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脉象很平和,并未有什么病症之象。反倒是她的头部似乎受到过撞击,造成淤血堵塞了脑部神经,以致可能出现了失忆症的症状。”张丽水摸了摸自己的八字须,眯了眯眼睛道。
“你的意思是,她真的得了失忆症?”允禄犹自不信地问道。
“照王妃目前的症状来看,是的。”张丽水道:“不过……”
“不过什么?”允禄忙问道。
“不过王妃除了有失忆症的症状之外,似乎还有另外的症状。”张丽水道。
“什么症状。”这次不仅允禄,连侍立一旁的后海都满脸好奇地盯着他那张猥琐的脸。
“从刚才下官为王妃掌脉的脉象上看。下官肯定,王妃的脉象是喜脉。”
“喜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允禄犹自不敢相信地反问道。
“恭喜王爷,王妃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张丽水面露喜色地朝允禄道贺道。
“她……她居然有了身孕?”允禄看着榻上一脸安详的女子,又看了一眼睡在地上的周彦生。心中突然涌起一阵狂怒。他气急败坏地冲到昏迷的周彦生身旁,抬脚就欲将他的脑袋踩爆。侍立一旁的后海一看情况不对,忙移动身形,抬手阻止了允禄莫名其妙的恶行。看着势在必得的一脚被人阻止,允禄双眼赤红地盯着阻止他的后海,“怎么,你想造反吗?”
后海摇了摇头,“属下不敢。”但阻止允禄的手却依旧不曾移开。“属下只是疑惑,王爷为何要对一个平头百姓,而且如今还是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平头百姓下次杀手。”
“平头百姓?”对于这四个冠冕堂皇地被视为弱势群体的代名词,允禄不置可否。“后海,本王的性子你是最知道的。本王的女人,即便本王再怎么的不喜欢,那也不是别人能够染指的。何况他还不过是个没权没势,没身份没地位的平头百姓。你说说,你叫本王如何咽下这口气。”
听了允禄的话,后海明显怔了怔,随后,他面色怪异地望着自己的主子。此刻完全就似一个弱智小孩的王爷,开口道,“王爷,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其实是很显然的事情。张御医刚才就说了,王妃已然有了三个月的身孕。王爷,三个月前,王妃可还是好端端地在庄王府内管着偌大的王爷府呢。而至于王爷所担心的。”后海看了眼坐在一旁低头装睡的张丽水,微微想了想,接着道:“至于王爷所担心的事情。王爷您完全是多虑了。您想,王妃外出也不过这十几天的事情。十几天,他俩即便真想发生点什么,那时间上也不够啊。”
“说什么呢,什么叫真想发生点事情。你是嫌本王这心里还不够堵吗?”虽然还是一脸怒容,虽然还是发怒的口吻。但熟悉允禄性子的后海知道,他家主子爷心里的怒气已经消了。
允禄心结解开,不由得缓步走到床边。看着连昏迷都没心没肺地笑着的女子。他不禁伸手抚上了她美丽的脸颊。这个女人,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女人,居然怀了自己的孩子。呵呵,自己在三十而立之龄终于要当阿玛了,呵呵,真好。
其实在后海说出王盈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的时候,允禄便想起了。虽然那一晚自己喝得烂醉如泥,甚至还将自己的妻子当成了以前那个令自己几度迷恋的红燕。但那个晚上,她眼角的泪水,他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一刻的她,心一定痛得无以复加吧。第二天,白色床单上的那抹嫣红,虽然当时的自己什么都没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但其实对于看到那抹嫣红时心中的复杂情感,只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当时的他有多么的不平静。
正当允禄还沉醉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一旁的后海看了看屋外的天色,不由得出声提醒道:“王爷,天色就快亮了,我们先离开吧。”
允禄点了点头,目光却依旧深深地盯着榻上的女子。
“王爷?”后海再次出言提醒。
“走吧。”允禄依依不舍地将目光自那张美丽的容颜上移开,缓缓抬脚依依不舍地走出了这间破落却让他心有挂念的茅草屋。
见允禄离开,后海忙伸手摇了摇兀自在低头装睡的张丽水道:“张大人,天就快亮了,我们回屋睡吧。”
“啊……啊,结束了吗?那回去,回去。唉!我这把老骨头啊,经不得折腾了。连看个病都会累得睡着。唉,老了,老了啊!”张御医一边摇头感叹自己老了,一边收起药箱,离开了茅草屋。
张丽水刚才的话,后海很清楚他表达的是什么意思。“这些个老狐狸,一个个都成精了。怪不得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混进御医院。”
张丽水刚走到门口,却不成想早他们出门的允禄却并没有回屋,反而一个人站在周彦生的屋门口。见张丽水出来,他这才抬步对着自己的大屋子走回。心思精明的张丽水又怎能不知道允禄此举的用意。他急忙追上允禄,弯身跟在他身后开口道:“王爷,王妃的病不是什么表里伤病。此病既不能用药,也急不来。唯一有些效果的方法,可能就是做一些王妃以前做过的事情,这样或许便能让她记起以前的事情来。”
“这样就能治好她的病么?”允禄问道。
“这……这个,虽然不能保证一定将王妃的病治好。但好歹也算是一种办法,总比什么都做不了要强的。”张丽水回道。
允禄点了点头,“嗯,本王知道了。天就快亮了,你也忙了一宿,去歇着吧。”
张丽水作揖道:“那下官先行告退了。”
允禄摆了摆手。
打发走张丽水,允禄转身看着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后海。“海子,你说张御医的方法可行么?”
