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安的声线冰冷,只要想到凤婉的肚子里有祁仲康的孩子,他便不知所谓的怒火中烧,明明知道可能是凤婉的身不由己,可他还是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倘若他能陪伴左右,也许凤婉便不会委身于祁仲康!
宁安殿。
慕容安差青峰弄来了几坛子酒,大口大口地饮着,青峰有心去劝,可见今晚的王爷似乎郁结于心,因此也不再去劝,只是侍立在慕容安的身旁。
待三坛桂花酿悉数进肚,慕容安才朦胧着一双眸子,“青峰,你可知琳琅公主有孕?”
“属下有所耳闻。”
慕容安苦笑一声,“这宁安殿的桂花酿,终究没有未央宫里面的好。”
青峰被慕容安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相当糊涂,平素慕容安是不饮酒的,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而且,这又和未央宫有什么关系?
虽说慕容安经常夜半的时候溜进未央宫,可青峰自然是进不去的,因此这其中种种,他也不得而知,只是轻声劝道,“喝酒伤身,王爷还是节制些为好。”
是啊,节制些!
慕容安甩了甩头,似是要将自己的许多心事甩开,他不能忘记和凤婉联盟的目的,而凤婉怀了祁仲康的孩子,从本质上来讲,于他们的计划相当有利。
可是,为何他只觉得心中像是压了一块大石,让他无论如何都喘不过气来?
待慕容安离去之后,凤婉也悠悠叹了一声,她暗示这腹中胎儿乃是祁仲康的骨肉,实乃不得已而为之,她要对付凤安舒,势必要用到皇室血脉,而西越公主和东莱皇帝之间的骨肉若是没了,就连皇后娘娘这个头衔也保不住凤安舒的性命!
全都是为了复仇而已!
凤婉的眼中愈发坚定,只是怀胎十月甚是辛苦,倘若不从中折腾凤安舒几次,她当真对不住自己服用的秘药。
因了要照料凤婉的这一胎,祁仲康特意恩准凤安舒离开凤仪宫,实际上就算没有凤婉的事情,祁仲康也早晚会放凤安舒出来,毕竟凤安舒乃是后宫之主,即便没有了治理六宫的权力,这皇后娘娘的名头还是要继续留着。
“皇后娘娘驾到!”
凤婉正兀自嗅着花香,外面响起了一声通传,凤婉不以为意地起身,只略略福了福身子,“凤婉见过皇后娘娘。”
“琳琅公主还有着身子,不必多礼。”
凤婉也不再拘礼,只淡淡地站在一旁,偶尔瞥过凤安舒的脸庞,她只觉得甚为骇人,那精血活气汤自然是不能再用,这后宫中上上下下的眼睛可都盯着凤仪宫,生怕凤安舒再做出残害婴儿的事情来。
因而大家也都议论着,这琳琅公主也真是大胆,明明知道凤安舒乃是个会吃婴孩的怪物,还让凤安舒去未央宫,当真是仗着皇帝的恩宠!
“皇上垂怜,请皇后娘娘来照料凤婉的这一胎,真是劳烦了皇后娘娘,只是凤婉从来没有经验,还请皇后娘娘多加指教才是。”
凤安舒的脸色一变,凤婉没有子嗣,她何尝膝下有子?倘若真的生下子嗣,也不会沦落得被幽禁凤仪宫的下场。
即便是太子,也不过是与她的命运相互牵连而已,凤安舒相信,倘若有人能够对祁世宇更加有利,祁世宇会毫不犹豫地隔断与自己的联系!
“琳琅公主有任何需要,尽管差人去告知本宫,本宫定当尽力而为。”
凤安舒不愿意在未央宫里多做停留,一则是担心凤婉用腹中胎儿恃宠而骄,将自己差使得团团转,二则见了未央宫中的许多装饰,竟是比凤仪宫还要贵重和新奇得多,可见祁仲康当真宠爱凤婉。
“既如此,凤婉倒是当真有件小玩意儿想要讨要,只是让那些粗笨的丫头去做,难免无法为孩子祈福,还望皇后娘娘亲手为之才好。”
凤安舒微微颔首,“若是为了孩子祈福,本宫自当愿意。”
话虽是这样说着,凤安舒心中却是极为不情愿,宫中粗使的丫头那么多,不过是个小玩意儿而已,难道要她亲手做出来不成?
凤婉眼观鼻鼻观心,自然知道凤安舒心中是不情愿的,但想要祁仲康早已埋在心里面怀疑的种子逐步生根发芽,日常的煽风点火自然是要的,因此凤婉微微一笑,“倒也不难,只需要皇后娘娘为凤婉制作一只福袋,里面装上安神香就好,近日凤婉睡得不好,想必有了皇后娘娘的祈福,凤婉和这腹中胎儿定然能够安眠。”
福袋?
