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曦平抑了一下心内的惊慌,淡然道:大人既然早已经知道妾身是郭曦,我也无须再遮掩。不错,魏林安确实是我那晚杀死的。魏夫人虽然想借诬告来陷害我,但她并没有冤枉我。妾身为父报仇,也是天经地义的。我只是不明白,大人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就是郭曦的?
严仝道:在你杀死魏林安的那晚,你是否又换上夜行衣,从魏府出来,故意在门口的胡同停了一下?
郭曦恍然大悟道:妾身明白了,原来是李笑公子识破了我的身份,我那晚故布疑阵的停了一下,也就是想给人造成,魏林安并非死于府内之人的手中。不过,当时我在胡同里只略停了一下,距离李公子有很远的距离,然后就飞快的跳上了房顶,他又是怎么知道那个黑衣人是妾身呢?
严仝道:想必你也知道,扬州最近出的香水就是李笑公子制作的吧,你当时虽然穿上了夜行衣,但你身上还是有香水的味道。李笑公子在你离开后,他走到你停留的地方,就闻到了一种特别的香水味。在他前两天到大牢问你话时,你身上依然还是有香水味,所以他当时就知道你就是那个夜行人。但这不足以说明你是郭曦。他在见你的当日上午,也到魏府进行了勘查,当他重新勘查过魏林安的尸首后,他发现原来魏林安已经不能人道,这是个没几人知道的秘密。当他询问过魏府的下人以后,他又了解到,造成魏林安不能人道的原因,居然是十四年一个叫郭盛的人所为。而你却恰巧在前年郭盛死后的次年,就来到了扬州,并且嫁给了魏林安。他当时就奇怪,虽然你出身青楼,但正值青春盛年,为什么非要嫁给魏林安?虽说会有感恩看破世情的可能,但他多少已经有了怀疑,所以自魏府出来之后,当即就派人,分别到苏州和江宁郡了解郭盛和你的情况。
郭曦苦笑道:李公子心思真是缜密,妾身被他识破也是不冤了。他肯定问过了魏府内那几个了解魏林安和我父亲结怨的下人,而魏府的下人非但把情况和他说了,还告诉他,郭盛居然还有个女儿,这可能更增加了他的疑心。妾身为了混进魏府,已经连着换了两个地方,没想到还是被他看出了漏洞。
严仝对李笑的才智也是佩服至极,欣然道:李笑公子天纵之姿,他看出的不单只有你的破绽,还有这个案子许多不合情理的地方。比如说,郭盛并不只有你一个女儿,他还有一个儿子叫郭方。
郭曦大惊道: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杀死魏林安只是妾身一人所为,和别人都没有任何关系!
严仝正色道:你先别急着否认,我传两个人到堂上再说。他说完这番话,就让周山出去了。
少顷周山就带了两个一身刑具的人,来到堂内。
堂内诸人看到这两人都是一惊。他们居然是候立和白楚晖。
严仝看着二人道:候立,白楚晖,你们也该知道为什么把你们带来,并且还给你们戴上刑具吧?
候立吃惊的道:大人,小人把知道的都说了,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如此对待小人?
白楚晖道:大人,小人也是不解,前几天大人不是就说过,等魏老爷的案子审清了,就放小人离去吗?
严仝冷哼一声道:本官就知道没有证据的话,你们肯定是不肯招供的。他一指胡志和袁梅道:你们且看看他们是谁?!
候立和白楚晖到了堂内还装作害怕,没敢观看堂内的众人,听严仝这么说,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之下,让二人都是大惊失色。胡志和袁梅也是吃惊不小,原来这二人他们也是认识的。
严仝看着胡志二人温声道:你们告诉本官,他们是谁?
