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傻地站在窗户边发什么呆劲呢,赶快去开门呀,肯定是他们回来了!”听到张健喊叫的声音,韩玫城回过神来,不再向窗外眺望,却见他睡眼朦胧地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不愿起身,衣服鞋袜满屋子扔得到处都是,心想原来结过婚的男人也这么邋遢,抿嘴一笑门外又传来“啪啪啪”的敲门声,便坐着雪橇一般滑过去将门打了开来。田绍维劈头盖脸地吼道:“你们俩搞什么鬼,敲了半天手都麻了,要是再不开我可要踹了!”左手拎着一大袋紫黑色的葡萄放在床头柜上。张健冷眼旁观倒好像凑着热闹完全置身事外,摘下一个紫黑色的葡萄放进嘴里吃了。
尤继宏站在程锋的身后,瞅见韩玫城彼此笑脸相应,敞开手臂来了一个深深的拥抱。田绍维回过头来,嗲声嗲气道:“嗯,人家也要嘛!”程锋骂道:“又在这出洋相,想抱回家和你老婆抱去!”
田绍维回敬道:“死老大,看晚上不整死你!”连摘了几个葡萄,扔进嘴里狠狠地嚼着。
“这又是在唱哪出啊?”尤继宏甚是不解。
田绍维邪笑着说:“你不懂,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右手使劲在口袋里摸着。
韩玫城转身对尤继宏说:“大忙人,你总算来啦!”尤继宏却说:“我哪有你忙啊,三天两头见不到人,多次聚会你也不来!”
韩玫城笑着说:“我这不来了吗!”
“你要再敢不来,非拿唾沫淹死你不可。”尤继宏紧接着又说道,“你女朋友呢?”
韩玫城略有些无奈:“怎么你们都这么问?”瞪了程锋一眼,又说道:“你还不是一样,不过我可听说你同居了,同居就是试婚,试婚可是结婚的前奏呢,不出两年可就该喝你的喜酒喽!”
“咱还是先喝阿健的吧!”尤继宏一说完,张健就取出请柬递给了他。
田绍维问丁峻:“晚上怎么安排我们?”听他说完,韩玫城摸了摸肚子还真有些饿了,只恨阿姨亲手做的红烧肉全被他们抢光了。丁峻说:“你们想去哪里呢?鲁菜大家早就吃腻歪了,川菜粤菜还是苏帮菜,随便你们选!”听说菜式可以自己选,权毅斜着身子问道:“这附近可有大排档?”谁知丁峻说的这些他一概不选,大家疑惑地望着他,又说道:“也不知为什么忽然很想吃烧烤,没想到一别三年多了,至今还能记得咱们在英雄山烧烤时的味道呢。”后来大家一致说道:“这主意不错,不如就吃烧烤吧!”
“好吧,就这么定了!”丁峻又建议着,“拐弯处有几家离这儿挺近的,我看车就不开了,今晚可要不醉无归啊!”田绍维补充着说:“小醉一场喝出滋味就行,可别忘了今晚还有特别的活动呢!”说完冲着程锋咧咧嘴笑了,程锋龇着牙表情僵在了一起。尤继宏犹在观察着周围,满脑子充满了问号。大家也都想看看这出好戏该怎么演下去!
他们沿着舜耕路南去,走到第一个街口向右转弯,暮色笼罩下的大排档,在耀眼的灯光下自成一个世界。街边摊位上坐满了人,喧嚣的声音充斥在他们耳旁。临近烧烤铺的地方,放置着一方大圆桌,围成个圈坐定了下来。服务员放下菜单,大家争先恐后地勾勾画画着。不多时,酒水也跟着一瓶瓶摆上了桌。往杯子里倒满了酒,他们首先举杯相庆。程锋说:“这第一杯就敬丁峻吧,祝他新婚快乐!”丁峻道谢后,一饮而尽。
“在毕业前的烧烤会上,咱们谈了彼此的梦想。不管成败与否,我们无怨无悔。适逢丁峻结婚,大家好不容易又聚在一起,光喝酒多没意思啊,不如谈点什么吧!”权毅一阵感慨后问着大家,大家却都沉默了起来。
就在这时,韩玫城忽然说出“婚姻”二字,心想:梦想可以放一放,可婚姻却是迫在眉睫的大事。权毅听到后撇撇嘴,但也附和着说:“那好吧,咱们就谈婚姻,规则是每个人围绕着婚姻说一句话,谁能将婚姻形容得最贴切,今晚的酒可以免明天的也要免,回答最糟糕的就负责闹新娘,大家觉得如何呢?”
