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向东又跨步近前重新抱住香玫,对她说:“你别拿有丈夫有孩子的鬼话来骗我。哪有像你这么漂亮的已婚女人?我说得到就一定做得到,我是娶定你的了。你今天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我现在就把你先睡了,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韩向东说着就动手扯脱了香玫的衣扣,猴急得就要去扒香玫的裤头。香玫被弄得敞胸露肚的。她心头一怒,便一手扯住他的头发,一手顺便抓起身后的木椅,狠劲地往韩向东的头顶砸了下去。“啪啦”一声,椅脚被砸断了。只见韩向东他应声倒在血泊中,已经昏死过去了。
香玫见此情景,她慌忙提起裤头,露胸散发地从后门窜出,一头扎进了黑夜之中。
香玫跌跌撞撞的一路狂奔,慌不择路的跑出了闹市。她漫无目的地拖动疲惫不堪的双腿,走到了五里郊外的一处建筑工地。小心警惕地四下里观察了一阵,侧身躲进了码着砖块的缝隙里。这才哆哆嗦嗦地颤抖着双手将衣服扣上,躲在砖堆中缩着身子直喘气。她抬头望见那天空的星光,它在一闪一闪的眨巴。一弯新月在慢慢地向西漂移,已是深更半夜了。
喧嚣的市区渐渐寂静下来,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叫。香玫终将敌不过困倦,背靠砖堆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晨,旭日东升。
工地的民工们都早早地吃饱肚子,已经陆陆续续赶往各自的工作岗位。他们有的开始铲沙和浆;有的正在扛树搭架。
一位工头指着后边的那些砖堆,跟身边的几个女工交代说:“你们都推着斗车把那些红砖运到砌墙的地方去,待会儿又有大卡车要往那里卸砖块。大家要加把劲,今天上午搬完了,我就给你们加工资。”
女工们答应着叽叽喳喳地说开了,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的嘻笑声又充满了工地。
五、六个中年妇女排成一队,纷纷把斗车推向砖堆而来。谈笑风生之时,走在前面的那位突然惊叫起来:“工头,你快来看;有一个花姑娘在这里睡着了。她好比是仙女下凡,不知哪一个男人要交桃花运了。你快过来看一看吧!”
工头兼信兼疑地说:“你们这帮三八婆,大白天尽说梦话。哪里有什么仙女下凡了?我来看看便是。”
工头来到砖堆一看,果然有一位穿着戏妆的女子绻缩其间。他慌忙将熟睡的香玫摇醒,问她:“你是哪里来的仙女?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香玫揉了揉发红的眼圈,惊魂未定的站了起来。她灵机一动,诚恳地央求工头:“我想到你的工地找事做,只是来得太早了,坐着坐着就不知不觉地打起瞌睡来了。你能收留我在这里干活吗?我能吃苦,不怕脏、也不怕累。求求你了,家里的老老少少还等着我挣钱买米呢!”
那工头狐疑不决地端祥着香玫,好奇地说:“工地的苦力活你能干得了吗?我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模样又是这样漂亮,若不是遇到难处,怎么会找到这种地方寻活干。碰巧,我这里正缺劳力。要不,你就留在这里先干上几天试一试。如果愿意,你现在就跟着这帮女工去装运砖头。”
香玫躬身作揖,谢过了工头。她与女工们搬运砖头往返奔波,半日不得歇息。她们既分工又合作,装的装、拉的拉,任凭风吹日晒都无人偷闲。一天下来,香玫已累得精疲力尽。
夜深人静了。
香玫坐在女工宿舍的临时工棚里。看着她人都已呼呼入睡,自己唉声叹气地靠着柱子,把头脑深深地埋进双腿中哭泣起来。
忽然,静夜里传来了一阵惊心动魄的警笛声。
随即,屋外就有人急促地敲着门,来人在外大声说:“都起床穿好衣服,查夜了。限定十分钟,里面的人赶快起床!”
