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呼延豹通知蔡琰,左贤王已经决定纳她为妃子后,大约过了半个月,呼延豹再次来到蔡琰的穹庐。
这次,呼延豹带来了一大批彩礼。说是彩礼,其实就是给蔡琰的首饰和衣物。因为蔡琰是被抢掠来的,况且她的父母都已去世,也就无所谓给女方家送彩礼了。
“琰妃,我们王爷想必是非常喜欢你。”呼延豹笑着对蔡琰说,“你看,王爷把他多年私存的首饰宝物都给你拿来了。之前,他给任何一位王妃也没有这么多宝物。”
听呼延豹这么说,蔡琰笑了笑。她想,左贤王果然很爱自己吗?
呼延豹又告诉蔡琰,左贤王已经报请呼厨泉单于批准,并请巫师测算了时间,下个月初七是好日子,在那一天迎娶蔡琰过门,正式成为他的妃子。到时候,匈奴国上上下下全部参加,要热热闹闹地庆祝三天。
婚礼!又是一个婚礼!蔡琰想起他和卫仲道的婚礼。那时,满心欢喜的自己,以为那个婚礼就是自己一生一世唯一一次婚礼。可谁知,时隔不过七年,现在又要进行第二次婚礼,而且,是和一个异族羌胡——匈奴人!况且,自己的身份是个小妾——第五个小妾。
人生真是难以预料,自己命运如此多舛!
呼延豹又把侍女乌兰叫到一边,叮嘱了许多注意事项,然后才离开。
呼延豹带来的首饰和衣物数量繁多,把蔡琰看得眼花缭乱。
虽说蔡琰自小生长在书香人家,见过各种场面,上好的金银财宝和绫罗绸缎都见识过。可是,看到左贤王派呼延豹送来的这些东西,蔡琰还是在惊异中大开眼界。
呼延豹走后,乌兰首先拿过那只大首饰盒。首饰是装在一只雕刻着花纹的陈旧木盒子里的。木盒子分好几格,每个格子里放有不同的珠宝和首饰。
乌兰把首饰一样一样拿出来给蔡琰欣赏。
先看头饰:这里有金钗,银钗,玳瑁梳子,做成孔雀和凤凰样式的金银簪子。还有镶嵌着玉石玛瑙的步摇……
再看手镯:金银,翡翠,玛瑙,珍珠,各种类型的都有。匈奴人喜欢佩戴的大珠子项链,有不同颜色的好几串。
服装总共有十套,包括了春夏秋冬各个季节的衣服。夏天穿的是夹袄,冬天是小羊羔皮袍子。
是夜,蔡琰看着穹庐外的满天星斗和弯月,无比想念故去的父母。同时哀叹命运的安排,哀叹自己的无能为力。
婚礼的日子到来了。
这天清早,天刚蒙蒙亮,乌兰和蔡琰早早地起来了。呼延豹又派了一名女侍,来帮助乌兰共同服侍蔡琰。
自然先是沐浴更衣。
蔡琰坐在乌兰为她准备好的木桶里,清洗好身子,换上了里外全新的匈奴服装。
内衣是一件银白色缎子长袍。外面是大红缎子绣花红袍。袍边露出雪白的羊羔毛,红白相间,分外漂亮。脚上是红色绣花小马靴。
梳头是一件细活。按照匈奴习惯,要梳上许多根小辫子,然后戴上一顶白色毡帽。毡帽四周镶嵌着不同的宝石翡翠,帽子两边还要有许多串珠子垂落下来。
还没等乌兰和蔡琰收拾停当,外面迎亲的号角已经吹响——迎亲队伍到来了。
为首的是呼延豹。他骑在一匹褐色骏马上,威风凛凛。他穿着一件黄色的锦袍,腰间系着蓝色缎带。他今天的角色是伴郎,外加迎亲队伍总指挥。
呼延豹后面,是今天婚礼的男主角——左贤王。
左贤王身穿紫色底子绣着黄色图案的锦缎袍子,腰间系着红腰带。他的头上戴着黄色帽子,上面是镶着珍珠的帽顶。身为新郎的左贤王,今天心情大好,笑脸盈盈。他心想,自己要迎娶的这位汉族美女虽然是抢掠来的,但是她会给自己未来增添许多丰富的内容。
左贤王骑着一匹高大的白色骏马。这匹马是匈奴大单于呼厨泉特意送给他的新婚礼物。他周围有十余骑侍卫,均穿着清一色白袍,负责在他周围保驾。
再后面,是一辆迎娶新娘的红色马车,马车外面披红挂绿,四面垂着金黄色的流苏。
到达蔡琰的小穹庐后,左贤王和呼延豹首先率领马队绕着小穹庐转了三圈。然后,才进入穹庐迎娶蔡琰。
此时的蔡琰,坐在穹庐的铺位上,头上蒙着大红喜帕,一切听从乌兰吩咐。
左贤王在呼延豹的陪同下,向蔡琰所坐的位置鞠了三个躬,然后等待着乌兰扶着蔡琰起身,跟在他们后面走到穹庐门口。
由于蔡琰娘家没有亲人,按照风俗应由娘家兄长把新娘抱入彩车的程序,改由呼延豹来操作。呼延豹把盖着红盖头的新娘蔡琰抱起走到彩车门口,待乌兰打开车门后,他把蔡琰轻轻放入车内。
乌兰告诉蔡琰,依照匈奴的婚礼程序,新郎一般是傍晚到达新娘家,要给新娘的父母敬献礼物,鞠躬敬酒。然后在新娘家住一晚,次日清晨起身,接新娘返回婆家的。但是,因为蔡琰没有父母,这些礼节全部取消了。
新娘家里没有亲人,许多与新娘家族有关的程序只好取消。
蔡琰在乌兰搀扶下坐进了迎亲彩车,在左贤王和呼延豹引导下,启程向着左贤王的婚礼现场行进。
由于匈奴的大部分氏族成员都来参加婚礼,左贤王的婚礼在居住地不远处的草原上举行。
