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尘勉力一笑。
男人在这方面的心思、路数,同样只有男人才明了。
他是男人,而且是有过女人的男人,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白家男人的泡妞手段,几乎一脉相通,不求浪漫不行险着,但求顺其自然功到自成,一如温吞水般的和缓浸润,兼之不着痕迹洒下各种致命诱惑,不动声色即将或柔情似水或坚硬刚烈或温婉矜持的女人装入彀中······
对此,白若尘实在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引以为傲。
老爹当然不会跟他交流这方面的心得体会。
但有些话从一个外姓人,尤其是一个跟父子俩都有干系的外姓女人口中说出来,不由他不尴尬。
白若尘曾断断续续听老爹讲过家史,也隐隐约约晓得一些祖辈的情史:
白家本苏州望族,约在一百余年前,因避战乱,迁至滨江。后虽家道中落,也算书香门第,且人丁兴旺。
民国年间,白家出了两个名人。
白若尘的祖父,天资聪颖,惊才绝艳,从琴棋书画医卜星相,至兵书战策水利农工,无一不通,无一不晓,尤擅山水金石诗文,尝与齐白石、苏曼殊等人为友,相自推许。
每岁阳春,必置酒呼朋,长饮三日,各展诗文书画。其时,高士满堂,美人如花,为当日滨江之盛景。
白若尘的叔祖,自幼顽劣,好勇斗狠,少不读书,纵情声色。
其兄劝谏无果,遂将祖业一分为二,令其自立门户。
后逢倭寇入侵,其毅然尽散家财,成军一支,与倭大小数十战,未尝一败。每逢战阵,必赤膊上阵,批发浴血,以手刃倭贼为快,得名曰白斩鬼。
后为中央收编,官拜少将。两载间,率军屡与寇激战,杀贼无算。寇恨之入骨,陈重兵设伏诱之。
叔祖见之,面无惧色,顾左右曰:大丈夫血洒疆场,为国捐躯,当在此矣!今日胆敢生还者,非我中华儿男!
将士闻言,无一人有贪生之念,无一人不并力死战。
血战经日,全体玉碎。
最后之伤卒,亦一一引爆手雷,与贼同归于尽。
战场之惨烈残酷,几不属人类。
叔祖手刃贼人十余后,复率死士百余,攻击敌之重机枪阵地,仆于阵前。
倭寇亦为之动容,肃立致敬,并厚葬叔祖。
祖父诗酒风流,身边美女如云,自不待说。
祖母是旧式女子,端庄娴淑,识字不多,对丈夫有一种本能的崇拜。
她不大管丈夫的事,事实上,也管不了。
他们膝下曾育有一女,成年后远嫁天津卫一刘姓人家。她不喜欢刘姓公子,可能也不大喜欢天津卫的狗不理包子和大麻花,过门后一直病病恹恹,汤药不断。不到一年,就郁郁而终。
祖母心痛爱女的早夭,竟也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即撒手西去。
祖父连遭丧女丧妻之痛,一反往日的风流作派,变得有些颓唐了。
(白若尘嘴上不敢说,心头不免质疑:这是不是有点矫情做作呢?)
三年后,祖父正式迎娶了他的第二个女人,一个品貌端正的江南名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