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我醒来的时候怎么是睡在榻上啊,是不是你不喜欢我跟你一起睡,你才偷偷把我抱回榻上的啊?”王盈无视脸色铁青的某人,撒娇地拉着周彦生的手问道。
“怎……怎么会,我……我是担心你睡地上着凉这才将你抱回了榻上的。”第二次,周彦生是第二次感受到那双几欲噬人的眼神。他不敢看,因为他真的害怕。
“哈哈,我就知道相公对我最好啦。”听到周彦生的话,王盈满脸雀跃地像个八爪鱼般抱住了周彦生。这个动作,周彦生知道他今天死定了。
果不其然,看着两人亲昵的动作。允禄暴怒而起,身前的木案被他双手按得粉碎。而崭新的瑶琴却是在后海如鬼魅般的身法下,得以保全。
“后海,拦住那个女人,本王要跟他谈谈。”允禄脸色铁青地瞪着手足无措的周彦生,对后海吩咐道。
后海点了点头。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招法,刚刚还如八爪鱼一般挂在周彦生身上的王盈,瞬间便被他制服得动弹不得。不过,她人虽然已经动弹不了,一双眼睛却如两把利刃一般笔直地射在允禄的身上。后海知道这时候还是避开的好,于是某女锋利眼神的目标慢慢变得模糊了。
对于某女射过来的锋利眼神,允禄直接选择了无视。他缓缓走到周彦生身前,围着他转了一圈,淡淡地道:“本王其实挺佩服你的。你的所谓的勇气,你的目无尊卑,你的藐视王法,都让本王佩服。不过,年轻人,任何一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物,他最后的结果似乎都不太好。”
对于允禄威胁的话语,周彦生没有被吓住,反而微微笑了笑道:“王爷这话严重了。其实我不对你下跪不是因为我眼里没有尊卑,王法。而是,此刻的我们只是两个男人之间的私事,是不讲任何阶级特权的。至于王爷所说的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我只能跟你说声抱歉。因为不是我缠着你的女人,而是你的女人缠着我。所以,王爷如果真觉得自己很有本事,真觉得自己能翻云覆雨的话,那您应该亲自把她带走,而不是来威胁我这么一个不明所以的平头百姓。”
“呵,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牙尖嘴利的粗野村夫。其他的事情本王可以不计较,但你为什么要与她同睡一床?”想起此事,允禄便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听到允禄的话,本来一脸义正言辞的周彦生脸色微微一红,“此事……此事绝不是王爷想的那般模样。况且王妃已然是有身孕之人,草民就算是有千万个胆子,草民也不敢做出越矩的事情,还请王爷明察。”
“你怎么知道她有了身孕?”允禄有些疑惑地问道。
“草民乃是周围这一代的赤脚郎中,自然知道王妃有了身孕。”周彦生如实答道。
听了周彦生的话,允禄似乎记得后海也跟他提过此人是乡里间的一个郎中。允禄看着他,面色又是一肃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她怀有身孕,那你为何还与她同枕共眠。你如此行径,摆明了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这……这……”这句话还真是难住了周彦生。难道他要说明明自己天天打地铺,是那个疯王妃天天半夜硬要往自己被子里钻吗。如果这么说,周彦生敢肯定,面前的这位王爷一定会让人将自己五马分尸了。不行,玷污王妃贞洁的话是坚决不能说的。可如果什么都不说的话,那自己的结果只怕也不会比五马分尸好多少。正当周彦生绞尽脑汁想托词的时候。身旁的允禄却说道:“行了,本王也不想为难你。若不是她得了失忆症,也不至于有这么多麻烦的事情。不过,本王这次不跟你计较并不代表你就没事。既然你也知道她怀有身孕,又患了失忆症。那你就要好好照顾她,还要做些事情让她的失忆症早些康复。”
“这……我该怎么做呢?”周彦生一脸茫然地问道。
“怎么做?”允禄瞟了一眼周彦生道:“还能怎么做,当然是帮她铺床叠被,洗衣服做饭了。还有,如果我再看到你让她洗衣服做饭的话,哼哼,我一定会给你一种不一样的体验的。”
看着那张白皙脸庞上的淡淡笑意,周彦生心中突然升起一阵寒意。“草民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见周彦生了解了自己的意思,允禄这才点了点头返回了自己的大房子。见自己主子回了家,后海也适时地放开了王盈。
相安无事地一天过去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周彦生便自集市上买回了一把瑶琴。虽然是形式极其普通的瑶琴,但王盈一看到它,便满是喜色。看着王盈脸上的喜色,周彦生不由得微笑地感叹了一句,有时候忘记一切,简单地活着也是件幸福的事情呢。
未几,轻快的瑶琴声便如涓涓流水自茅草屋中传了出来。依旧是那曲《酒狂》,依旧是那欢快的旋律。但今日的曲子比起昨天允禄所弹的却显得更动听了,无论是音弦的过渡,还是指法的连贯上。王盈比起允禄都更甚一筹。
怪不得她昨天会说他弹得断断续续的,原来是这样。如此说来,庄亲王爷昨天的曲子确是弹得断断续续了,周彦生如是想。同周彦生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就算是不懂音律的王府家将也听得出自家的女主人确实比自家主子琴艺更好。
当所有人都沉醉在《酒狂》欢快的韵律中时,允禄却满是希冀地盯着破旧的茅草屋。今日的旋律与她在王府时所弹奏的一般无二。既然如此的话,那她的失忆症是不是好了呢?
