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出门的时候已是中午,洛然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长叹了口气,昨日傍晚和今日中午隔了还不到一日,她再看这热闹的景象心境竟已如此不同。
胃里一阵酸痛的纠缠,洛然才想起来她自早上起便没有吃饭,又想到要去牢里看望雷致远,竟然因走的匆忙,连吃食都没有买,便吩咐了马车停在一家酒楼前,要秋霜买些包子和精致的菜品。
记得以前看电视里的天牢,阴暗潮湿,以雷致远那种身子骨,恐怕就算不用刑,也够他褪下半层皮来的,当然要弄些好吃的补一补。洛然自在心里盘算着,要去找雷致远询问哪些问题,以防到时候一紧张漏掉了什么。
秋霜也是饿急,很快便拿了一个食盒并一纸袋的包子走了出来。
洛然赶忙接过去,害怕马车颠簸,两个人干脆靠着马车上匆匆吃起来,命都不知能否保得住也顾就不得什么女孩子的面子,一时引来不少行人的侧目。
“雷家小姐这是有什么急事?怎么跑到这里来吃起午饭来了?”不知哪里响起来的调侃声音,洛然觉得耳熟,抬头一看,竟然是楚空尘。
只见他换了一身纯黑镶金色丝线花边的长袍,宽宽大大,腰间悬了一把长剑,牵了马,站在市井中,生生衬出一股子出尘高傲的气质,不愧是将门虎子。
洛然暗叫了一声“倒霉”,没想到偏偏在这里碰上他。虽不想和此人发生冲突,但雷致远的一干举动早已让两个人结下了梁子,洛然想到自己在这里这般狼狈也是被眼前的男人害的,顿时,没好气的说:“侯爷自然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楚空尘似乎并不以为杵,笑的云淡风轻,“是在为雷大人的事奔波吧,其实本侯也知雷大人性情耿直,不懂得变通,一时误会了本侯,并非有意陷害。本侯正准备向皇上上一道折子,请皇上谅了雷大人的过错呢。”
洛然在心底冷笑,这楚空尘还真是恬不知耻,若他真有心相救,雷致远根本就不会被关进天牢里,何必在这里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雷小姐似乎不怎么认同本侯啊……”懒懒的拖着长音,楚空尘的眼睛打量着洛然那貌似波澜不惊,内里却已经接近抓狂的表情,笑的更开心。
“哪里哪里,浅霜知楚侯爷心胸宽广,定会搭救家父的。”现下不是得罪楚空尘的时候,洛然再怎么生气,面子上也还是要让着楚空尘的。
“雷小姐你看,这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若小姐不嫌弃,可愿意陪我上‘三合楼’聊上片刻,至于令尊那里还请小姐放心,我自会派人去关照的,绝不会让雷大人受丝毫的委屈。”
洛然嘴角抽搐,这话反过来说不就是你若不跟我一起去,我就去好好收拾收拾你家老子吗?
没有丝毫让她提出异议的余地,楚空尘已经大咧咧的骑上了他的马,在前面带路了。
洛然只得吩咐了车夫跟上去,却留了个心眼,把秋霜留了下来,要她先回雷府去,万一有了什么事情再来三合楼通知她。
三合楼所在的位置并不起眼,反而微微有些偏僻,在京城西南边的一角,周围多是普通民居,即使是白天也显得安静异常。
和楚空尘一起进了三合楼,柜台上的掌柜的一脸诧异的看着楚空尘和洛然,许久才回过神来,走了过来拱手道:“东家今日怎么得空来这里了?”
洛然一怔,这家酒楼竟然是楚空尘开的?
