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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烟花三月下扬州

刘故等人一路狂奔,来到南门,又是一阵冲杀方得脱身。到了江边看见那船还在,众人赶紧上了船。船家见他几人回来,问道:“客官去了何处?若迟片刻,我就开船了。”刘故一番说法,催促船家立马开船。离岸才二里,就见岸上火把无数,应是官兵追来了,真是好险。只听楚王喊道:“就算尔等逃到天涯海角,本王也要杀了你们!”官兵放了一阵箭雨,吓得船上众人面如土色。可惜已相距甚远,楚王无奈,只能带着兵马转回荆州去了。船上众人才松了口气。

刘故等人进了船舱,稍作休息,叫小二上了些吃食,总算补充了些力气。周彩衣这才想起黄真的尸身尚在关帝庙,便对刘故说道:“刘大哥,我夫君尸首尚在荆州,该当如何处置?总不能让他客死异乡吧!”刘故沉吟片刻道:“当然要把义弟送回巴郡去,楚王恨我入骨,若折回去,怕是羊入虎口。”汤玉琬亦道:“妹妹不要担忧。我看咱们先送你去娘家祝寿,待我和师兄从东海回来,再去扬州寻你。那时我们一起去荆州取了你丈夫的尸身回乡安葬岂不是好?”周彩衣依言。

顺水行舟,转眼已到了建邺,几人下了船改走陆路去扬州。又行了数日,才到扬州。周家在扬州城北,众人在街上买了些寿礼,就往周府赶去。周府果然气派,一副江南水乡的格调。朱漆大门外站着一班护卫,神情肃穆,威武不凡。周彩衣看着自己的娘家,亲切不已,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一个领头的护卫认得自家小姐,忙迎了上来,并吩咐下属去府里通报老爷夫人。须臾走出来一对夫妻,年约六旬间,想来就是周彩衣的父母。。周夫人忽见自己女儿,连呼:“我的好女儿,可想死为娘了!”说着竟然喜极而泣,抱着周彩衣哭了起来。周彩衣见着父母,再也忍不住一顿大哭。周老爷咳了一声道:“这有客人在,不请人家进去,你母女两就在这门外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周彩衣母女这才止住哭声,周夫人连连告罪,请了刘、汤二人进府去。

花厅内,分宾主坐定,下人给众人上过茶,周老爷方开口道:“彩衣,为父还不知你这二位朋友姓谁名谁呢。”刘故未等周彩衣答话,抱拳说道:“在下是太白山玄德洞妙德真君张真人座下大弟子刘故。”又看了汤玉琬一眼道:“她是我同道师妹,乃是都峤山宝玄洞广微子刘真人座下五第子。”汤玉琬目视周老爷,欠身施了一礼。“原来是仙山福地下来的大贤,失敬失敬!”周老爷还礼道。

周夫人拉着周彩衣的手道:“去年腊月你父亲遣人送信去你婆家,让你与贤婿三月开春回来给你父亲贺寿。自那时起,我是夜夜盼着这天。今日终于见着你了。对了,怎么不见贤婿?”一听母亲的话,周彩衣双眼一红,潸然泪下,泣不成声。周老爷不悦道:“你这孩子,又不是水做的,怎么动不动就哭?真教贵客见笑。”刘故哀叹一声,拱手道:“实不相瞒,我二人是在船上结识令爱夫妻。我与黄兄弟意气相投,遂义结金兰。一路倒也相安无事,不想却在荆州出了事故。”当下把在荆州发生的事情向周老爷、周夫人陈述一遍。

待刘故说完,周老爷早已怒目圆睁,一掌拍在桌上,咬牙切齿地道:“好个荒淫无道的司马玮,老夫膝下无子,就得这个女儿。一个女婿半个儿,就算拼了一家性命,也要为我贤婿讨个公道!”此时刘故才知那楚王的姓名。周彩衣见自己父亲发怒,也不哭了,对周老爷道:“女儿知道那楚王素来名声不好,巴蜀之人时常议论。可他是当今天子的五子,封在荆州,身掌大权,我们又能奈他何!”周老爷闻言颓然,满腔怒火都泄了去。“只怪女儿命苦,该有这番遭遇。父亲且宽心,女儿晓得轻重。”周老爷看女儿这般明理,心中阵阵疼痛,沉吟不语。汤玉琬推了推刘故,然后朗声道:“老爷夫人莫愁。我师兄向来嫉恶如仇,再说黄公子与我师兄结为异姓兄弟,师兄当不会看着自家兄弟枉死。此次我二人东来办事,不能耽搁。待日后无事,我师兄自会去寻那楚王报了此仇!”周老爷不禁大喜,连施大礼:“如此,可慰我那贤婿在天之灵也!”刘故忙去扶住,抱拳还礼道:“自该如此!老爷无须客气!”周老爷乃吩咐下人准备筵席,为他三人接风。

