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来后,我感觉精神相当不错,便出了屋,去找宗泽,却发现这位工作狂早就出门了。没办法,便想叫上刘赋到外面去走走。
“王爷,你身体刚刚好,还是在屋里呆着吧。”
“不行,我实在呆不下去了。你也知道,我都在屋里躺了四天了,哪能再呆下去?跟我走吧。”刘赋无奈,只得跟我出来,但却给我备了乘轿子。我有点愁眉苦脸地看着那乘轿子,又看了看刘赋那坚决的眼神,只得走进轿里坐下。随着长长的一声“起轿!……”响起,我感觉轿子一震,便被抬起来了。
虽然后世坐过无数次的汽车,但这轿子可从来没坐过。不知是这种走动时带着节奏的颤动真的让人很舒服呢,还是由于第一次坐轿子的原因?总之感觉特别的好。掀开旁边的窗帘,看着街道两旁忙忙碌碌的行人,突然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不知道后世的那些高官们坐着自己的专车出门时会不会有这样的感觉?虽然很享受这种感觉,但我还是把窗帘拉上,强迫自己把这种高人一等的想法抛去。这种想法不能有啊,如果一旦生根,会迅速壮大的,到时候,我就真得变成另一个赵构了,从里到外。看来以后要时刻注意,现在虽然以自己的意识为主,却仍然会受到赵构的影响。
一会儿我们便到了北城门,这时的宗泽正在这儿忙着让人修整城墙呢。看着他那忙碌的身形,我没好意思打扰,就在城下远远地看着。不久前,磁州曾经在宗泽的带领下跟金兵打过一场,金兵在此受阻,被迫绕道而行,虽然把敌人赶跑了,但城墙的损坏却是很大的。不过现在看来却已经修整一新了,而且根据赵构的记忆,这时的城墙要比一般的州城的城墙要高出一丈,比以前可要坚固多了。
这时,宗泽可能发现我在下面,便对着旁边的人交代了几句就跑了下来,问道:“王爷,您怎么出门了?可要注意身体啊。再说这地方全是灰尘,还是到市区去逛逛吧。”
我一笑道:“不必,我是特意来看一下宗大人的防御工事的。做得很好啊,这么高的城墙以后就不用再怕金兵了。”
“唉!王爷,城墙是高了,但要让朝中的人知道,肯定会有人说三道四的,但我却顾不了这么多了。上次金兵来虽然被打退,但看着那些守城时受伤死亡的军卒们,我心中难过啊。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城墙建得再高,也只能防御而已,要想把金兵打败,却需要国家强大才行啊。王爷,如果您想细看的话,我陪你上去走走?”我点了点头,于是三人便上了城墙。
城墙已经基本完工,剩下的只是些完善工作,这时正在安装弩弓、铁锅、石头等一些防城必备之物。我在四周转了一圈,正看得津津有味呢。这些东西以前可从来没见过,现在正好进行一次跨时代的考古活动。突然,前面走来一人,在我面前‘扑通’就跪下了。我一看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眼前的人跪下后高声喊道:“小人多谢王爷不杀之恩!”
我正看着这人有点发呆呢,后面的宗泽走上前来对我说道:“王爷,这就是前几天误伤你的那个人,名叫刑非,在本地也是很有义名的,当时金兵来他出力甚多,这次到驿站去阻止王爷北上议和也是他领头的。看来他是来谢您把他无罪释放的吧。”说完后,便冷声对面前的人说道:“刑非,你可要多谢王爷啊,要是按照大宋律,你早该处斩了。”
“刑非,你起来说话,既然我已经把你放了,那现在你就是无罪之身,不必如此。”
刑非再次叩谢后,才站起身来。这人三十多岁,中等身材,穿着很破旧,但却很有精神。我对于他能够组织人前往驿站阻止议和队伍这件是非常欣赏,要知道,跟着别人做一件事与自己领着人做一件事,其中的差距是相当大的,至少我在前世就没有这样的勇气。于是我问道:“刑非,你在家中以何为生?”