胡志颤声道:回大人,他们两人小人也认识,一个是郭盛的儿子郭方,另一个是郭盛的女婿蔡襄举。语毕,他心中真是叫苦不迭,想不到,自己他们今日来到这,把郭家的几口人都给指认了出来。
袁梅也哆嗦着点头称是,嗫嚅道:他的女婿蔡襄举,以前经常出入郭府,有时遇到民妇还主动招呼。
他们二人这么一说,又如平地一声雷,震惊了堂内外。郭曦两眼一黑,突然晕了过去。
严仝沉声喝道:郭方,蔡襄举,事实俱在,不容你们狡辩!你们郭家和魏林安的恩怨,也不用本官再多说了吧?!而今,你们再不老老实实的坦白杀害魏林安的细节,那就不要怪本官对你们三人动用大刑伺候啦。
蔡襄举看着悠悠醒转的郭曦,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大人不需用刑了,魏林安确实是我们三人合力杀害的。
郭方波澜不惊,眼中那呆滞迟钝的神色一扫而空,摇头苦笑道:我们既然杀了他,就已经想到了今天,天幸大仇得报,草民而今也是死而无怨了。大人你想知道什么,尽管垂询吧。草民一切都据实交代,不敢再有欺瞒。
严仝点头道:那你们就把魏林安被害的始末和细节,都一一仔细道来。不过,本官知道你们三人亲情深厚,都想舍己保人,本官先提醒你们,打消这种心思。这样做并不能救到别人。请你们相信,本官会对你们的情况,在量刑时好好考虑的。
郭方叹了口气道:我们郭家和魏林安的仇怨,小人也是在我父亲突然死后,过了许久才知道的。因为当时我母亲和家姐都没敢告诉我。在搬离杭州后不久,家姐突然不告而别,草民当时问起家母时,她支支吾吾的不肯告诉我。草民和家姐感情极好,就找到了姐夫询问,没想到他也是说的含糊不清,后来更推说外出管理生意。草民疑惑之下,就强逼着他们说出了真相。原来我父亲并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被魏林安杀害之后,又沉船河中。家姐和家母是听一个侥幸逃生的家人才知道真相的。她们知道我不会武功,又是我们郭家的独子,就偷偷瞒住了我。而找魏林安报仇之事就由家姐去做。在他们告诉了我真相后,就把我死死的看在家中,不让我外出。直到去年我才趁他们不备,偷偷溜到了扬州。然后想办法混进了魏府。
严仝颌首道:你这番话和事实倒没有出入,不过,本官不解的是,你们三人都先后混进了魏府这么久,为什么直到前几天,才动手将魏林安杀死?
郭曦道:这个问题让妾身告诉大人吧。妾身几经周折混到魏林安的身边,并不单想寻个机会,一刀杀了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妾身早就可以直接行刺后远遁了。魏林安在十四年前,就害的我先父在生意上吃了大亏,先父一时气愤就找人教训他。然而没想到的是,先父所找的人下手过狠,这个怨结的更深了。自这件事情后,先父前些年还一直都大为小心,也避免一个人外出。但一直未见魏林安有所行动。先父就渐渐放松了警觉,又开始来往于各州道经商。在前年,先父拿走了家中多年来的大半积蓄,去往长安购进了大批货物。但让先父没想到的是,魏林安收买了我家的下人,多年来一直监视着他的行踪。在先父那次外出时也带上了这个家人。当父亲随商船返回江宁郡时,魏林安就找人在一个雨夜,杀了先父和商船上的伙计。事后又烧了商船,毁尸灭迹。家中的一个伙计,很是机灵,被砍了一刀后就装死,在商船被烧毁时,偷偷跳入了河中,这才侥幸逃脱了性命。他回来后我和母亲才知道真相,魏林案选在这个时机下手,非但想要先父的性命,还要让我们家中财产也化为乌有。魏林安既然有如此歹毒的心肠,妾身也就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故而才辗转混到她身边,又故意装出对他倾心,缠着他纳了我为妾室。
严仝道:如此就怪不得,你在魏府中争权夺利了。不过既然你们有此目的,又为何突然在前几日下手了呢?以本官想来,你现在在魏府中的权势,恐怕远远不能让你称心如愿吧。
郭曦闻言,神色不自然起来,片刻后嗫嚅着道:这个,其实我们也没打算这么快就动手,这个时候动手太便宜魏林安了。但是在那晚却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