香玫以为是自己杀人一案败露了,警察这是前来抓捕的。她是作贼心虚,吓得拔腿便跑。刚一出门便被抓个正着,那警察厉声质问:“你往哪儿跑?赶快出示自己的居住证件。若无证件又没人担保的,统统抓到警察局去进行处置。”
香玫和另外两名没有居住证的外乡人,在这个漆黑的夜晚都被警车带走了。
经过审问,香玫及那两个偷渡来港的外乡人都被遣送宝安,一并关押在看守所里。
一九七八年的金秋。艳阳高照。
中国的经济建设风起云涌,各地的文艺活动此起彼落。
眼下已是秋收时节,满山遍野瓜果飘香。乡村那一层层梯田一片片金黄,庄户人的脸上都挂满丰收的喜悦。
凡是偷渡香港、澳门的大陆人犯,大都被抓捕监管或遣送在宝安看守所。除却个别具有背景或接受罚款保释的之外,一律要羁押在此进行改造。时间短则半月、长达半年,主要视本人犯罪程度及在押期间的表现而定。
当时的看守所,男犯的主要劳动是在石场做工。工地远在离看守所五里之外的一座大石山上,整个山头都以通了电的铁丝网包围着。犯人们或凿炮眼、或打石头、或捶道砂,也有专事装卸的精壮劳力。
无论是春夏秋冬,总有一批批刑满释放的走出去;又有一个个触犯法律的逮进来。不管是风吹日晒,石场上总是炮声惊天。
女犯人则在连接监狱的一片洼地里挖土种菜,这片几十亩宽大的菜地也免不了铁网高筑。她们被持枪的看守监督着,面朝黄土背朝天地从事各式各样的种植事务。
肖晖和父亲被押往看守所那高墙铁窗里已有一个多月了。他们早起被押解到石场做工,傍晚又被押回监所食宿。日复一日的照此往返,风雨无阻。
这一天,肖晖和父亲连同另外七、八个人犯被安排在看守所里面的一处建筑工地拌水泥。看守所要将此地建成一个水泥板预制场,这个工地就在肖氏父子的住房隔壁。
一大早,就有两辆解放牌大卡车运来200多包水泥进入工地来了。肖晖与大家将水泥卸下,都堆放在工地旁边一个放置工具的小工棚外面的露天里。犯人们紧张地劳动了一天,到傍晚还是剩下了一半水泥没用完。
当天半夜里。忽然乌云翻滚,接着便是闪电雷鸣。
肖晖被雷声惊醒了。他一咕碌从床上爬起来,叫醒同房的父亲说:“白天那两车水泥还剩下大半没用完,现在还堆在空坪中。天若下一场大雨,岂不是全都淋坏了?我们一起把它搬到工棚里去,这样就免除了国家的损失。”
肖正华拿起衣服一边穿着、一边紧跟儿子跑出了房间,疾步冲向那工地的水泥堆。两人你来我往的扛着水泥往工棚里堆放,直累得汗流夹背。忙碌了半个钟头,眼看只剩下十几包水泥了。一阵凉风吹来,天空下起了大雨。霎时,地下开始流水了,肖家父子冒着大雨还在搬运。
肖正华背着一包水淋淋的水泥,踏着满地的流水匆匆奔跑了起来。一不小心滑了一脚,连人带货都向前跌出丈把远。
肖晖从工棚里放下水泥出来,见到父亲跌倒在地动弹不得。他急忙跑去想扶起父亲,可是父亲已摔得不能站立了。肖晖在大雨中抱住父亲,惊慌得束手无策。
正在这时,两名手持电光的警官带领着七、八个年轻人犯迎面跑来了。那警官看看地坪的水泥只剩下两包尚在淋雨,并已湿得外包的纸袋不可触摸了。再看看地下坐着湿漉漉的肖家父子,一切全都明白了。
两位警官帮着肖晖将父亲抬回屋里,这才发现肖正华的右腿被摔得脱了臼。
第二天,看守所男监操场旁那面大黑板的宣传栏上,点名表扬了肖正华和肖晖冒雨抢救国家财产的事迹。
香玫也被香港警方遣送到这个看守所已快半个月了。她被指派在
女监里打扫卫生。香玫每天的工作是清扫女监范围的拉圾,用铁斗车拖到操坪门口集中装上拖拉机就算完事。
一天傍晚,香玫从围墙的小窗口远远的望见一辆大货车,拉着挤得满满的男性人犯从石场归来。待车子行到拐向男监的路口处,香玫发现有一个熟悉的面孔从眼前一晃而过。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待去用目光仔细搜索那人时,只见他的背影与肖晖极其相像。香玫已张口欲喊,但却停住了。
只因那个不肯定的偶遇,把香玫的情思又搅得怅绵不已。连续两天两夜香玫总是心神不宁,她每日里不时又跑到窗口去张望。
由于香玫平日里总爱哼唱几句,借以消遣心中的郁闷。最近有幸被安排到临时组建的业余文艺组去排练节目。日夜工作一忙,那份相思方才得以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