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太阳暖暖地照在人的身上,让人感觉很舒服,很惬意,很想睡觉。房子是昨天才造好的。一众家将整整用了三天的时间,这才让得房子的布局略微符合了允禄心里的标准〔比对面的足足大了两倍〕。但责骂却还是少不了的。毕竟让他露宿了三个晚上,他怎么能不生气。
房子的开向斜对着周彦生的房子。这样,允禄一开门便能看到她在干什么。
门打开,允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刺眼的阳光。这才抬眼望向周彦生的小房子。这一眼,让得这几天都觉得自己很心平气和的允禄,一下子无名火起。
那个女人,那个养尊处优的女人,那个一出生便是兵部尚书府小姐,成亲后为庄亲王府王妃的女人。此刻,居然,在帮那个乡野村夫洗他的臭衣服。他的衣服都未曾让她洗过啊。凭什么,凭什么啊。
转头,允禄怒目望向此刻正在摊晒药草的罪魁祸首。身随气而动,他疾步走到周彦生跟前,抬脚又一次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臀上。“你个乡野贱民,居然敢让堂堂庒亲王妃给你洗衣服,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突然遭袭的周彦生,直接被这一脚踹翻在地,同时将他摊晒药草的架子也一并踹倒了。药草撒得满地都是。这一脚,力道不大,周彦生并没有吃痛。只是,他很不理解地回头看了眼这位一大早什么事都不用做,却一起床就踹了自己一脚的王爷。直到他听完允禄的话后,他这才知道。
他又因为她而被揍了。但这次他却没有委屈,没有怨气,只是呆呆地趴在地上。“这个人,这个荣耀富贵,地位权利积于一身的男人,是真的爱她的,自心底深处地爱她的呢。可自己呢?自己真的是因为爱才跟她在一起的吗?说起来,她于他而言就像是一张白纸。他不知道她的以前,不知道她的喜好,更别说她正常时的性子。这些都是他所不知道的。
周彦生正想得入神。另一边,王盈则乘着允禄分神之际,放下了手中待洗的衣衫。疾步走到允禄身后,一脚将允禄踹了个狗啃泥。踹完,她双手交叉于胸前,警告道:“下次再敢欺负我相公,我便把你扔进池塘,让你变成一只落水狗。”
允禄趴在地上,看了眼不远处依旧趴在地上的周彦生,又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一脸警觉地王盈,只觉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不由得用手狠狠地锤了下地面。这个女人,一定是在报复。报复他成婚一月却天天流连风花雪月场所,报复他成婚三个月却甚少理会她,报复他扬言要休了她,报复这一切的一切。
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失忆,没有!可是,那神情,那完全视他如陌生人的神情却又不得不让某人承认。她现在是个失忆的,脑子不清楚的,神经错乱的疯女人。
三日后,御医来了。可来的却不是为官最久,资历最老的方御医。家将带来的是最年轻的张丽水张御医。这个五十来岁,留着两撇八字须,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张御医,给允禄的第一感觉便是猥琐。第二感觉,允禄很不喜欢他。转头看向家将,家将忙上前解释道:“王爷,方御医已经耄耋之年了,属下恐他受不住如此长途跋涉。所以这才斗胆带来了御医院最年轻的张御医。张御医年轻,身子好,属下赶路也能快点。而且属下唯恐耽误了王妃的病情,这才斗胆……”
“好了,本王知道了。张御医一路舟马劳顿,带他下去休息吧。”
张丽水眨了眨他那双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举手作揖道:“下官先行告退了。”
允禄摆了摆手。旁边家将上前,将张丽水扶进屋休息去了。
“海子,这御医虽然是来了,可要让那个女人乖乖治病,只怕会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你有什么办法没有?”允禄蹙着眉头,面露沉思之色地望向后海,问道。
后海不假思索便回道:“回王爷,若想让王妃安心治病,还不受那周彦生的影响的的话。我们可以用迷烟。”
允禄睨了一眼后海,“你这狗奴才,不会是早就想好了吧。”
后海忙跪地道:“属下绝没有那份先见之明。只是以前为皇上办事时经常使用这些手段而已。所以王爷一问属下,属下不自觉间便说了出来,还请王爷明察。”
允禄压根就不以为意,他摆了摆手道:“行了,起来吧。既然现在办法也有了,那你晚上便去实施吧。但记住,迷药的药量一定要控制好,可别伤了她。”
