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凌云脱身之后,便堕步往下走,不久降到一处山坳,正寻思着何处猎食,一阵擂蹄之声,突然从一旁侧岭传来,间或夹杂着几声惊嚎,竟又是一头箭猪。
他心头一动,想到之前逃逸的那头,几个纵跃,奔上侧岭。刚刚露首,一个硕大尖长的猪头亦同时冲撞而来,带着一股子腥风。
燕凌云想也不想,单掌用力一拍,直接贴上它的脑门。急奔而来的箭猪呜鸣一声,猛地停顿,粗壮的肉身凌空一个掀拱,便伏地不动了。
让他心头一跳的是,一支利箭,在箭猪伏尸之际,同时咻的一声暴鸣,从侧岭另一方射来,整个没入了箭猪腹中。
很显然,这头箭猪是被人驱赶而返。
燕凌云伏低身体,没有轻举妄动。对方同样发现了他的存在,一阵弓弦暴响,利箭绷张,人亦未动。
僵持片刻,燕凌云转头打量了一下附近的这片山坳侧岭,由于临近山脚,除了瘦骨嶙峋的突石,便是青绿草皮,没什么可以遮掩藏身之物,面对弓箭手,对他可说是大大的不利。
突然发现一旁有一块磨盘大的滚石,半陷入泥土之中,他心头一动,解下手腕上的追魂环,一头死死套入箭猪一条前腿,一头在滚石上拦腰绕了一匝,将圆环嵌入石上一外凹口,伸手一带箭猪,同时踹动滚石,隆隆一片声响,滚石扯着箭猪翻下侧岭,坠入山坳,又继续向山脚落去,半路那滚石便被追瑰环剖成两半,但是去势已成,箭猪仍旧骨碌骨碌的往下坠。
燕凌云身形一闪,却是往上纵跃几丈,趴伏了起来。
岭侧那人听到动静,冷哼一声,轻灵几个跃步,奔上岭脊,手上四道幽光闪烁的利箭一个下探,对准了滚落的箭猪,却是见猪不见人,呆了一呆,心知上当,然而不待其有所动作,颈侧便遭到重击,人当即摇摇欲坠,挽弓张箭的手却是丝毫不乱。
燕凌云惊咦一声,反手又补了一记,随着弓弦暴响,四支利箭失去控制,同时破空而去。
燕凌云看向终于倒地之人,见其一身金衣,连面目都呈现一种淡金之色,却是曾在落日森林与他有过冲突的金一。
“呼伦部落!”
燕凌云低喃一声,眉头微蹙,这转眼之间,已接连碰到三个大部子弟,也不知他们是孤身前来,还是长者陪同。
他转头看了看四周,决定趁早走人,眼光不经意地扫过金一裤腿,见其身形与姬有才相当,脸上不禁泛起了古怪之色,缓缓蹲下身去。
片刻后,燕凌云重新站起,扬着手上金色的长裤和金色的长靴,一脸的笑意。
他发现,金一还真是一个怪人,除了喜欢金色,连身上的皮肤都是淡金色,不要说那金色的底裤了。
“不会连那东西都是金色的吧!”燕凌云恶意地猜测着,双眼盯着金一的底裤,显得犹豫不决。
“姬有才应该会喜欢这件底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扒了!”他最后这样想到,板着脸将底裤也扒了下来,瞥了一眼底裤下的光景,嘿嘿讥笑着直起身,将手上的鞋裤卷成一团,塞入衣襟,对着昏迷不醒的金一说道:“魔沙湖太过危险,你光屁股就不要去了,醒来后,直接回家找娘吧。”
说罢,他一个纵跃,坠入山坳,几下奔到山脚,从早已落定的箭猪身上收回追瑰环,抄起一只猪蹄,便往回走。
半山腰,龙舞和雷经天二人透过林木间的一处空当,将燕凌云的行为尽收眼底,都有些呆若木鸡。
雷经天下意识地看向身旁之人,喃喃地道:“难道之前……你们二人也是这般,而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
龙舞回神,一张脸刹时又变成了铁青之色,心底同时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金一的情况,当时若是发生在了自己身上,简直不敢想象!
“恶魔!”
他不禁恨声骂道,突然发现雷经天正拿眼看他,一脸怪异,顿时喝道:“看什么看,你知道就好,赶快给我追,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雷经天嘿嘿一笑,见那金一光着个下半身仍旧昏迷不醒的横在侧岭上,有些同情地道:“可怜的金一啊!”
