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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尼玛校长说自己没登顶是真的

珠峰的神圣在尼玛次仁心目中是有亲身实证的。

2000年春,身为珠峰总联络官的他曾尝试攀登珠峰,那并不是他第一次登雪山。此前1990年,国际高山向导罗塞尔还带他攀登过希夏邦马峰,上到海拔7000多米的高度。又曾在1991年参加过梅里山难的高海拔救援,后来又出国去了尼泊尔、法国和日本,学习到一些登山的技术和理念。1999年正式成立西藏登山学校,他和学生们一起进山进行冰雪技术的实地操练,在大本营看着弱弱的日本老人都能成功登顶珠峰,极大地增强了他发起挑战的勇气。

“尼玛,真的要挑战珠峰吗?”

“是啊,你知道的,我一直想登珠峰,作为珠峰的总联络官,我只有自己上去过才能知道上面的路况和营地的状况,一旦上面发生意外也便于展开工作。”

“是的,是的,我也赞成你能亲自登顶一次,增加你对这座山的认识。不过你现在上去太冒险了,登顶的线还没修通,没有铺好的路绳,上去的难度太大。你不妨等两天和我的队伍一起上,我会给你配个经验丰富的夏尔巴。”

“谢谢,但你知道,作为联络官我的职责是在大本营,只有趁各队还没开始攀登时我才能离开大本营,一旦他们开始了,我就得天天在大本营守着,这次好不容易才得到我们领导的默许。”

尼玛提出要到珠峰大本营以上检查一下日本清扫队的工作成果,得到当时西藏登协处长的默许。

当尼玛次仁将自己准备登珠峰的决定透露给他的好朋友罗塞尔时,他并不感到惊奇。以他对尼玛的了解,知道他迟早是要登的,但尼玛在路还没修好的情况下抢时间攀登,让他觉得还是操之过急了。

各队的夏尔巴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事先安排好的,尼玛请不到能带他攀登的夏尔巴,于是带了一名自己的学生,准备了高山装备和氧气瓶开始往上试探着攀登。从6500米上到海拔7028米的北坳时,路线越来越具有挑战性,60度的陡坡看上去更像是冰墙,自己并不娴熟的冰坡上升技术一下就露出马脚,尼玛意识到攀登珠峰的路并没有之前想象得那么简单。他们在7028米碰见做高海拔运输到此处的几位夏尔巴,尼玛向他们提出,如果有人愿意担任他的向导,他愿支付重金。几个夏尔巴立刻和山下的领队联系,领队害怕出事没有同意。

攀登至海拔7790米时,尼玛的学生因体力不支下撤,此时就只剩下尼玛次仁独自攀登。从海拔7790米往上,他一路将以往登山队沿途架设的旧绳子做路标,虽然是一个人,但似乎总有几个藏族女人的声音在与他对话,他也全情投入到对话之中,边走边聊反而不觉得寂寞。在8300米的突击营地,他吸着自己从前进营地背上来的氧气,安然入睡。

“你记得带上路绳。”一个女人说着藏语。

“好的。”尼玛答应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原来是在做梦。

凌晨3点,准备向顶峰发起冲击,他出了帐篷弯腰准备穿冰爪,自己头灯发出的光束正投向帐篷门前一捆长约50米的路绳。之前听到的声音究竟是不是梦?尼玛没多想,背上路绳出发了。

他憧憬着自己能在顶峰迎来初升的太阳,这将让他成为新世纪(21世纪)第一个登顶珠峰的人。他边走边沉浸在登顶幸福时刻的想象中,但很快,越来越惊险的路段打断了他,面对又滑又陡又窄的路,他需要全神贯注才能走稳。

眼前的路像是刀劈斧砍出来的,不止陡峭,光滑的岩石表面既难找到落脚点又很难找到抓点。尼玛停下来琢磨了一下,取出那根50米的路绳,一头卡在缝隙里岩石塞做的固定点上,另一头在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上打了个绳结。他开始手脚并用攀爬这片巨大的岩石路段,脚上冰爪的金属爪尖与岩石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旧的路绳已经风化得可以看到绳芯里的纤维,尼玛次仁尽量用四肢与岩石的接触攀登,不去借助那些看起来很不结实的路绳。

最后一个高台阶,需要一股爆发力把自己的身体顶上去。

“啊!”

在他终于上到那个台阶即将站住的瞬间,身体一个轻微的摇晃,打破了平衡,他顺着爬上来的路线又原路滚了下去。

“咣”。

谢天谢地,他被一块突出的岩石顶住,那块岩石的左右和后方就是珠峰南坡的恐怖冰川。尼玛次仁慢慢地睁开眼睛,他吓坏了,手里还紧紧地抓着连接在安全带上的路绳,低头一看,松散的绳结马上就要脱落。

“太惊险了!”他爬起来找了相对平缓的地方定定神。从自己所在的位置望去,珠峰的顶峰已经呈现出淡淡的紫红色,似乎伸手就能够着顶峰的那一抹即将绚烂的朝阳。

“怎么办,登还是撤?”尼玛开始犹豫了,他眼前浮现出妻子牵着自己可爱的六岁女儿的画面。

“算了吧,反正珠峰上的几个营地都住过,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下去,还是要对家人负责。”尼玛次仁果断地调头开始下撤。

“尼玛次仁登顶了!他成功了!”正当尼玛次仁下撤时,罗塞尔估算他登顶的时间,开始用高倍望远镜观察顶峰的动向。他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黑点在顶峰移动,但色温太低,看不清楚,但他确信那个黑点是个登顶的人,应该就是尼玛。

“你看,尼玛登顶了吧,如果我们跟他一起上肯定也登顶了。”在大本营的北大山鹰社登山队员正在和西藏登山队的旺加教练理论。

两天以后,当尼玛次仁再次出现在大本营时,他的同事和朋友手捧哈达来迎接他,“祝贺你尼玛,祝贺你登顶成功!”

“啊?我没有登顶啊,你们为什么说我登顶了呢?”

“没有登顶吗?可是我们从望远镜里来看到一个人在顶峰,那不是你吗?你别谦虚了。”

“哎呀,我真的没有登顶,上到8500米我就下撤了。”尼玛次仁反复地说了很多遍,大家才终于相信他说自己没登顶是真的。

三年之后的2003年春季,尼玛次仁和他的学生们终于一起站在了珠峰之巅,随后,在2008年,他又和学生们第二次登顶珠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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