刑非答道:“我本是磁州地界的一个山民,平时靠打猎为生,前一段时期由于金兵入侵,受宗大人的号召前来抵抗金兵,等金兵走后,便在城中继续修整城墙。前几天听说王爷的议和队伍到了磁州,便忍不住叫了几人前去阻止,没想到一时失控,竟把王爷给打伤了,小人罪该万死。”说完又是一礼。
我见他说话条理清晰,礼节周全,又怎么会是一个普通的山民?看来应该有什么隐情,但我不管这些,只是对他说道:“刑非,现在城墙已快完工,以后你又要无事可做了?那么可愿意留在我的身边,帮我做点事情呢?”
刑非听完后大喜,高兴地点点头,然后跪倒重新见礼道:“小人拜见王爷。”我点点头,然后说道:“起来吧,以后你就是我府中人,现在先跟着刘赋,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说完看了一眼刘赋。只见刘赋不情愿地点点头,却也没说什么。
宗泽在旁边说道:“恭喜刑兄弟有个好去处啊,也恭喜王爷得一忠仆。”我心中也很高兴,对几个人说道:“走,咱们再到城中去转转。”说完领着刘赋与刑非下城而去。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后不久,宗泽便过来正式拜见我。我笑着说道:“宗大人,你不必如此多礼。我这个客人在你们家住了好几天没有去拜访,反而让你来了好几次,真是失礼啊。”宗泽道:“王爷能住在这儿,就是对下官最好的礼物了,怎能还有别的奢求呢?”我看宗泽的脸色带着心事,便问道:“宗大人,这么晚来找我可是有事?尽管说,不必客气。”
宗泽点点头,说道:“王爷,下官有一事相询,不知您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呢?还要继续北上去议和吗?那金国乃是虎狼之地,下官的意思您是万万去不得啊。”
我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宗大人,我现在还能继续去吗?跟我一起来的人都受伤了,副使已死,我一个人去干什么呢?再说,万一到了金兵大营,再让人家把我给扣起来做人质,那我不是自投罗网吗?”
听完这话,宗泽明显松了口气,这才说道:“这就好,这就好。王爷不去是最好的。去的话不仅丧权辱国,而且也实在是太危险了。我还担心王爷会担心违抗圣命而执意前行呢!”
“我还没有那么死板,只是前一段时间一直没什么好的借口,现在却可以跟皇上说受伤不能继续前行了。宗大人,你说呢?”说完我冲宗泽眨眨眼,宗泽看了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说道:“对!对!重伤确实需要休养啊。”一时间,我感觉两人亲近不少。
“宗大人,最近我一直在房中,不知现今金兵的情况如何了?”
“唉!金东路军的先头部队已过黄河了,听说向皇上再次提出议和,但这次却不是割让三镇这么简单了,而是要把黄河以北全部划给金国。不过皇上竟然同意了,而且已经派耿南仲和聂晶出发过河去议和了。皇上真是……唉!”说到此处,宗泽说不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宗泽才继续说道:“王爷,既然您也不准备继续前行,如果觉得现在回京城不合适那就到相州去待一段时间吧,毕竟磁州离金兵太近了,随时都会有金兵前来,太危险,相州却要安全许多。”
我听了之后,想了一下,觉得回相州是最好的,便对宗泽说道:“宗大人说得不错,现在我只能先在相州待一段时间了。不过我回相州以后,却要辛苦宗大人继续守护磁州了。其实我是很想留下来跟宗大人继续守城的,但却知道自己并不能帮大人什么忙,说不定会给你添麻烦,所以我也就不客气了。不过你放心,到相州后,我会组织当地百姓好好训练的,也好为抗击金兵做点准备。”说完有点歉然地看着宗泽。
宗泽却是很满意我的听话,有点高兴地说道:“既然王爷要走,那明天可要再好好地观看一下磁州的风土人情。”
五天后,我到达相州地界。还没到城门,就远远看到城门口有一群人正等在那里,向这边不时地张望。看到我们的身影后,便跑了过来。领头之人到得近前,当先便拜了下来,口中称道:“相州知州汪伯彦拜见王爷千岁、千千岁!”
