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尘嘴唇翕动,想问,却没有开口。
中年人仿佛看透他的心思,笑道:“可能我已开始老了,渐渐变得怀旧,念旧,守旧,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想、节奏,所以拼了命回头往从前的年月跑,跑的过了,自己也就成了这样的老古董。”
“我讨厌钢筋水泥铸就的繁华,也厌倦灯红酒绿的所谓享受······倒不是矫情自饰,而是出自心底的真正意义的厌弃。因此,我特意布置了这样一个所在,呆在这里,我觉得内心清净,安宁,颇有点摒弃红尘之感。嗯,年轻人,也许要到我这个年纪,你才会明白······对不起,真的老了,话太多了。”
白若尘思索着他的话,目中露出崇敬之色。
中年人说:“知道我为什么请你到这里坐坐吗?”
不待回答,他飞快道:“因为,我看你顺眼。”
白若尘苦苦一笑,欠身道:“抱歉,刚才冒犯了。您别介意。”
中年人道:“谈不上冒犯······年轻人气盛争强,舌利如刀。如若计较,倒显得我不通人情事故。我年轻时飞扬跳脱,好胜之心,可比你厉害多了,所以······所以,她最终选择离开我,再也不愿回来······”
说着,他的目光开始变得空洞,迷离,仿佛已穿越这墙,这院落,这城市,一直投注到某个不知名的远方······
他想起了什么伤心往事?
这故事里,有一个什么样的,令他如此刻骨铭心的的女人?
他究竟是什么人?
······
白若尘不敢相问,也不敢相扰,只安静的坐着。
半晌,中年人慢慢收回思绪,对他歉然一笑:
“对不起······一直忘了问你,贵姓?”
白若尘说:“小姓白······您呢?”
中年人说:“我姓凌。”
白若尘说:“真是幸会,凌先生。”
中年人说:“萍水相逢,即是缘份。如果你愿意,我非常乐意跟你聊聊,完全是朋友式的交谈,对彼此都是一种放松······你喝点什么,茶,酒,还是咖啡?”
白若尘说:“酒。”
中年人说:“嗯,我这里正好有波尔多今年新酿的葡萄酒。按说新酒口感差些,但经过特殊的法子处理后,堪比十年陈酿。你有口福,尝尝?”
白若尘说:“好。”
酒的确好。
中年人浅抿一口,轻晃酒杯,凝望殷红的汁液自杯壁缓缓滑落,道:“口感醇厚,味道绵长,真的不错呢······年轻人,你像极了我以前一位朋友。”
他的思维有些跳跃,明明说的酒,轻轻巧巧话锋一转,又提及人。
白若尘说:“哦,像谁呢?”
中年人说:“无论长相,还是秉性,你们都非常像。”
白若尘说:“谁?”
中年人说:“如果我没有记错,他的名字叫白明秋。”
白若尘不由站起身:“这······他是我父亲。”
中年人笑笑:“坐吧······有时候,这世界真的太小了。”
白若尘坐了,恭谨的道:“没想到,您是家父的故交。能认识您,真是三生有幸。”
中年人仍只笑笑:“年轻人,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或许继承了你父亲的资产,却没有学会他的处事之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