凤安舒细细一想,不过是一只福袋而已,莫不如答应下来,也显得自己没有那么小气,至于亲手制作一事,她才不会做这些粗使丫头做的事情!
“本宫愿意为了琳琅公主和皇子祈福,来日本宫到未央宫的时候,便将福袋送过来。”
“多谢皇后娘娘,凤婉福薄,还望皇后娘娘垂怜才是。”
凤安舒几乎从鼻子里挤出个单音节,这凤婉平素嚣张得很,上次还逼得祁仲康下了令,让自己无事不得踏足未央宫,可如今因了凤婉的一句话,她又得乖乖过来,可见凤婉当真拿自己当作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凤婉,你当真放肆!
凤安舒压下心中的怒气,她只知道这孩子必须保住,所以这几个月她权且忍下来,待孩子降生,她定要想法子要到凤仪宫去,左右她才是皇后娘娘,将皇子养在身边也是有道理。
到时候,凤婉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琳琅公主如今有了身子,且好生休息,本宫已经吩咐了太医,要他好生照料着,想必不会有事。”
凤婉又轻笑着道了谢,这才送凤安舒离开未央宫,只是凤安舒离开的时候,凤婉便嫌恶地掩了口鼻,“朦胧,服侍我沐浴更衣。”
对于凤婉这种近似荒谬的行为,朦胧早已经见怪不怪,但凡是祁仲康和凤安舒来过未央宫,凤婉总要沐浴两个时辰,还要更换一套新衣裳,索性凤婉得宠,衣裳倒也不缺,反倒是祁仲康极爱让内务府送一些鲜艳的料子供凤婉挑选,余下的才是各宫娘娘的。
为此,后宫的娘娘也是敢怒不敢言,谁让如今未央宫里面的那位正得宠,如今腹中还有皇子,可是众人开罪不起的人物呢?
“小姐,何必定要皇后娘娘做一只福袋来呢?倘若……”
朦胧没有继续说下去,这后宫中谁有了子嗣不是招人眼红得紧,可凤婉偏偏引狼入室,若是凤安舒对她腹中胎儿下手,到时候即便认定是凤安舒所为,也救不回孩子的性命。
也难怪朦胧担心,凤婉服用秘药之事谁都无从得知,这也是凤婉为了做戏更加逼真,方才故意没有告诉他们,祁仲康乃是一个心性多疑之人,倘若从中发现她作假的蜘丝马迹,恐怕日后也不肯轻易相信自己。
“无妨,皇后娘娘的恩赐,自然都是极好的,更何况皇后娘娘若是想要动手,也不会如此轻率,我之所以让皇后娘娘保这一胎,就是为了确保我的孩子安然无恙。”
朦胧方才轻轻地应了一声,虽然她并不知为何凤婉要冒险这样做,可既然是自家小姐的主意,她便只有遵从的份儿,自打跟着凤婉以来,她印象中似乎还没有凤婉吃亏的时候,可见她是个有主意的人,听凤婉的话总不至于有错。
凤仪宫。
凌容跪在地上,无论如何也不敢说话,自打从未央宫回来之后,凤安舒的脸上就阴云密布,好似要杀人一般。
“凤婉竟然敢指使本宫做事,她好大的胆子!”
左右如今凤仪宫里无人,凤安舒尽情地发泄着,突然见了凌容,“你说,凤婉是不是个贱人?”
凌容几乎被凤安舒吓破了胆,她不是紫烟,没有打小就在一旁伺候,可即便是紫烟,也落得凄惨至死的下场,因此凌容只是唯唯诺诺地不敢说话,她若是点头,便是得罪了凤婉,这话传到凤婉的耳朵里面,她一样是死。
可若是摇头,那么便开罪了自己的主子!
因此凌容的浑身僵硬,看向凤安舒冰冷的眸子时,她这才微微颔首,“皇后娘娘说的是。”
凤安舒这才放开凌容,“的确,凤婉就是个贱人,她仗着肚子里面的那块没成型的肉,竟然敢对本宫呼来喝去!”
“皇后娘娘息怒!”
凌容瘫软在地上,她只求凤安舒能够放过自己,如今凤安舒的情绪越发地不受控制,也不知何时便会杀了自己泄愤。
息怒?
凤安舒冷笑一声,她何以息怒?如今凤婉已然有孕,倘若自己的肚子也争气一些,那该多好!只是如今却没有了这样的机会,祁仲康不肯留宿凤仪宫,她要如何才能有孕?
亦或说,她要如何才能挽留住圣心?
“你去随意做个福袋去,里面放了安神香就好。”
“奴婢遵命。”
凌容这才松了一口气,嗫嚅着退下了,原以为凤安舒这样记恨凤婉,她会命自己在福袋里面加上一些堕胎的香料,可没想到凤安舒竟然没有这样做。
也罢,凤婉既然要凤安舒保住这一胎,倘若真的在福袋上门动手脚,岂非不打自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