“是,属下一定谨遵王爷吩咐。”后海说完站起身,便开始准备晚上的事情去了。
“唉!也不知道这贼眉鼠眼的张丽水能不能治好她的病。”允禄不无担忧地自顾自说道。
夜幕慢慢降临,无月,满天繁星笼罩下的大地却也一样清晰。风吹过山林,带来了几丝寒气。站岗的几个家将瑟缩了一下身子,随后又如一杆长枪一般,站得笔直。
此时已经是亥时,允禄的大房子里灯火通明。允禄,张丽水张御医,后海,全都坐在厅堂中。谁都没有说话。未几,后海自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出了屋子。
周彦生的茅草屋此时已经完全没了光亮。星光照耀下的茅草屋静谧,安宁。后海看了一眼黑暗的茅草屋。身子突然一动,人便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看到如此鬼魅的身法,站岗的几个家将都不由得一脸惊讶。
屋子很小,而且很破。破得后海随随便便都可以进进出出,来去自如。厨房里还留着半碟糖醋排骨,看来是晚上没吃完剩下的。中屋的桌子斜摆在屋子中间,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后海很肯定,他只要用一根手指便能把这破桌子摁得粉碎。左边唯一的厢房,周彦生打着地铺睡在了地上,而他们的女主子则将主人家唯一的床霸为了己有。听着睡在地上的周彦生发出的轻微鼾声。后海取出了悬于腰间的迷烟管。只对着周彦生的鼻端轻轻一吹,他的鼾声便戛然而止了。
看了眼已然陷入昏迷的周彦生。后海这才站起身,轻移向床边。握着手中的迷烟管,后海决定故技重施。却不料刚刚还熟睡于床的王盈突然睁开了双眼。她自榻上翻身而起,抬腿便朝着后海的下颚直踢而来。后海从容地侧身闪开,同时身形急速前移。在王盈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迷烟已然在她的鼻端散开。眩晕之感急速袭来,王盈整个人直挺挺地朝着床下摔来。后海见此情景忙伸手扶住了她,将她再次扶回榻上躺下,盖好被子。后海这才抬手拭去了额间的冷汗。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生生死死不知道多少次,今天却差点阴沟里翻了船。论潜行之术,后海一向很自负。这不可能是惊动王盈的破绽。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周彦生的轻微鼾声了。想不到他家的女主人居然这么精明,想到这,后海心里不禁一阵苦笑。
事情办妥,黑暗的茅草屋再次掌起了灯。允禄见到信号,忙朝坐在旁边的张丽水招了招手,“张御医,那边妥了,你我现在就去瞧瞧病人吧。”
本来还昏昏欲睡的张丽水,在听到允禄的话后,忙抖了抖身子,整个人这才精神了几分。“不知王爷要下官看的病人是谁?”
本来正往屋外走的两个人,突然都停下了脚步。允禄转过头,双眼直挺挺地盯着张丽水,“张御医,虽然我听家将提过,你刚来御医院不久。但是,宫里的规矩,想必张御医应该是知道的,是吧?”
张丽水忙唯唯诺诺地道:“知道,知道。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下官知道的。”
听了张丽水的话,云里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两人一同来到了周彦生的茅草屋。一进房间,允禄看着打着地铺睡在地上的周彦生和美美地睡在榻上的张盈,心中莫名地吁了口气。
“王爷,两个都已经晕了,可以请张御医看病了。”后海侍立一旁,对允禄道。
允禄点了点头,“张御医,你来看看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真得了失忆症?”其实在允禄心里,他一直都在怀疑,这个女人可能是装的。
张丽水背着药箱,急步走到床沿。打开医盒,摊开银针后他这才开始帮着王盈探脉。只是脉还未探出。借着屋外淡淡的星光,张丽水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榻上的人。这人不是别人,却是身旁这个男人的娘子,庄王府的王妃。
其实这些都没什么奇怪。真正奇怪的是,堂堂庄王府的王妃为什么会跑到别人家里来睡觉。而自己身旁这个,器宇轩昂的王爷似乎还听之任之。他们两个之间难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两个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只是……回想起允禄刚才对他说的话。张丽水的好奇心一下子便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