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如烧红之刀刃,吞入腹中犹如滚烫之火焰,整个舌尖略有些苦涩,全身都要被这酒的烈度烧毁了一般,号称辽东第一烈酒的烧刀子果然名不虚传。
拿起一碗喝尽又接过另一碗,酒水因为喝得太急顺着嘴角边流下来,衣裙沾湿。接过碗的瞬间余光看向阿八,那边的碗也是一刻不停得递过去,阿八整张脸都红透了。烧刀子酒一喝即上头,身上都能被点燃。
一碗碗吞喝入腹,碗碗都是如同汉江之水,奔腾倒流,周围的骚乱声渐渐融入往来的风声之中。
天色黑了,星光升起。
青石板的老街上穿着碎花上衣的女子轻轻走过。
漂浮着薄雾的河水上月光被轻轻敲碎。
炊烟袅袅,屋檐下雨水成线。
晨光暮色中,背着行李的少年握着手,发丝柔软,他说,世界那么小,时间那么长,总是会见面的。可是连鸟雀都知道时间不多也不少,用到尽滴水不漏刚刚好。
“世界不好你不要出去。”还是执意出去,因为爱的人远走他乡。
抬起头,星光下我突然坠入一片很深的黑暗,少年的身形如鹤,擦去那女子额头上的汗水,小心翼翼,指尖冰凉有时光闪过。
酒入愁肠愁更愁,那酒好像已经不是酒。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八扶着桌子,醉眼惺忪得朝我拱拱手道,“我服输,二位请进。”
我饮尽碗中最后一滴酒,再也忍耐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丢下碗,撑着身体向着模糊的人影走去,仿佛踩在云上,身体使不上劲,头痛欲裂。
脚踩到一块石块,身子不受控制得往下跌去。
身子快要接近地面时却被人一把抱住,我将头埋在那人的胸前,深深吸了口气,有好闻的馨香。
“你以为我醉了对不对?可是我没醉,他走了,走了。”我嘤嘤得哭起来,“我好难过,好难过。”我推了推身前的人影,那具身体纹丝不动。
“你放手,我爱的人远走他乡了,世界那么大,时间那么短,我要去找他。”我努力掰着放在腰间的手,身子却猛地腾空,被打横抱起。
“司马青,你给我安静点,再这样我把你丢下去。”
“不要,我怕疼,这里好疼。”耳边是怦怦的心跳声,我移过头,手覆在那里,抬起头,对上一双燃烧了一般的眼睛,喃喃道,“这里好空。”
身体被放在柔软的地方,那人的手臂离我而去,声音从上空飘过来,“那里是很空。”
是啊,很空,闭上双眼,好累。
世界不好你别出去。
我睁开眼睛,伸出手揉着太阳穴,头好痛。简单的床帐,蓝色棉布的被子,天光已经大亮,昨日和阿八拼酒,后来,应该是醉了。我从床上坐起来,掀开床帐,简单的木桌和椅子,倒像是农家院子的脚房。
下了床,我晃了晃头,拉开房门,走到堂厅处,泥砖垒砌起的院子,院子的东南角种着一棵大枣树,一根长竹篙打在枣树的枝丫和墙上,晒着一些灰色和黑色的旧衣物,院子的一角放着锄头,犁头,竹筐等农具。
一个身穿灰色衣服老妇人正好迈进院子,身材矮小,左臂挎着的竹篮里放着几根淋着水的乌黑咸菜和一条草穿的白条肉。抬起头看见我,慈祥地笑起来,语气和善地说道“姑娘,醒了,我这就去烧热水给你洗漱。”
“大娘,您别急,这里是?”我忙问道。
“我家,昨天有人说我儿子阿八和一姑娘在村头拼酒,自己喝倒下了,姑娘你也醉得不醒人事。我就让舒娘把你送到我家我来照料。大娘我一定不会轻饶阿八的,这么大人欺负小姑娘。”老妇人噼里啪啦得说了一通。我这才知道她是阿八的娘,我扭过头看堂厅,一个大厅,三件房。
“大娘,你知道和我一块来的人在哪吗?”石扶风不是把烂醉如泥的我丢在这农家小院了吧?!
“抱你进来的那男子清早就被舒娘派人喊走了。怕是等一会儿就会回来,你在大娘这休息一下,昨天可醉得不轻,吐了自己一身。头现在还疼吧,大娘这就给你煮点醒酒的。”
“大娘,我没,没吐到他的身上吧?”
“他,没,你在这晒晒太阳。”
说完就提着篮子进了院子的厨房。没吐在石扶风身上就好。
我伸手拿了条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的阳光下,身上的穿着一套灰色的短打布衫,裙子还是原先那条青色的,袖子有点长,我卷了两道才正好。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有了粥香。
阿八娘端着一大盆冒着热气的水进了堂厅,放在盆架上,招呼着我洗漱。接过一个竹子做的装着热水简单的短竹筒,简单地漱了口。木盆里放着一块白色的布,大娘挤了热毛巾递给我,我擦着脸,又将布放入盆中。
“你这姑娘长得可真好看。”大娘满脸笑容得说道。
我讪讪地笑了,不知该说什么话。
“这头发都乱了,大娘帮你梳头。”被阿八娘拖到房里,取下头上簪的碧玉簪,南儿昨天给我疏得发髻都散了。
“大娘,就简单得梳两个辫子吧。”我说道。
一番梳洗下来,阿八娘折腾了好久,不停地说我长得好看喜庆又说就是太瘦了。
坐在桌边,喝了一大碗大娘说解酒的浓米汤,我才坐在桌边开始吃粥。
“娘,我回来了。石阁主请进。”
“人家姑娘昨天晚上醉了一宿,你还敢回来。”大娘一听到说话声,就下了桌子,奔了出去。
我放下吃了一半的碗筷,走到大门旁边,石扶风正踏进院门,看见我愣了一下,“醒了。”
我点点头,走到院子中。
“既是醒了就去总舵吧。”
“嗯。”时间确实不能这么耽搁了。
坐在红庄总舵的大厅,红帮在外面做事如同匪徒,红庄却是一片宁静的地方,想到我要走的时候,阿八娘抓着我的手不停叮嘱我女孩子家家少喝酒的样子,就会觉得平静。
我和石扶风坐两边的椅子上,院子里种着花草,阳光穿过并不茂盛的枝叶投下一片影子,南方庭院小巧明净的样子。
“二位久等了。”声音听上去清脆温柔又隐隐带着一份闲淡。
出于女子的天性,我不由得倒吸了口气。
进来的女子年约二十八九,一双金莲,纤纤盈握,乌油油的发髻,松松的挽着,桃红色的裙衫,上半身的轮廓成流线形,丰满充盈,至腰部以下,裙摆宽大,身段儿窈窕,令人目迷心荡,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
女子的后面跟着阿八和另外几个腰带均为紫色的帮众。
我和石扶风对视一眼,她就是红帮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