周府甚大,占地数十亩,后院离着花厅有些远。周老爷安排下人领着刘、汤二人去后院客房,但见:到处奇花异草,巧山玉石。小桥流水,杨柳成林。走廊里彩画栩栩,楼阁上雕龙画凤。整座园子设计的巧夺天工,出神入化。正欣赏间,一股煞气陡然腾起,忽明忽暗。刘故将汤玉琬拉住,指了指远处那几座假山,示意她有问题。汤玉琬放眼望去,却没见到什么,无奈摊摊手。刘故再看,果然不见了那股煞气。心下疑惑,只能小心留意。本来二人打算明日离去,奈何周老爷热情,非要留他二人到后日吃了寿酒再走。周彩衣也极力挽留二人,无法只得多待几日。

到了周老爷寿辰之日,周府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前来贺寿之人络绎不绝,有富贾绅士、文人墨客,也有当地官吏,走足贩夫,三教九流,都在前院坐了席。单表这周老爷,祖上在汉时曾是一方重臣,周老太爷在吴国也是孙家信任的忠义之臣,后来武帝打破建邺,一统天下。周老太爷虽然未以身殉国,但是却拒绝了武帝请他入朝为官,举家迁来扬州居住。周老爷秉承父志,亦未入朝为官,凭着周家祖上在故国的影响,也将周家经营的富甲一方。周老爷平日里更是积德行善,远近闻名。待宾客坐齐,周老爷举起酒杯说道:“今日老夫何德何能,得诸位前来捧场,真是蓬荜生辉,三生有幸。来,请大家满饮此盏中酒!”周老爷举着酒盏,一一敬酒。一轮下来,已有些醉意。只见他吃了两口菜,又举起酒盏道:“此次小女能平安到家,全仗刘公子与汤姑娘一路护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二位请尽饮此酒!”刘、汤二人亦举盏回敬。周老爷酒喝到一半,突然面如土色,目眦欲裂,七窍流血,当时气绝,周夫人大叫两声,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周彩衣泪如雨下,忙呼唤几个婢子把周夫人扶往房内,差下人赶紧去请大夫。此时贺寿的宾客早已作了鸟兽散,生怕沾着晦气。

管家去报官不久,官府就派了一班衙役仵作前来察看。衙役班头让管家将周府上下叫到了院子里,一一询问。半柱香的时间,仵作已基本验尸完毕,走到班头身旁说如此如此。班头听得眉头紧蹙,良久才对众人说道:“即日起,尔等无官府之令不得擅自出周府,待衙门查清案情,拿到元凶,你等方可无事。”言罢也不理众人反应,差了几个衙役将周老爷尸身抬回衙门,剩下的衙役分两班将周府前门后门把住。如今周府突生变故,周夫人全无主意,与周彩衣哭作一团,刘、汤二人只得好言相劝,善加抚慰。

第二日班头领着人将周老爷尸体送了回来,并将众人招到前院,才向周夫人道:“夫人明鉴,经过仵作查验,证实周老爷之死,实乃因为中毒所致,所以还请夫人想想,贵府是否得罪了什么厉害的仇人?”周夫人乍听此言,如五雷轰顶,几欲晕厥,旁人忙去按了人中,这才清醒过来道:“我老爷向日与人为善,并未结下仇家。不知哪个天杀的,这般恶毒,害了我老爷!还请差大哥替我做主啊!”班头看了一眼管家道:“你可知道府上有人对周老爷不满吗?”管家沉吟道:“老爷平日待我等如亲人,怎会有人想害老爷?”班头道:“周老爷是中了一种叫酒香散的毒,此毒平日吃了倒也无事。不过若是喝了酒,只需片刻就会七窍流血而死。能下这毒的,不是亲近之人不能得手。”“前日我见厨房的王妈在老爷书房前鬼鬼祟祟的,不知和她有什么关系。”一个婢子说道。管家把她叫了出来问道:“你可是亲眼看见?”婢子道:“是奴婢亲眼所见!”周府上下一百多口人,管家举目望去,并未发现婢子所说的王妈。管家走到一汉子前道:“厨房一干人手归你管制,我问你,王妈人呢?”汉子答道:“昨日早晨就不见她,我着人去她住处也未寻着。一时忙着寿宴的事,就没做他想,谁知道……”班头将腰刀一横,大声说道:“看来就是这不见的王妈害了周老爷,不过也难保不是你等与她共谋!”众人连呼冤枉。班头歇了歇继续道:“我把话说在前头,你等若是知情不报,便视作元凶同谋,一律当斩!”既然已有疑犯,班头乃遣众衙役分头向周府上下问话。一番排查,并无所获,班头只得带着衙役们回府。

家丁婢子不由松了口气,在管家安排下,开始给周老爷操办丧事。周老爷喜事变丧事,众皆唏嘘不已。左近邻里探得官府查到元凶,周府开始办丧事,都是受过周家恩惠,一时间都涌向周府吊唁。周老爷尸身安放在前厅灵堂,周家母女披麻戴孝,哭得好不伤心。刘故见她家遭此巨变,心想:“义弟尸骨未寒,如今他老泰山又被人谋害,我若此时走了,岂不是无情无义?罢了,且待周老爷入土为安,我就与师妹赶往东海便是。”一天到晚,迎来送往,周夫人母女早就累得筋疲力尽,匆匆吃了些饭食,就回房休息去了。