顿了顿,忽又笑道:“以后他再敢摆着一副臭样,就得拿那兄弟今天的壮举多多的说道说道了。”
正待迈步,突然发现金一身旁人影一闪,多出了一个老者。
那老者背着一把长弓,肩悬箭壶,浑身精瘦,不高,却给人以刚铁般硬朗之感,尤其他的一头黑发,油光发亮,一丝不苟的梳拢于脑后,再配上一袭黑衣,使他那张略显苍老的面庞,多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精神之感。
雷经天低呼一声,一把扯着龙舞矮下身来。后者一惊,小声问道:“怎么了?”
“金九弓!”雷经天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龙舞面色一变,不再言语。
突闻那侧岭上发出一声惊天怒喝,附近的群山像是掀起一阵狂风,林木刹时间波澜起伏。
怒喝声拔高又伏低,经久不歇,竟是一下远去。
二人抬头一看,侧岭上果然失去了老者金九弓与金一的身影。
雷经天苦笑道:“追那兄弟去了,这下惨了!”
龙舞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地道:“让他手贱,活该被追杀。”
雷经天一脸怪异的看着他,问道:“你这是什么语气?”
龙舞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沉默了片刻方道:“他身上有比我飞龙部落的飞龙卸甲还要纯正的使力之法!”
雷经天一下瞪大双眼,说道:“难怪你口口声声的说要追上去杀了他,原来是想学人家的功法。哎!你这样硬来是不成的,得人家心甘情愿才行,所以你得改变策略,要用软功,懂吗,直白了说,就是用美……”突然发现龙舞正一脸杀气的盯着他,顿时打住,转而问道:“现在我们咋办?金九弓那老家伙可不好打交道,我们孤单两人,一个不好,杀了我们都有可能。”
龙舞想了想,起身说道:“远远跟上去看看先。”
燕凌云手拎箭猪,一身欢快地往回走,心想接下来几天的食物都有了着落。
正转过一片山脚,一声怒喝远远从身后传来,将他惊得面色大变。
“呼伦部落有炼神高人前来!”他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可能。
再听那怒喝之声,越来越近,对方似乎寻着了他留下的蛛丝马迹,正一路追赶而来,声势之快,好比奔雷掣电。
燕凌云头上瞬间冷汗涔涔,强行深吸一口凉气,片刻又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立身处,如同一口深井,除了来路,四周皆是高坠深斜的大坡,前向三岭两坳,老树灌木丛生,弥漫着一种原始的深山气息。
左侧山坳,林木掩映之下,倒有一条倾泻的流水石径,抛起一路的白浪,从不知高远的深山挂下,却是与他所去的方向偏离。
此时那怒喝之声已至身后不远处,燕凌云无暇多想,陡地放下箭猪,原地一个纵跃,划过十米左右的距离,直接落入了右侧的山坳之中,脚下不停,向上奔出一段距离,又是一个纵跃,穿透幽深的林木,落入了中间的山岭之中。
他在树身上几次借力,随后一个空翻,便坠入了左侧的山坳。
他没有向上跑,而是顺着流水,在石径上向下小纵几步,再是猛地一跃,于半空划过二十几米的距离,又坠回了箭猪旁,刺入了一片茂密的灌木之中,用手拔正了几下落身的痕迹,便收住气息,改用毛孔呼吸,潜伏了起来。
片刻,怒喝之声轰然而至,掀起一阵狂风,突又戛然而止,随着轻微的落地声响,有人停在箭猪身旁。
燕凌云隐伏于灌木丛中,一动不动,突然感到右腿一麻,知道来人正用神识之力搜索四周,更加小心。
一片轻微的破空声响,来人搜寻无果,似乎一下纵起,落入了右侧的山坳之中。燕凌云听声辨位,心惊地发现,那起跳与落脚,竟与他别无二致!
随后来人所做的一切,就像是在重复着他之前的动作,精准得可怕,等落身于左侧山坳时,终于停顿下来。
燕凌云尽量保持自身的平静,他不相信,在那流水石径之上,对方还能发现什么遗留的痕迹。当一切的线索断了之时,对方也只能认为他沿着山坳逃了,这有一个前提,神识之力的存在,让附近无处可以躲藏。
“你跑不掉!”
来人发出一声冷哼,果然沿着山坳向上追去,瞬间没了动静。
燕凌云长出一口气,一把从灌木丛中走出,将散乱的痕迹拨回原状,伸脚在一块山石上一点,落到之前起跳的脚印上,不忘抄起箭猪,又是一个纵跃,如同之前那般,落入了右侧的山坳。
他循着之前的足迹奔走,疾步如飞,等到足迹尽处,连人带猪一下前纵,划过十几米距离后,单手捞住顶上横伸的一根粗壮枝丫猛地一荡,又跃过一段距离方,方才落地。
至此,丛林幽深,乱枝杂陈,已很难掩藏形迹,他将箭猪往肩上一扛,不管不顾地便往坳上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