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山门的白石长梯前,高值、何度景、余铜共三人夺步走着,高值、何度景二人脸上还算平静,那年纪较小的余铜共却是怒火未息,此间正吵着要向掌门告王举的状。
高值二人极力拦他,才是高值正着腰板说道:“就算对簿到掌门面前,你又能说些什么?”
余铜共只秉着一股怒火,燥乱道:“我当然是说他包庇妖怪,贪恋女色之事!”
高值已鼻息发出一声讥笑,干脆道:“证据呢?”
余铜共怒火更盛,指着他们二人,道:“你们和我不都是活生生的证据!”
见事情涉及到自己,一旁的何度景立即推辞道:“要去你去,我可不想冒这个险。”
余铜共白了他一眼,颇为不耻道:“懦夫!”
“你也不必怪罪何师兄,王举本就是掌门长老们身旁的红人。而且我们三个无凭无据就说他与妖女有私,就是换做别人,也不愿相信你我三人的话。反倒给我们带来麻烦。”高值字字分析。
余铜共怒握着拳头,咬牙道:“难道就让他逍遥?”
却见高值一阵狞笑:“我们师傅不就对王举颇为不屑,如果向他报上此事,应该还有些作用!”
三人一拍即合,决意向他们师傅禀告此事。
所谓近墨者黑,他们三人的师傅,正是那余海平。
玉风观据山岭达方圆千里,有九山,分九方位而建九座道居,看似平常,但凡人来数,却总要数少了一座大山。九座大山互不相连,其中人员往来甚少,但若是有外敌入侵,则动一发牵九处,是以因九山谙九宫八卦玄法而天成。
现任掌门居主位之山,四长门之山岭分四翼而成,而其余四处山峰本应由门派内自选出四百才人守之,但权因上上上上任的几位掌门健在,恰有四人,便让他们守御四山门。
那上上上上任的四位掌门因年岁过大,皆已忘了自己身前之事,他们跟王举极为恰和,便由王举在他们衣背上分别记绣一至四四个数字,由衣裳的数字称他们为“一代掌门”、“二代掌门”......
时愈久,连同其他门人也这么称呼他们。
高值三人见了余海平,便先将王举的坏话说了个遍,又再添油加醋地讲了女妖之事。
余海平听完之后却是大喜,独自言道:“王举,没想到你也会有把柄落到我手里!”
又对三人吩咐道:“你们三人四方打探此事,稍有消息便要向我禀报,但千万不准告知他人。明白吗?”
“是!”三人齐声应下,于是欣然而去。
......
泉水澹澹,依山势而下,聚成半人宽的小溪,溪水爽凉而清澈,见沙石而不曾有游鱼。小溪自高向低,溪水流经山中一处,此处高乔密立,闲花满地,抬头满眼绿荫,只稍见天日,乃是一处清闲幽静之地。
流水溪边,一袭红衣掠过,苍蓝如天的长发,不是他却是谁?
说是有事,辞了那妖精女子,却独自来到这幽寂林涧。只见王举褪了身上衣物,举足踏入清溪之中,脚下所驻有一方平滑卵石,想是故意设之。王举用溪水冲洗着自己的身体,毫无忌讳,正是堂然傲立于天地之间。
方才沾湿了头发,林间丛里乍然传来几个童幼之音,那几个声音取笑道:
“蓝人又在这里洗澡。”
“真不害臊!”
“对,不害臊!......
王举望着那林间暗处,神情并无异处,亦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道:“你们几个,快帮我把衣服洗了!”
正是王举向着说话的方向,径直仍来了一颗核桃大小的石头,当正打在了王举额头,力道虽是不大,却奇准无比。声音那处现出十几个妖精模样的小东西,有身上长枝叶的、看起来像果实的、像根茎的、像人参的......
尽皆是草木的精巧形态,但它们并非同一种属。有些附在乔木上,有些在地上站着,有些半个身子扎在土里,只有一个人参外形的小东西悬飞在空中。打中王举的石头便是它扔的,因为它此刻“手”中还握着几颗小石子,它横着小脸:“我们才不是你的仆人,干嘛为你做事?”
“对啊!”
“没错!”
“不为你做事!”
小人参此言一出,其它几个小东西随即附和。
看着它们生气的模样,王举反而一再偷笑,诡言道:“风车、泥人、陀螺、风筝、泥哨,原来这些东西你们都没兴趣!那衣物我只好自个洗咯!”
王举假意向前,只动了一步,那十几个小东西便一窝蜂似的冲向地上的那队红衣,竟是飞在天上的小人参冲的最快。
王举一脸温悦,瞧着它们你哄我抢的场面,当真得趣至极。
这群小东西是生灵经变化而来,但它们却算不得妖,妖乃兽受邪气修化而成,而它们是由草木受山灵秀气方孕生,故只能称作精灵一脉。精灵与人类的孩童一般思想,不似妖那般生性狡诈。
王举出身道门,但对妖、精一类却没有太重的敌视,于他心中,妖、精不过也是芸芸众生之状,天生其物,必有其道。
“女孩子家偷看人家洗澡,也不害臊!”
溪流另一岸,三十丈外的草丛略有动静,丛中人影闪动,她正准备逃走,但王举已站在了她面前。
自然,匆忙之间,衣装自是来不及穿上的。
那女子一时尴尬非常,一双手抱遮住了脸庞。
无需看清这人模样,王举便责备道:“陈雨玄!跟你说过多少次,师兄是男子,光着身子的时候,你是不能看的。若是让别人知道说了出去,看谁还敢娶你?”
被斥责的这人将手重重拿开,脸上却有怒意,怒然质问道:“那女人经常偷看你的身子吗!?”
“是你?”王举定睛一看,却是本应在山洞中的女妖,急急退了几步,正欲寻些东西遮掩,却听见妖精女子从容道:“不用遮了,该看见的都看到了!”
妖精女子双目直溜溜地盯着王举,虽说方才被发现时有些尴尬,但此刻的她却是毫无顾忌。
既然她都不在意,王举自然也省得遮掩,于是开口问道:“你是如何摆脱洞前阵法的,难道你识得咒语?”
女子娇媚明澈的眼眸中夹着不屑:“什么狗屁咒语,不过才十六个字,听了一遍哪个会记不住!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那个叫什么雨的女人看过你的身体几遍?”
王举心中诧异,明明是自己的身体让师妹看了,她又何必生这般怒气。然而事关师妹名誉,也不好话与他人,便道:“这分明是我师门私事,你又何必管,又何必问?”
妖女子见王举言语有意掩饰,更是气红了俏脸,横道:“你莫非是说我没有资格管你!你我曾睡在同一张床上,我抱过你,你肩上有我的齿印,我还看着你赤条条的身体。我...我...我当然要对你负上责任!”
王举被她这番话震住,吓得他干干地咳了几声,道:“对我负责?算了吧,我可是修道之人!”
“哼!修道之人?你还不打算说是么!”妖女子竟堂然走近,全然不顾王举正是一丝不挂,睁大她的眼珠盯着王举。
此刻王举可谓是心惊魄动,六神无主,脑中所想并非欲念之事,只单纯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王举活生生被女子的气势压过,只得将自己与师妹之事一五一十的供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