打破僵局,说着笑着把八宝簪拿来送给她们,莹莹诚心诚意,老夫人沉下心,众人欢欣鼓舞,总不好为了两只富有传奇色彩的簪子就把人和人之间的感情破坏掉。
事后,文俊在席上看见绮嫣对苏钦云还是有点抵抗性的,因求她给苏钦云说说,能不能通融通融,给他这只铁饭碗端端就是了,并发誓一定做好,绝不让他失望。
“表哥,你为什么怕?”绮嫣侧过眼眸。
文俊吐露心里话:“我已经三次落榜了,新官上任有许多事要忙,看书的时间恐怕不多,万一明年还考不上,岂不完了?”
绮嫣把嘴巴靠近他,他竖起耳朵凑过去,只听她问:“你之前参加考试之前有没有给主考官什么的送礼?”
他摇摇头,绮嫣笑着低语:“那就对了,只要你肚子里识的几个字,做知州一年,肯定金银锅满瓢满,到时候送些贵重的东西,保你金榜题名!”
文俊一拍手,一语惊醒梦中人,欢喜的了不得:“我怎么没想到去贿赂贿赂主考官哩!”
“你这脑子跟我比,还差那么一大截!”绮嫣笑嘻嘻的说。
羽嫚走来问:“你们说什么呢?什么贿赂主考官的,文俊,我们要凭真才实学,别走歪门邪道。”
绮嫣望着她的发髻甜甜的笑:“嫂嫂戴上八宝簪一定美若天仙,来,我帮你戴上。”
羽嫚莞尔笑道:“不用了,”转向文俊,“我们何时才走。”
果然成功的转移了话题,羽嫚没有追问“贿赂”一事,好比她避掉了尴尬时刻,谁让她替人出谋划策的。她神采奕奕:“急什么,表哥还有两天才去上任,在那之前你们就在苏府住几天。嫂嫂,你该不至于急着离开吧,以前你跟钦云那么好的交情,趁机会也好聚聚。”
羽嫚脸红陪笑:“苏大人每天公务繁忙,我怎好意思总打扰他。”
丫鬟们收拾出两间房,天色晚了,若昕?林祥也暂住。当晚绮嫣怕冷落他们,在静水阁设下宴席,众人玩诗词接龙。这是文人雅士常用于公众场合的消遣游戏。
老夫人坐正位,苏钦云及两位儿媳在侧,次者韩文俊,羽嫚?王林祥?若昕,坐置整齐,丫鬟婆子环侍,小厮奴才隔一米距离站一个。众人吃了一回酒,老夫人就迫不及待了,都推绮嫣说诗首,绮嫣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红豆生南国。”
文俊大声得意:“我教你那么多诗,你就钟情这首!”
她着急:“韩文俊,来正经的,该你了。”心里迷糊,这首诗总有意无意的出现于脑际,难道说因为穿越的前一瞬看到的是红豆?再者,南国多相思豆,台阶旁就有一株茂茂苍苍的红豆杉,因此在文俊接口之前,说明灵感来源于红豆杉。
“国破山河在!”文俊接。
“该我了,”苏钦云说,“在朝十四年。”
话音一落,质疑纷纷,绮嫣自知学识浅薄,不表示疑问,文俊道:“我好像没听说过这句诗。”
林祥似有若无道:“我也没听说过。”
有点冷场,羽嫚不愧有才女之称,柔和的声音宛如初秋叶落:“这句出自“张籍”的“董公诗”吧?不过好像颠倒了,应该是在朝四十年。”
苏钦云一拍额头,朗声道:“亏得你提醒,我真想不起来了呢,记忆力不如你了。”
绮嫣戏道:“你十六岁开始为朝廷效力的,四十年,那就太长了,全国的老百姓非饿死不可!要是十四年还差不多,反正到时候你的仓库里有可能连一枚铜板都放不进去了。”
苏钦云脸色骤沉,老夫人也觉得今儿绮嫣说话对人的渲染力有些相反,若昕插口道:“年,林祥,你怎么接年字?”
林祥接了:“年年有今日。”若昕为调和气氛,接了喜庆的岁岁有今朝。.
皎洁的月光投在水面上溢着轻寒,风掠过,冷清的气息自脖领灌入,阶下的红豆杉颤了颤,水面在视角的剪影中混合着月光的霜白微微发皱,漾起一圈圈涟漪。
回房后,苏钦云不跟绮嫣说话,桌上灯如豆,绮嫣打发莲心取洗澡水,莲心帮着宽衣,苏钦云怪怪的道:“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莲心会意出去了,掩好门。
绮嫣呆了呆,兴致盎然的看着他,温馨的抱住他宽大的上身,用力,手指才在他背后扣住,娇滴滴的说:“看起来今晚钦云有点不高兴,说吧,怎么样才能让你高兴?”
他朦胧的轮廓在昏黄的光线里噏动泛着冰冷的唇:“也许你刚才有机会让我高兴。”
“哼!”绮嫣绵绵的拖长了腔,撤身转过去,“人家开玩笑的而已,你干嘛这么认真,好像我犯了滔天大罪一样,这样我们的关系弄的很僵哎!”
他变态的把手爬上她的肩:“昨天晚上不是还很热?”
绮嫣无奈的翻翻白眼,心想:“时好时坏的家伙,又耍什么坏心眼!”
“你有时候说话很过分。”他突然拿开手,声音也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