蔡琰从彩车的门缝里看到,草原上搭起了一个类似亭子样的大棚。棚子里面有众人就座。棚子外面更有成千上万身着匈奴盛装的人。
左贤王的婚礼,成为匈奴人盛大的节日。
到达婚礼现场后,新郎和新娘先围绕着左贤王的大穹庐转了三圈,然后才下马下车。之后,新郎左贤王和新娘蔡琰,在伴郎呼延豹和伴娘乌兰的陪同下,双双穿过两堆正在燃烧的旺火,接受火神的洗尘。表示两人爱情的纯洁,新生活的兴旺。
紧接着,他们向婚礼大棚走去。
为蔡琰掀开盖头的,不是新郎,而是一位年长的匈奴女人。那女人身着华丽的贵族服饰,有着一种母性的威严。乌兰后来告诉蔡琰,这个女人是当今匈奴单于的妻子——沮渠氏阏氏。
掀去盖头之后,新婚夫妇先要拜佛祭灶。他们跪在佛像面前,祈求保佑自己此生大富大贵,生活幸福。
然后,蔡琰跟在左贤王后面,跪拜长辈。
位于婚礼主宾席上的,是当今大单于呼厨泉。他是左贤王的亲叔叔,沮渠氏的丈夫。
跪拜之后,蔡琰偷偷抬眼望了一下呼厨泉。只见他两道斜斜的剑眉有下一双鹰隼般的眼睛,他的鼻梁很高鼻子很大,两撇长长的八字胡外,下巴上还留有一小撮。他的帽子上有两根长长的野鸡毛,帽子下面有两条野兽尾巴的皮毛拖下来。他身着灰色大袍,袍子的折边与帽子颜色相同,都是酱紫色的。
向单于夫妇行礼之后,左贤王和蔡琰接过侍者拿来的奶酒,从单于夫妇开始,一一给亲友们敬酒。这些亲友当中,最著名的是右贤王去卑夫妇。去卑是仅次于左贤王的匈奴第三首领。
去卑的外貌,是比较高大的那一种。不仅肩宽体壮,他的脸也十分宽大,一双眼睛铜铃一般,让人看上去有点害怕。
羞涩的新娘蔡琰,也不敢多看,只跟着左贤王后面,不停地敬酒。左贤王手里拿着银酒壶,蔡琰拿着一摞银酒杯,那种草原上流行的马奶酒,倒了一杯又一杯,一一递到众人手上。
这时候,大棚外面响起了音律声。胡笳,羌笛,琵琶声渐次响起。蔡琰向外看了一眼,发现距离大棚不远的地方,有一群人,每人手中一件乐器,或拉或弹或吹,发出美妙和谐的音律之声。
匈奴的音律,与中原地区自然大不相同。但是,匈奴音律自有特点。有一种豪迈,雄浑的力度。这是大草原的气概,是荒原大漠的结晶。精通音律的蔡琰,不由得对匈奴的乐器和音律发生了兴趣。
随着音律声,草原上前来参加婚礼的匈奴姑娘小伙子们,立即围在一起,随着音律声翩翩起舞。
歌舞把人们的情绪充分调动起来了。一群一群的人,逐渐向歌舞区域靠拢。歌声伴着舞蹈,还伴着人们的叫好声,欢呼声,草原顿时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欢乐的歌舞持续了很长时间。一直到大家都唱累了跳累了,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在人们载歌载舞时,蔡琰被乌兰领到一间小穹庐里面。那里有专门负责梳头的奶妈,按照匈奴人的习惯,为蔡琰重新梳了头发,又为她换了一件白色的缎子礼服。
婚宴开始了。厨师们把大盘大盘的羊肉端上来,还有奶酪,奶皮子,奶茶,以及各式水果。
一桌一桌,一群一群的匈奴人,他们掏出身上锋利的腰刀,从冒着热气的大盘羊肉上麻利地切下一块,送给自己身边的老人和小孩子。大家互相推让着,笑闹着,举起杯中的马奶酒畅饮着。
欢乐的婚礼,欢乐的仪式,让蔡琰了解了这个民族的风格。
乌兰告诉蔡琰,匈奴的婚礼一般要持续三天左右,大家尽情地吃喝,放歌跳舞,如同盛大的节日。
夜幕渐渐降临了,参加婚礼的人们渐渐离去。左贤王和蔡琰已经送别了呼厨泉单于和右贤王去卑。
终于,左贤王和蔡琰进入了他们的新房——一座崭新的穹庐。这是专为他们新婚而制造的。穹庐里面的一切都是崭新的,喜庆的。
左贤王牵着蔡琰的手,默默地坐下来。
“琰,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会照顾你的。因为……我喜欢你。”左贤王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些温存,浓密胡子包围下的嘴角现出些微笑来。
蔡琰微笑着点点头,算是对他的回应。
蔡琰知道,自己这种“被结婚”,从一个女奴,上升为一个小妾,已经是自己在匈奴能够得到的最高礼遇了。
“我知道,你会弹琴,会写字,会很多东西……我很欣赏。”左贤王用手势比画着弹琴和写字的动作,然后他举起拇指,表示十分赏识。
蔡琰行了个汉族的答谢礼。她暗自想:只有认命了。如果自己想要活下去,就得认命。
左贤王走到蔡琰身边,一把搂过她。照例又是一阵疯狂的亲吻后,开始解脱她的袍子。
蔡琰默默地服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