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迪拐会走路了,比同龄孩子都早,刚刚一岁就走得很好了,这让蔡琰称奇。如今蔡琰最高兴的事,就是跟阿迪拐两个人在草地上玩游戏。
蔡琰两只手做着要环抱阿迪拐的样子,阿迪拐冲着母亲跑过来。蔡琰眼看儿子快要冲到自己身边了,就往后退,让儿子再往前走。就这样,母亲退,儿子走,到最后,儿子走不动了,摔倒在草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蔡琰急忙去扶他。忽然脚底下一滑,蔡琰也摔倒在地。母子两个干脆就在草地上抱在一起,打起滚来。
“咯咯咯咯……”阿迪拐破涕为笑了。
母子两个,翻滚着,笑闹着,把蔡琰的寂寞和思乡之情淹没了。
儿子,成了蔡琰生活的中心。儿子,使得蔡琰的生活增添了快乐和笑容。
可是,有一天阿迪拐突然得了重病。
他忽然上吐下泻,什么也不吃。
蔡琰慌了神,赶紧找来医生。
仍然请来了那位长髯白发的长寿医生。
长髯白发医生看了,号了脉,然后摸着胡须,慢悠悠地说:“这个孩子命大,中了毒没有死。”
“什么?中毒?”蔡琰和乌兰面面相觑。
长髯老医生给阿迪拐开了方子,嘱咐赶紧吃药排毒。
阿迪拐吃了药,慢慢的,毒素经大便陆续排出,阿迪拐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
出门打猎归来的左贤王,听说儿子被人下了毒,勃然大怒:“谁这么胆大包天!我查出来让他不得好死!”
于是,一个一个排查。
那几天,阿迪拐曾经喝了几次羊肉汤。可是,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根本无从查起。
蔡琰心里明白,这一定是王后呼延阏氏和她手下的人干的。由于蔡琰在左贤王心里地位甚高,很受宠。那些原先得宠的后妃们,一个个在心里肯定恨死了她,连同她的儿子。如果左贤王一高兴,把王位继承人换成蔡琰的儿子怎么办?这是王后和其他王妃们日夜不安和焦虑的事。
左贤王一气之下,把厨房里的人全部赶走,重新换了一拨人。而且还下令,凡是阿迪拐吃的东西,蔡琰的两个服侍丫鬟,乌兰和刘玉,必须先尝一尝,然后再给阿迪拐吃。
阿迪拐中毒事件,使得蔡琰的归乡之心,又一次蔓延起来。她真想带着孩子离开这个荒凉的不毛之地,离开这个充满妒忌的是非之地。
可是要离开此处,谈何容易?
但是,蔡琰的心还是向往着中原大陆,向往着家乡。
此时的匈奴部落,在汉朝,也就是当时主持朝政的曹操分而治之的政策下,势力逐渐减弱,对汉朝的威胁越来越小,征战掳掠的现象几乎消失。相反,汉朝和匈奴之间的往来逐渐增多。许多匈奴人渐渐融入了汉朝的聚居地。
这一天,蔡琰听闻左贤王这里来了汉朝的商人,就好奇地抱着儿子前来观看。
来者是一位商人,一位面目黝黑的中年男人,带领着他的边境贸易马帮,足有二三十匹马之多。
他们带来了各种布匹,盐巴,首饰,金银铜器,以及粮食等等。
左贤王命部下拿出兽皮,羊毛牛毛,奶酪等等草原上的产品,与对方交换。
蔡琰来到商贾所在的穹庐。
“这位先生,请问你是从中原来的吗?是从哪里来的呢?”蔡琰轻声问道。
正在清理商品的商人,抬头看了蔡琰一眼,目光中露出惊讶的神色:“你是……从汉朝过来的?”
“对,我来自汉朝陈留郡。是匈奴侵犯中原时,被他们强掳到这儿的。咱们能不能找个地方,我有话要对你说。”
“哦。”商人又看了蔡琰一眼,对于这位生活在大漠草原上的汉族女子,眼中包含着同情。二人走出穹庐,来到不远处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
“请问……这位先生贵姓?我该怎么称呼你?”蔡琰问。
“我姓马,牛马的马。你……怎么称呼呢?”对方回答。
“我姓蔡,叫我蔡文姬吧。”蔡琰道。接着,她立即询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我……想知道,现在的汉代朝廷,以及曹操——曹孟德大人的一些情况。”
“现在的朝廷,是汉献帝为尊,曹孟德曹大人是为丞相,主持朝政。”
曹大人——曹孟德!蔡琰眼前出现了那个目光如炬,对自己欣赏与爱慕兼而有之的曹大人。
“哦。”蔡琰听说是曹孟德主持朝政,眼睛忽然一亮,心中多了一些期望。
当然,蔡琰知道,这位商人不可能为她带信给曹操。但是,有了这个消息,蔡琰的心中燃起了一些希望。
如今曹大人主持朝政,何不想办法带个信息给他?如果有可能,他会帮助自己脱离这匈奴大漠苦海也未可知。
“马先生,你好!”蔡琰再次走近,笑盈盈地对中年商人问好。
“你好,蔡……文姬。你有什么事情?有什么口信需要我捎给家人吗?”
“我……我是当年汉朝中郎将蔡邕之女。你可知道蔡邕,蔡中郎?”
“哦……听说过……”商贾马先生惊异地看着蔡琰,“你……就是蔡中郎之女?”
“是的,我就是蔡邕的女儿。被这些胡人掳掠至此。”蔡琰说了这一句,停顿了一下,又道,“我想让你带个口信给曹丞相。如果你不能见到他本人,请你把我在这里的消息,告知朝廷的官员,托他们传达给曹丞相。”
“好……好的。我回到中原,一定把你的口信带到。我会通报我那里所在地的官员,让他们逐级上报,最后必定会让曹丞相知晓。”
马先生看着眼前这位身穿羊皮袍子,梳着匈奴发式的妇女,心想这乱世真是害人啊。
马先生已届中年,当然知晓蔡邕的故事。当年蔡邕蔡中郎那可是赫赫有名,全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无论是在宦官当权时代,还是董卓篡政年月,都是百姓口中津津乐道的名人。没承想,他惨死于王允手下不说,这么个花容月貌的女儿竟也被胡人掳掠至此!
悲哉,痛哉!马先生心中涌起无限同情。
“请问,文姬小姐,你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吗?”好心的马先生问。
“我还有个姐姐,姐夫曾经是上党郡太守。也不知一家人现在如何。我的娘家在陈留郡。如果有可能,也请你帮我带个口信给他们。”
“好的,没有问题。我尽量帮你带口信。”
蔡琰看了看周围,又把马先生拉到一边悄悄说:“我跟你说的话,你可别在这里透露出去。如果那样,我恐怕会有麻烦,不好离开了。”
“我知道。请你放心。我马某虽为商贾,办事一向说一不二,答应了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到,请文姬小姐放心。”
蔡琰双手合十,眼中满含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