等他们喊完后,我才轻轻地说道:“起来吧,本王因受伤而不能继续前行,所以返回相州在此休息几日。汪大人,没有打扰你吧?”
汪伯彦谦躬地回答道:“王爷能够驾临本州,乃是下官及本州百姓莫大的福气,下官欢迎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嫌王爷打扰呢?王爷说笑了。”
我看着很有风度的汪伯彦说道:“好了,前面带路吧。”然后一行人便进入城中。
当天晚上,汪伯彦举行了一个欢迎宴,本来按他的意思,是要把城中的一些有名望的人全都请来的,但被我拒绝了,我可没有接见这些人的心思,不久前的我还只是个学生,虽然现在得到了赵构的全部记忆,但要上这样的大场面还真不太适应。所以最后就只有汪伯彦和相州通判赵不试相陪。
这是一次相当讲究的晚宴,虽然只有我们三人在座,但却做工精细,鲜美可口,让我这个吃多了现代快餐的人好好地品味了一次古代的饮食文化。虽然在宗泽那儿每天也吃饭,但宗泽一生清贫,家中最好的饭菜也只能算中等而已,根本就谈不上什么美味。
吃过饭后,我看了一眼身前的两个人,然后说道:“宗大人,赵大人,首先本王要多谢二位的招待,最近一直在奔波,很久吃到如此精致的饭菜来,相州地界的人看来很有口福啊。”汪伯彦听了我的话很高兴,说道:“这是托了王爷的福,如果没有王爷,这桌菜再怎么好吃起来也是没味的。”听了这话,旁边的赵不试冷冷地说道:“原来你平时吃饭也有没味的时候啊?我还以为你每天山珍海味吃起来很香呢。”“你!”
看来这两个人并不和睦啊,这个赵不试我是知道的,他乃是太宗皇帝的六世孙,算起来跟我是同辈,要在平常人家,我还应该叫他一声兄长。但在皇家,他跟我的地位却是没法相比的。于是我赶紧说道:“汪大人、赵大人,两位不必争执。汪大人心忧国事,吃起东西来当然是没有什么味道的。赵大人平时对汪大人在饮食上太讲究有些误会,那也是难免的。二位既然同在相州知事,就一定要齐心协力,才能为民办事啊。再说现在大敌当前,你们二人以前即使有什么误会,难道现在也不能暂时放下吗?难道国家的存亡大事真的比不上你们二人的一点小恩怨?”说道此处我却有点生气,为什么宋朝的这些官员从来都不想着怎么样去增强国力,只知道在下面你争我斗呢?这时语气就有点硬了。
下面的两位一看我发火,就赶紧站了起来躬身有点诚惶诚恐地说道:“请王爷训示。”这时的我却正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我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呢?这种感觉就像面对着一群不听话的孩子似的,难道又是受赵构的影响?否则的话我自己是决不会产生这种感觉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赵构这个人还是有值得称赞的一面的,至少年轻的他也很希望自己的国家强盛人民幸福,与以前赵构在我心中的印象很不同啊。
正想着呢,忽然听到身前又传来了“请王爷训示”这样的声音。这时我才回过神来,原来汪伯彦和赵不试请示完我后却没听到我的动静,仍不住又说了一遍。我看着眼前弯腰站立的两人赶紧说道:“你们先坐下吧!”等他们坐下后我才继续说道:“你们也不必如此,我也是有感而发,唉!现在国家困难啊,你们就更应该齐心协力才对,你们认为呢?”
“王爷教训的是。”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们也辛苦一天了,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