众人自然也都赞成,权毅又抢着说道:“大家没意见,我就不客气了。婚烟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围城,结过婚的后悔了想逃出去寻欢作乐,还没结的憧憬着想跳进来体验生活。”
大家热烈地鼓起了掌,韩玫城却鄙视了起来。没想到这个人还真够精明的,不胜酒力直接说出来讨饶算了,却拿文字游戏作幌子遮人耳目。钱老先生最经典的围城说被他抢先了,他可以说是稳操胜券啊!韩玫城不服气道:“人生是巍峨的山脉婚姻却是辽阔的平原,唯有努力攀爬上去,我们才能看到最美的风景,原来隐藏在这片平原大地上。”大家的掌声又热烈了几分。
程锋紧接着说道:“虽说婚烟是爱情的坟墓,可我看这坟墓应该自己挖最好。”田绍维继续和他唱反调,打趣着:“那你还不奋不顾身地跳进去!”
程锋骂道:“你可真是神经病,看你怎么说?”田绍伟摸着脑袋瓜子,半天牙缝里挤不出一个字,却听尤继宏说道:“如果婚姻是身体的一把枷锁,那么家庭便是开启灵魂之门的钥匙。”
听他谈起家庭,韩玫城忽觉眼角发酸,瞬间想到重病缠身的母亲,以及母亲身上积累了多年的老病根,就算他寄再多的药回家,始终难以药到病除。在老家念书的时候,三更半夜母亲常常咳个不停,他也常常为此揪心。父亲三年前就在医院里查出血压偏高,如今操心着他的事情整日里忙碌。而他们兄弟三人却常年漂泊在外,不能留在父母亲身边尽孝,却还要拜托他们照顾年幼的孩子,那就更不孝了。
曲阜的孔老夫子不是也曾说过:“父母在,不远游。”如今他却远走天涯路,但转念想到婚礼后就要返回故乡,心情又愉悦了起来。心想:这趟回家相不相亲不重要,重要的是多陪陪爸妈尽尽儿女的孝道。
忽然,田绍维胡言乱语着:“婚姻,婚姻不就是你搂搂我,我抱抱你,云里雾里搞他个昏天黑地。”程锋骂道:“你瞎说些什么呢,这回非罚不可!”田绍维端起一杯酒,笑骂着:“老大,嫂子可就是你心头的一把锁!锁得你牢牢的,屁都不敢放一个!”
程锋恨得咬牙切齿,拿起烧得红通通的大龙虾,冲着屁股张开血盆大口啃咬起来。大家也都跟着吃吃喝喝起来,权毅自以为独占鳌头,喝起橙汁却滴酒不沾。看来这闹新娘的重任非田绍维莫属啊!就餐以后,大家摇头晃脑地走在大马路上。
丁峻接了个电话,说道:“你们去玩吧,明天找我报账!”然后一个人走掉了。田绍维叫嚷着:“活动正式开始了,谁不去是孬种!”
“什么活动?去哪里啊?”尤继宏追问着。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
他们沿着一条狭长的小道,渐往山脚下走去。程锋忽然将手机扔给韩玫城,说道:“嫂子夸你小说写得好呢!不过,你把我们的故事编得太完美了,其实并不像你写的那样。”韩玫城将手机放在耳旁,听到清脆的女声,便猜出是嫂子,刚想开口,程锋不忘提醒着:“喊,喊嫂子啊!怎么不说句谢谢呢!”他醉醺醺地走着,脚步踉跄踩在石子上,绊了一脚险些滑倒,就喊道:“嫂子谢,谢谢你!”众人听到以后都笑了。
张健和田绍维走进一家生活情趣馆,也不知道和老板嘟哝着说了些什么,便跳着舞步走了出来。他就像坐在渡船上一般摇摇晃晃着。张健递给他一粒蓝色颗粒状的药物。细瞧了瞧,却不解何意。田绍维摸出安全套发给了众人,尤继宏一脸诧异,拿在手里颤抖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夜色越来越深了,韩玫城忽然想找个地方睡上一觉。田绍维停下脚步,嘿嘿笑道:“就是这家,老大你别不信,这里可是有特殊服务的,你们睁大了眼睛瞧好吧!”