“路上遇到了礼部侍郎雷致远家的千金,就顺便请雷小姐来吃顿饭。”楚空尘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奇妙的调侃。
洛然在心里呸了一声,吃一顿饭用得着跑了这么远的路道这里来吗?她突然有了一种自己是在赴一场鸿门宴的感觉。
越想越别扭,却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洛然有些忸怩的低下了头,说起来,自她穿越以来,出了家门的次数屈指可数,何况身边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人,多少有些不安全感。
“不知东家可还有什么客人要来吗?”那掌柜倒是一副毫不吃惊的样子,转回柜上翻了翻帐薄,找了间空房间,然后循着号码拿下了挂在墙上的钥匙,递给楚空尘。
楚空尘摇头:“没了,就我们两个,现在就带我们上去了吧。”
随即掌柜率先上了楼去,恭恭敬敬的把楚空尘和洛然引到了房间,直到了临去的时候突然抬头瞥了洛然一眼,眼里带着点暧mei而惊讶的神色,很是让人觉得不舒服起来。好在那人马上退了下去,洛然才算松了一口气,开始好奇的打量起这间奇怪的酒楼来。
一楼除了柜台似乎便是厨房和仓库,二楼又都是这样的包间,倒是显得格调高雅了许多,加上地角又偏僻,竟是个谈天的好地方。
房间非常的大,一进门便可以看到一张梨花檀木的桌子,雕刻精致,绝对比雷府的任何一张都要名贵的多,桌子旁排了两排配套的椅子和茶几,最里面的茶几上放了一只香炉,正袅袅的冒着烟,闻起来虽甜却不腻,洛然虽不懂行,却也知道那是很名贵的品种。
而房间的最里面被粉红色纱帘挡着,看不真切,但隐隐的似乎可以看到,纱帘的后面是一张……大床……
这难道是古代的豪华宾馆?
洛然被自己一时间的想象吓了一跳,转身看楚空尘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顿时觉得一阵凉意,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这房间雷小姐可还满意吗?”楚空尘问道,仍是那一副温润的贵公子形象。
洛然在心里愤愤的想,这个楚空尘不会是要趁机吃她豆腐吧。
虽说雷小姐的这身皮囊确实是个美人坯子,但实在算不上绝色的类型,想来楚空尘可是堂堂的镇国侯,身边莺莺燕燕的美女应该不少,又怎么会看得上雷府上的这个黄毛丫头呢?
想到这里洛然又觉得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不知道楚侯爷可是有什么事要说?”洛然强作镇定,心里却跳的厉害。
楚空尘看出了洛然的紧张,笑道:“雷小姐不必担心,本侯只是想与雷小姐吃顿饭罢了,菜品马上就上来了,我们边吃边聊。
菜品确实精致,就算是方才刚吃了两个包子,再看到这么多的珍馐佳肴,洛然觉得自己的肚子又饿了。懒得再和楚空尘周旋,既来之则安之,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抱着这样的想法,洛然放弃了先和楚空尘讲清楚的想法,大快朵颐起来。
这边楚空尘却几乎没动过筷子,只是看着洛然吃着,直到见她吃饱了放下了筷子,才慢悠悠的拿了手帕给她,要她擦净了嘴角的汤渍。
“到底要说什么,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洛然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楚空尘轻笑:“我怕我说了你就吃不下了。”
咯噔一声,洛然霍的站起来,“你想把我爹怎么样?”
楚空尘一懵,随即笑的更欢,“你怎么就不想想我要把你怎么样?还是说雷小姐对自己的魅力从来都没有什么信心?”
洛然被楚空尘抢白,一时为之气结,加上担心雷家的安危,只得强忍着又坐了下来,不再理会楚空尘那一副牵着她团团转的样子。
她已输了一局,总要找机会搬回来。
楚空尘见洛然安静下来,也不再挖苦她,轻描淡写的介绍道:“这三合楼本来是我父亲开的,我从他手里继承了这家酒楼。它也许算不上京城里里最豪华的酒楼,却是最适合谈事情的地方。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商人巨贾若是上了三合楼便是摆出了谈判的架势,举足轻重的人物来一次这里,有时候甚至会让整个京城甚至天下的局势为之一变。”
洛然怔怔的看着楚空尘,显然楚空尘严肃的表情在告诉她他没有说笑,“你想害死我吗?”洛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我只是要告诉你现如今的局势,若是你以后还想保住你全家人的命的话,就要知道这京城里哪些地方该去,哪些地方不该去,出了事该求什么人,不该求什么人。不得不说,摊上那样一个爹,你和雷峻都够惨的。”傲慢而揶揄的口气,恶劣的幸灾乐祸的表情真的是让人恼火。
洛然心里窝火,却发不出来,只是冷冷道:“侯爷逾距了。”雷家人还用不着他来评价。
楚空尘轻笑,“好了,你也不要逞这点口舌之快了,后面的话我只说一次,你若是打断,便没有任何机会第二次再知道这些。”
洛然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