灵堂里守夜的是一名护卫,三十五六的样子,长得腰圆膀阔,豹头环眼,身长八尺余。此时鼾声如雷,睡得好香。天空之中忽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一阵冷风吹来,汉子哆嗦一下醒了。他睁眼看去,灵堂之中并无异样,只是风吹得招魂幡摇曳不止,蜡烛几欲熄灭。他放下心,打着哈欠,就欲昏睡。忽然“砰”的一声,吓得他一跳,四处张望,又未发现异常。他心里骂声晦气,也不敢再睡,站起身准备出去出恭,刚走到门口又听一声异响,心中不免发毛。汉子乃将手按在刀柄上喝道:“是谁在那装神弄鬼,快些出来!”但是并没人回答他。他屏住呼吸,缓步走近棺木,左右观看,确实没人。转身欲走,突地跳过一只大黑猫,惊得他汗流浃背,心脏狂跳。“呔!你这畜生,吓死老子!”就拿刀去打猫,那猫儿双眼放光,尖叫一声不见了踪影。汉子心中大定,几步走到灵前,向着周老爷拜了几拜,就要去茅房。才走两步,又听得“砰!砰!砰!”,像是棺木发出的响动。刚放下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唰”地一下拔出刀来,单手握住,小心谨慎地走到棺木旁道:“老爷你莫吓我,害你的是那王妈。你若冤屈,自去找她报了。”棺木果然不动了。汉子喘了口气,精神稍有松懈,“砰”,棺盖就飞了起来。棺木中跳出一人,一双乌黑的爪子突然扣住了汉子两肩,定睛一看,眼前的怪物不正是自家老爷?周老爷脸色青黑,双目犹是身亡时圆睁,张着嘴,吐出一口浊气,上下颚各一对犬牙突出,如古籍中所记载的恶兽一般狰狞不已。任凭这汉子心性坚强,如今也被吓得两脚发软,全无力气。周老爷十指掐入汉子肉内,一张嘴咬在汉子脖子间,汉子顿时血流如注,双眼泛白,惨叫不已。一小会时间,汉子不再挣扎,看来已经气绝身亡。周老爷丢了汉子尸身,径往后院去了。

再说刘故在后院睡得正香,做着美梦,却被雷声惊醒,睡意全无。起来倒了杯水喝,又坐在床上打坐。才入定就听见前厅传来隐隐地惨叫声,于是操起青冥剑就奔前厅而去。一阵狂奔,转眼就到了前厅外。他右手握紧剑柄,上前一看:灵堂内一片大乱,地上躺着一个人,已无生气。棺木中空空如野,不见了周老爷尸身。回头又去看地上那人,脖子上有四个牙洞,面色惊惧,死状恐怖。此景让他想起在李村的事,李六被他弟弟喝血,脖子上也有两个牙洞,心想不会又出了个邪魔外道吧。提着宝剑,出了房门,往花厅跑去。

正奔跑间,又听后院方向惨叫连连。乃折往后院而去。“师兄快助我!”此时汤玉琬挥着宝剑护着周彩衣和周老爷打在一起,看阵势已渐渐不支。刘故被周老爷的样子所惊,忙将青冥剑出鞘,纵身刺向周老爷心窝。周老爷没有躲闪,宝剑却未能刺进半分。周老爷右爪一探,抓住了剑身。急切间刘故拔剑不动,忙从怀中摸出黄符一张贴在剑身,口默咒语,青冥剑立马青光大作,周老爷的手“呲”地冒起黑烟,他忙将手收了回去。刘故心中大定,一招苍龙出海,刺中周老爷右眼。周老爷一声怪叫,吓得刘故宝剑差点脱手。“刘大哥不要伤我父亲!”原来是周彩衣见刘故刺中老父眼睛,心中不忍,叫了出来。汤玉琬沉声道:“妹妹不要费口舌,你父亲已不是你父亲,他现在已经成了尸魔,六亲不认,专喝活人血液,你不怕吗?”周彩衣听汤玉琬一说,抬头正见他父亲张牙舞爪,呲牙咧嘴,一双手指甲修长,四颗獠牙血迹斑斑,心中害怕,便不再阻拦。

刘故大喝一声,一剑逼退周老爷。手中的青冥剑虽能伤他,却无法将之消灭。无奈将食指咬破,在剑身一抹,心道:“龙王你快现身助我!”言毕,青冥剑果然金光闪烁,一道金光射冲斗府,化作一条金龙。金龙一现身,周老爷惧怕不已,口中一阵怪叫。“真是废物!小小尸魔也要本王出马!”金龙冷冷说了一句,飞向周老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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