尤继宏后退道:“这是要干嘛,难不成出来鬼混,就是你们所谓的活动?同志们,咱们换个地方吧!”田绍维搂着他的脖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胳臂拗不过大腿,最后也只得说道,“今晚我舍命陪君子,豁出去了!”韩玫城揉了揉眼睛,霓虹灯下“碧霞温泉馆”的字样浮现眼底,另外还有几位身材火辣的女孩相迎着。他们被一位女孩子带到了小房间,小房间里恰好有三张床位。田绍维拉着张健去了隔壁的一间,权毅也跟在屁股后面。
尤继宏将门掩得紧紧的,脱掉全身的衣物,赤裸裸地站在空地上。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白色浴袍,披在身上,女孩敲了敲门,尤继宏颤颤微微开了门,女孩说道:“各位老板换好衣服,跟我走吧!”紧接着又被女孩指引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众人一看是温泉池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彻底疯狂了起来,一头跳进温泉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水底憋着实在无法呼吸,便浮出了水面。程锋在一旁做起了水底按摩,一副极为享受的样子。韩玫城羡慕着,也躺在上面按摩了起来。原来温暖的水流在气压的作用下不断地往上涌,就好像神奇的水底按摩师,全身的神经顷刻间放松了下来。
约莫半个钟头,他们身穿白色浴袍回到了小房间。在各自的床位上躺着,灯光稍有些昏暗,四周萦绕着一层雾气。酒劲还没有完全退下,韩玫城微微合上了眼睛。忽然隔壁房间传来女人的呻吟声,大家惊得目瞪口呆。起初像稀稀落落的雨声敲打着屋檐,后来一发不可收拾,渐渐汇聚成密密麻麻的鼓点,在大家的心内敲击着。可他们并非好的鼓手,便想着撑舟逃离。大家脸面发烫略有几分燥热难耐,刚想穿回自己的衣服,听到过道上一阵脚步声响,忽然门“吱呦”一声被推开了。女人聒噪的声音穿过耳洞滚到他们的耳膜里。
“各位老板还没睡下吧,要不喊几个漂亮的女孩子,给你们踩踩背?”韩玫城睁大了眼睛往外看,只见一个长相丑陋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前,身后几个身段苗条面容秀丽的女孩子搔首弄姿着,丑陋的中年妇女继续说道,“各位老板肯定也都累了,这些女孩子可是泉城最好的。”说完便往身后使眼色,几个女孩子走了进来,渐渐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尤继宏拿手捂着眼睛低头不语,当其中一个向他靠近的时候,颗粒大的汗珠打脸颊滚落下来,略有些紧张,声音颤颤微微着:“你,你要干嘛?”韩玫城稍显淡定地瞅着身边的女孩子,看模样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身穿红色超短裙,黑色丝袜至大腿处露出雪白的肌肤,套着一件紧身上衣,大概露出肚脐的位置。眉波似水满面含羞,忽然心生怜惜。大家见状,也都心知肚明。丑陋的中年妇女最后说道:“都给我听好了,可要好好伺候各位老板!”
听她如此说,程大队长坐不住了,提着裤子一声怒吼了起来:“不需要,不需要!没听见还是聋了?”旁边的女孩被吓得花容失色,丑陋的中年妇女也被惊得目瞪口呆。穿好了衣服,叫道:“赶紧带她们离开,我们不需要!”
丑陋的中年妇女陪着笑脸:“踩踩背罢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能陪你们说说话。”
程锋有些不耐烦:“不要不要,你没听到啊,都他妈给我滚出去!”
丑陋的中年妇女嘴一撇,说道:“不要就不要,你吼什么啊,老娘还不稀罕呢!”摆摆手几个女孩子转身离开了,隔壁房间的风波也渐渐平息下来。尤继宏顾不得擦拭额头的汗水,掀起浴袍蹬上裤子往外逃走了。穿戴整齐后,他们便起身离开了山脚下的温泉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