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曾许诺会和她一起好好活下去,可是他们最后都背叛了自己的诺言,剩她一个。离开如果是最好的解脱,那这些年她辗转流离在城市之间寻找的又是什么?她记得她十八岁离开孤儿院的时候,院长对她说:“这个世界上一切的苦难和过去不去坎儿都是人为的。你要相信这个世界是温柔的,相信自己是坚强的。”
“妈妈,如果再来一次,你会选择和我一起好好生活下去吗?”
“所以牵了手的手,来生不一定好走……”沙发上传来铃声,她跌跌撞撞走过去在缝隙里翻到一个黑色的手机,来电显示是家。
“喂……”那边的声音急切而疲惫。
“恩……”她的鼻音浓重。
“这几天你还好吗?是不是感冒了?”
“还好。没有。”
“好好照顾自己,我这里出了些事情,可能没那么快回去。”
“恩,知道了。”
长久的沉默,听筒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天蓝,你愿意来我这里吗?”
在那天电话之后的第七个辗转难眠的夜里,她从床上跳起来,简单收了些证件和银行卡进包包里就出门了。下楼之后拦了一辆出租车就直奔机场而去。
下了飞机,已经是凌晨。不一样的霓虹色彩,一样的纸醉金迷。她从未敢想自己会放任自己为了另一个人来到他的城市。
给他家里拨了电话,他很快接起,语气听起来像个孩子。他带她到附近的一间酒店。她需要休息一下,而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场所和她报备一些事情。
“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不用了,我觉得你应该有话要对我说。”
他接了一杯温水递给她,然后坐在她的斜对面。这是一种典型的座位形式,心理医生在和病人交流的时候会采用这种座位,因为这样会让人放松警惕,更容易产生信任感和安全感。
对比之下,显然他要比她紧张得多。相对于她背后一片虚无的漆黑,他身上有很多沉重的负担。他双手交握,明显很忧虑不安。
“也许,我们可以改天再谈。”
“不,没关系,没关系的。”
“我父亲经营一家跨国公司,我是这间公司的继承人。我母亲早逝,但去世的时候给我订下一门娃娃亲,是我母亲大学时好友的女儿,祖辈与我们家也是世交。她叫沈婧,我们本打算大学毕业以后便回国结婚。但是我那时太过年轻,轻狂得不可一世。我和一众朋友约好开车出游,途中被他们用言语相激,我又得意忘形,然后发生了意外。我是轻伤,可是沈婧肝脏破裂,重伤不醒。我在病房外祈祷无数次,希望上帝能听到我的祈求,让沈婧醒过来。她父母赶到的时候对我声泪俱下的控诉,我无法反驳。我们两家的关系破裂,徐伯父多次在商场上为难我父亲,徐伯母也不许我去探视徐婧。后来我实在无法承受那么大的压力便逃到C市,租了那间房子,做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切断了与家里的一切联系。”
他情绪激动,将头埋在双腿之间,声音嘶哑压抑带着无限的悔痛。
她双手握紧水杯,指节泛白。“你们至今没有找到合适的肝脏移植吗?”
他猛然抬起头,双眼含着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