现实证明,没有!当王盈弹完整曲《酒狂》,她站起身,一脸炫耀地拉着周彦生的手说道:“相公,我说我能弹得比那个鲁莽匹夫好吧。”
周彦生笑着点了点头,“是,我娘子自然弹得好,我家娘子在我眼里是这世上弹得最好的。”
本来以为某人的失忆症已然康复,可一看她弹完后与那乡野村夫的亲昵举动,允禄只得叹息一声颓然坐回了座椅上。
“海子,去给本王准备笔墨纸砚,本王还不相信了,一个小小的失忆症,本王还治不了它。”像是不服气一般,允禄气急败坏地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侍立一旁的后海听到吩咐忙转身准备去了。
不一会儿,凉亭的长案上便摆好了笔墨纸砚。允禄见一切准备就绪,这才缓步走进凉亭中。对着纯白的宣纸,允禄几度飞毫泼墨。不一会儿,一幅寒梅傲雪图便隐隐成型了。侍立一旁的后海一看允禄的画作,瞬间便明白了他想要画的是什么。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后海便将本来还摆在允禄书房的朱漆取了过来,轻轻放到了桌子上。
允禄也没抬眼看他,只是自笔架上取过一支新的狼毫,沾着朱漆开始描红梅。待得所有全开的红梅全部描完,他也没忘将那些她加上去的半开或不开的花骨朵给描了上去。虽然他知道,这幅画绝对没有以前在王府中所画的那么精妙。但他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已经是出来了,至于能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他也只能试一试了。
看着手中的这幅让人无限感慨的画,允禄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苦涩。有些人只有失去之后自己才会知道她有多么的好。明明她是那么的为自己着想,可却怎么也得不到自己的喜欢,更别说爱了。如今情况反转,他的爱在她那得不到半点的回应。他的心里是不高兴的,难受的,愤怒的。自己已然如此,那那个时候的她呢。陌生的家,陌生的人,冷漠的甚至还总是出言嘲讽的丈夫。那时候的她应该比现在的自己更难过,更痛苦吧。想起这些,允禄心底不由得泛起满心的歉意。
“王爷?”看到一时发怔的允禄,后海不由得出言唤了一声。
听到后海的唤声,允禄忙回复了过来,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态,允禄举起手中的寒梅傲雪图,对站在一旁的张丽水道:“张大人,你来看看本王的这幅寒梅傲雪图如何?”
一向精明的张御医自然知道阿谀奉承,他眯着双眼,摸着自己的八字须赞叹道:“王爷这幅寒梅傲雪图,画风精绝,将寒梅傲雪的风骨展现得淋漓尽致啊。”
“呵呵,张大人果然慧眼如炬啊。”听了张丽水贴切的称赞,允禄不由得沾沾自喜了一下。一旁的张丽水见允禄高兴,便知自己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于是正准备再奉承几句,却不料身旁却突然传出一声,“好什么好啊,画得这么难看居然还好意思拿出来献丑,你还真是恬不知耻呢。”
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地诽谤王爷的画,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张丽水转身正待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顿。却不想他身后站着的居然是王妃娘娘。如此微妙的场景,他很果断地选择了退下。
看着一眨眼便已经跑过去看热闹的王盈,周彦生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也没跟过去。只是本来很踏实的心里,此刻却突然空落落的,像是会失去什么一般。或许也可以说自己并没有失去什么,因为他此刻的得到本来便是一个谎言,一个梦,一个虚幻不实的她。
每次周彦生看到允禄使劲浑身解数以期能唤醒王盈以前的记忆之时,他心里便会不由自主地想,或许她应该回去了,毕竟她是属于他的。至于自己,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或许在她恢复记忆之时,自己会变成陌生人。每每思绪及此,周彦生心底都会生出一个逃离的念头。
逃离这个已然复杂的家,逃离这段本就不属于自己的错误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