后海道:“属下也不知道。不过既然是种方法,王爷不妨试试。”
允禄也觉得如此,“既然是这样,那你便去帮本王买把瑶琴,再买些笔墨纸砚回来吧。”
“是,属下这就去办。”后海道。
天已经大亮,本来一直都习惯早起的周彦生今日却起得甚迟。尤其是当他起来时看到此刻依旧睡在榻上,不像以前,每到半夜便会钻到他被子里的女子时,他还呆呆地愣了半晌。但当他想起她其实是别人的妻子的时候,他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感叹自己想多了。一念及此,他不禁甩了甩自己烦乱的思绪,同时起身开始整理地上的被子。在走出房间准备早餐之时,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一脸恬淡地睡在榻上的王盈,看着她安睡时那和煦的微笑,他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走出自己破落的茅草屋,周彦生一眼便发现了对面那幢大房子的旁边居然一晚上又冒出了一座凉亭。看着那些衣食无忧,没事瞎折腾的大人物。他又是苦笑地摇了摇头。正当他舀好米,准备将米下锅之时,却听到了对面凉亭突然传出了瑶琴的乐声。
虽然他不读书好些年了,但作为参加过科举,而且还中过三甲进士的他来说,他还是知道那位冷面的王爷弹的是什么曲子的。正当他听得入神之际,身后突然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他不用转头也知道,她起来了。
“相公,是哪个王八蛋这么一大清早便在扰你娘子的清梦啊?”王盈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睡眼朦胧地趴在周彦生背上问道。
周彦生微微一笑,转身将趴在背上的这个不是他娘子的娘子小心地扶到屋里坐下。“好像是王爷在练琴。”
“练琴?就那个暴力分子?他居然还懂得这么高雅的东西?”王盈的脸上除了不相信还是不相信,“本姑娘倒要看看,他一个粗鲁匹夫能弹出什么高雅的东西。”说完还不待周彦生阻止,她人便如一阵风般飘了出去。怕她又惹出什么乱子,周彦生忙跟了上去。
本来弹了半天,依旧不见王盈出来的允禄,弹到后来甚是索然无味,甚至有昏昏欲睡的念头。可那只是前一刻的他,此刻的他手指如活了一般,飞舞在瑶琴的琴弦之上,一首《酒狂》倒是被他弹奏得可圈可点。而这一切的变化,只不过是因为他无意间抬头看到的那抹白色的衣裙朝他走来。
那一刻,他看到了她疾奔而来的脚步,那一刻,他相信她应该记起了他是谁,那一刻,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抱得美人归家了。但经验无数次地告诉我们,幻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相公,我说他一个粗鲁匹夫弹不出什么高雅的曲子吧。这么一首轻快的《酒狂》居然被他弹得断断续续的,简直是浪费了这首曲谱。相公,你等会也去帮我买一把瑶琴来,我要让他听听,什么才叫真正的《酒狂》。”
允禄的眼角抽搐了无数次才将王盈的话听了个完完整整。只是,她身旁的那个不知死活的周彦生在她一通无理取闹的要求下,居然答应帮她买瑶琴。允禄眼角和嘴角不由得同时抽搐了一下,几欲暴起。但想起她如今已是有了身孕之人,此事实在不宜刺激她,于是他这才按下自己的怒火,一直稳稳地坐在了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