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夜黑风高时,桥阳关外的草原上,高高的野草随着猛烈的风窸窣作响,一匹骏马狂奔在深夜的田野间,马上的男子一身玄色盔甲,手握皮鞭,狠狠的抽着马股,直把坐下的大宛良驹抽的见血。
男子离着桥阳关渐渐远了,见身后没有人追来才又放慢了速度,让马儿稍微休息了一下,直到一抹黑影突然从一旁的高大的芦苇丛中冲出来,一把拦住了他的去路,马儿的嘶鸣声在夜深的草原上回响。
马蹄儿一阵凌乱,两位骑士才收拢了缰绳,停住了坐骑。黑色的骏马上,一身黑衣,外罩披风的女子英姿飒爽的看着他,笑道:“廖静言,你果然是想自己一个人来。”
廖静言怔了片刻,“洛先生的骑术倒是提高了不少,只是这私自离开军营可是可以用叛逃罪论处的。”
“若是如此,有廖静言这样的当世名将陪葬,洛然倒也不算亏本了。”
廖静言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光芒,随即问道,“你知道我要来?”
洛然点头,她白天与廖静言商量过了一点对付楼辰海的计划,但这凤栖山的具体地势情形却还是需要实地考察一番的。这次的计划隐秘,普通的斥候并不适合透露很多,算来算去,勘察地形最好的人选便是廖静言本人了。
以洛然对廖静言了解,若是直接提出她想跟来的话,廖大将军又怎么会同意?所以才有了这样的一招先斩后奏,此时,时间已晚,廖静言不可能送她回军营再返回,只能带着她一起去了。
“你这人真是胡闹,这种时候跟来做什么?”廖静言微微皱了皱眉,似乎也正在头疼,想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洛然狡黠的一笑,“这次可是我第一次正式参与这场战争,出谋划策,运筹帷幄,又怎能不亲力亲为呢?”
“你信不过我?”廖静言挑眉。
“这种激将法对我没用,少废话,快走吧,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洛然边说着,边调转了马头,向着凤栖山奔去。
廖静言急忙追上,两个人竟是并驾齐驱,速度差不了多少,顿时让廖静言一阵诧异,来回打量身旁的洛然。
只见眼前的女子,低低的弓着腰,贴在马脊上,策马挥鞭的动作娴熟而老道,坐下的骏马在深秋的夜里呼出白气,许久廖静言才差一点惊呼出声,洛然骑着的马竟然是当今皇上的坐骑——狂风踏雪,四蹄洁白,奔跑时如同狂风刮过,掀起层层风浪,是真正的神驹,有当世赤兔之说。
廖静言吃了一惊:“皇上的马怎么会在你这里?”周围风声太大,他这一声几乎都是吼出来的,吓了洛然一跳。
“我来的时候就骑的这匹马!”洛然回道,随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前方遥遥的出现了一条河,过了那河便是凤栖山的地界了。
此时,已是深秋,凤栖山上的树木大多已经凋零了叶子,一眼望过去,山上的一切几乎是一览无遗。
两个人在河前停下,小心的将两匹马带到芦苇丛中拴好,随后绕过楼辰宇的军营,从凤栖山的另一侧上了山。
夜晚,山路难走,廖静言拉着洛然的手一步一步的望上攀登,两人俱是气喘吁吁。
“早知道,这山路这么难走,我就不来连累你了。”洛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廖静言轻笑了起来,“你现在知道了又有什么用,算了,反正今日来,我们本也未准备查到什么详细的东西,主要还是研究一下凤栖山的山势。”
洛然点了点头,随后问道:“你说这种山,若是桥阳关的精兵可以负重攀登吗?”
廖静言眯了眯,点了点头:“我本是书生出身,尚且能带着你上来,若是谢远年宜安手下的那群疯子定然是能爬上来的。”
若是如此……岂不?
洛然心里打着算盘,继续奋力登山,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才一起登上山去,却见到山顶上竟然有一队士兵守护。
“楼辰海果然不是庸才,倒是我们把他想的简单了。”这凤栖山山势不高,楼辰宇敢在山脚下安营,自然有他的依仗,想来是早已料到会有人打这山的注意,因此派了人来把守吧。
廖静言和洛然伏低了身子,隐在黑暗里,看着几乎进在眼前的火光,相视苦笑起来。
许是之前那场大胜,让他们都有些骄傲,毕竟胜了战神楚空尘,这样的战绩如何能让人不兴奋呢?
可是这一次,却是他们轻敌了,楼辰海虽说没有楚空尘的天赋鬼才,又如何不是个沙场老将呢?这种小细节,越是年纪大的将军便越会谨慎的顾及全了。
廖静言伸手朝着洛然做了几个手势,洛然见了点了点头,刚想转身离开,却是脚下一滑,惊呼了一声,竟直接从山上滚了下去。
廖静言想也没想,一把扑过去,把洛然抱进怀里,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继续向山下滚去,这一阵声响,惊动了凤栖山山顶上的守军,顿时,连楼辰海的军营都似乎骚乱了起来。
洛然和廖静言此时可看不到这一些,两个人摔得七荤八素,都是浑身疼痛,勉强爬了起来,便径直向山下冲去。
“一会儿,若是被包围了,我掩护,你先走。”廖静言边跑边说道。
洛然脚下又是一个踉跄,却还是分神,瞪了廖静言一眼,“发什么疯,要走一起走,就算留也该是我留,你是桥阳关的主帅,那么多士兵的性命你就不顾及了吗?”
正说着,远处的追兵已经到了,当先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手中攥了两只流星锤向着这边策马急行而来,那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仿佛是想要一下子要了两个人的命。
“现如今他们还没发现你我的身份,估计是当做一般的斥候,不会追的太近,楼辰海手下几乎都不认识我,若是我被抓了,也就是一些皮肉之苦,只要我激灵些,说不定还会放了。
可是你不一样,你是女子,一被抓,身份便会暴露,到时候落到那群豺狼手里,你又怎么能活的了?
洛然听到这里,心里打了一个激灵,不知怎的,她突然想到了当初她在天牢里见到温锦时的情景,女子****的身体和癫狂的眼神,至今仍是在记忆里深刻的印着,随时都可以回想起来。不,她绝不要那样屈辱的死去。
但是廖静言,是她连累的,她又如何能抛下他?
“我们不回军营,这样跑下去,一定会被他们追上,到时候凶多吉少,倒不如,换个方向走,让他们摸不着头脑。”洛然咬了咬牙,一把拉过廖静言,顺着凤栖山的山路狂奔。
山路崎岖,不利于骏马疾驰,与其到了平地上必死无疑,倒不如此时在这山上与这些人纠缠。
此时,楼辰海的军营已经开始有条不紊的运作了起来,十人一组的小队不断出动,人人举着火把,照亮了半个凤栖山。
廖静言和洛然在山中穿行,极力掩藏自己的行踪。
“山上,总有山洞,我们找个隐僻的地方先藏一阵子再说。”洛然咬牙说道。
廖静言没办法,多少也有些感叹洛然的倔强,刚想说一句何苦,便是脚下一松,和洛然一同掉了下去。
这凤栖山上,竟然还有这般隐秘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