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微妙的变化自桥阳关一战之后,越发显现了出来。
楚空尘虽说攻城失败,但细细统计下来,桥阳关的守军的伤亡人数却比对方多了近三成,代价高昂,让人不禁有些捏了把冷汗。
桥阳关大捷以后,苏青并未向桥阳增派兵力,只是下令廖静言加强防御工事,与此同时,在廖静言的建议下在整个北方的防线上兴建起了烽火台,寻了些年纪轻轻手脚麻利的普通士兵驻守各处,细细制定了每次点燃烽火台所需的东西的数量规格及按照烟火不同所想要传达的意向,期间更是多次传信廖静言,询问方法,而在这幕后推动这一切的自然便是洛然了。
洛然自桥阳关那一天一夜的激战之后,就被廖静言等人所默认,成了廖静言身边的幕僚,在廖静言的府邸里正式有了自己的房间,平日里一身儒衫,女扮男装,倒是比那身侍卫服更要合适些。
“洛先生,廖将军叫你过去。”门外,一个士兵恭敬的说道。
洛然听了整整了衣衫站了起来,突然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抬头仔细打量,却想不起眼前的人在哪里见过。
“我以前见过你吗?”洛然皱眉问道。
“我是近几日才参军来此的,洛先生怎么可能见过我呢?定是认错了吗?”那士兵不知是不是紧张,说到这里,头低的更厉害了。
洛然挑了挑眉,不再多说,抬腿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径直去了廖静言那里。
自从廖静言说她现在是自己的幕僚之后,军队里的将士们便统统改口称她为洛先生。据说这也算是自君折柳开始的惯例了,女子参军做了谋士,无论是什么身份,军营里的将士们都只能唤一声先生。
洛然觉得有趣,且比娘娘听起来舒服的多,便也渐渐习惯了这个叫法,时间一长,更是听不出一点逆耳的感觉。
此时天刚蒙蒙亮,正是清晨鸟鸣气清的时候,廖府的各处还都挂着未熄灭的红灯,除了远处隐隐的军队操练的声音,整个桥阳都是一派的祥和安静。
洛然在廖静言的房间外象征性的敲了敲门,便走了进去。
廖静言此时还未披盔甲,只穿了一身贴身的中衣,头上用一根发带束起来,却似乎只是随意为之,几缕碎发飘散了下来,挡住了廖静言清秀的眉目。他低头用左手随手撩了撩头发,右手擒着笔,不知在涂抹些什么。
塞外环境恶劣,风沙频繁,风风雨雨的几年早已磨掉了廖静言斯文的外表,唯独那儒雅谦和的气质偶尔还会不经意的散发出来,却也是不明显了。
而此时,洛然看着眼前这个未着铠甲,只专注的拿着笔的男子,突然想起廖静言可是科举出身的文人,一时竟有些发怔。
直到廖静言小心翼翼的在宣纸上落下最后一笔,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和洛然的视线撞在了一起,这一室微妙的寂静才被打破。
“你今天来的倒是快,起得挺早。”廖静言笑道,自然的搁了笔,又从一旁拿了一张厚厚的羊皮地图铺在最上面,招呼洛然过来。
“这几天天气冷,早上睡不沉。”洛然亦笑着答道,凑过去,看了眼地图,却是探子送来的楚空尘此时的军事力量分布图。
她不以为然的轻轻捏住了那羊皮纸的一角,趁廖静言不注意,猛地一掀,笑道:“方才在画些什么东西?竟然心虚成这样?”
羊皮纸下是一大张宣纸,一株墨梅迎风而立,在风雪里傲骨铮铮,寒梅下提着几行小楷,秀气中却又透着一股子隐隐的狂放风骨。
吐尽一魂香蕊,
暗含三缕清寒。
拢袖欲敛寒骨,
却罢已被人折。
洛然心神一颤,下一刻,廖静言脸色苍白的抢过地图盖到了墨梅上,强自笑道:“闲来时的无聊之作,荒废多年,让洛先生见笑了。”
洛然傻傻的点了点头,干脆转移开话题,“你找我来可是想与我讨论一下楚空尘下一步可能的行动?”
见洛然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廖静言也接起了这话头,点头道:“正是如此,眼下已经入秋,待到了秋末冬初的时候,北部的匈奴闲散部落可能会趁机骚扰大楚的边境。楚空尘虽为逆贼,但以他的一贯作风,必然不愿百姓受苦,恐怕近日来,便会采取大的行动,与我军一绝生死。”
“怪不得以他的隐忍性子竟然会做出奇袭桥阳关这种冒险的行动来,原来是考虑到了这些。”洛然一边说着,心里感叹着佩服起来,这楚空尘当真是一代枭雄,若是他将来做了皇帝,也许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正是如此,但桥阳关一战,楚空尘却本就未抱有一举统一大楚的准备,恐怕仍是试探的意思多些,两军实力相当,我军又有广大南方做后盾,即使以楚空尘之能也必须正面交战,彻底分出胜负才行。”廖静言说到这里微微皱了皱眉,“这一场仗又不知要无端损失多少人的性命了。”
洛然轻叹了一口气,安慰道:“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谁都没得选择。”
廖静言亦是无言,沉默了片刻,才继续指着手下的地图说道:“据探子来报,楚空尘近日动作频频,虽说他自己并未到此,但对于桥阳关却似乎很是重视,派了兵力极广的楼辰海与我们在五十里外对恃。”
洛然皱了皱眉,亦是觉得头疼,这般被人盯紧了,别说支援他处,恐怕就算是轻微的移动也会被对方阻挠,楚空尘花重病拖住桥阳关一带,定是有什么阴谋在里面。
廖静言似乎也料到了这一点,说道:“这样一来,即使有了烽火台,乾安那里需要增援,我们也不可能赶去。就像是下棋一样,这一块已是僵局。或许楚空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洛然轻笑,“我们可不能称了他们的愿望,若是乾安失守,桥阳关不丢又有何用,若是被人牵制住,倒不如也走上一步险棋,打破这僵局。”
廖静言怔了怔,随即也笑了起来,眉宇间一扫之前的郁色,“你可是已有了什么注意。”
洛然眨了眨眼,说道,“你自己明明也有了想法,又为何要让我先说?”
廖静言失笑,伸手拿过方才丢下的那只毛笔,便在地图上一圈一画,随即抬头望着洛然。
洛然抚掌大笑,“果然是好计!”
(咳咳,有点事情,最终拖过了十二点鸟~更的也比较短,抱歉,于是最近更新时间可能会不稳定吧,请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