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闪亮之中,谁都没注意到这颗珠子。华特只感到舌头上一沉,口中说不出的奇怪,不自主地吞咽了一下,那珠子毫不客气地顺着华特的食道,就这么滚进了华特的肚子。
“怪物身上掉下来的?圆圆的,什么鬼东西?”华特惊惶失措,想抠着喉咙把那圆东西吐出来,手却怎么也递不到嘴边。华特眼前渐渐地黑了,隐约看到怪物砸到船头,翻了个身滑进海里,又看到平克等人大叫大嚷向他奔来,就此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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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玛是欧堪那大陆东南的天然深水港,地理位置紧要,但却少有人光顾。这并不奇怪,奥玛除了并不平坦的港湾之外,其余是夹于两山之间的狭长谷地,两座大山的背后,北有多弗若森林,西有暗黑沼泽,危险处处。
没有哪个公国会将他们的贵族子弟分封到这里,在他们看来,奥玛补给困难,外部又隔着数百里的死地,加之地势狭长,不能存储多少物资,就算当作中转站也不够格。
奥玛用莫洛公国的土语来解释,意为“遗忘”。的确,从诞生之日起,奥玛就是不折不扣的无主之地。久而久之,这里成了冒险家、佣兵、强盗、逃犯和避难者的天堂,人们可以在这里自由自在的生活。
这“自由自在”是绝对的“自由自在”,比如你某天傍晚经过一间酒吧的门口,一个素不相识的醉汉可以“自由自在”的用刀子捅你,当然,你也可以去酒吧买醉,再出来“自由自在”的捅某个看不顺眼的人。实力就是“自由自在”活着的本钱。没有实力?那……那只有选择“自由自在”的去死了。
时值秋天,两座大山遮挡了北来的寒流,奥玛仍是温暖如初。平克的尖头大船缓缓驶入平静的港湾,岸边几个背弓挎剑的人稀稀落落站在台阶上,望着凄凄惨惨的“瑞贝壳”号幸灾乐祸地谈笑。
“我敢打赌,平克换这桅杆起码要花50金币。”
“我说,平克钻到哪个女人的裤裆下了吗?这么粗的棍子也给弄折了。”
“他那玩意儿可没那么粗。上次去‘乳浪’喝酒,喝多了想去方便,转来转去却转到了楼上。正想下楼呢,却听到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我一脚把门踢开,你们猜怎么着?平克吓得从老板娘肚皮上跳起来,他那小东西我可看清了,就那么一点儿。”那人一脸怪相,还伸出半截手指比划了一下。
几人哈哈大笑。
“走,去问问出了什么事。别不是有台风吧,我那小船可打不了猎了。”几人跳下台阶,往码头行去。
“瑞贝壳”靠了岸,有引水员过来搭上了船板。平克双手横握马刀,望着船头愣愣出神。岸上的高个子啧啧有声:“康拉奇船长,您的桅杆绑得真好看!”
“什么?”平克回过神来,向那高个子问道。
高个子旁边的秃头男人一脸坏笑:“艾蒙先生说,您绑桅杆的技术高超,我看不仅是高超,简直就是艺术品!”
“得了吧昆里古,你想激怒我吗?就你那柄不中用的破剑,我一刀就斩成******两段。”
“厉害,厉害”,昆里古又伸出半截手指朝众人比划,还撮指成刀往上斩了斩。几人立马笑得涕泪交流,连唾沫都喷在了胡子上。
平克不明白这几个对头弄什么玄虚,心事重重走下船板,“马丁,把华……华……把那小孩送回去,一会到‘乳浪’来,今天不醉不归。******,真是流年不利,竟让老子遇上这档事。”
平克头也不回地走了。艾蒙这才想起所来何事,忙叫住马丁问:“你们这是怎么了?遭了台风吗?”
马丁脸色苍白,摇着头喃喃说道:“我们损失了17个人!17个人!”折返船舱去了。
艾蒙一连问了几人,都是沉默不语。
“昆里古,他们在瞒着什么吗?”
“我看他们是吓坏了。去酒吧瞧瞧吧,喝上了酒,还有什么话讲不出来?”
艾蒙点点头,一干人跟着向“乳浪”酒吧行去。
***
尸体,堆积成山的尸体。或仰、或伏、或半坐,大多是被烧焦成蜷曲的一团,少数几个七窍流血,都是死状极惨。从没见过如此末日般的场景,焦尸还散发着青烟,焦臭扑鼻而来,令人几欲作呕。
一大群秃鹰飞下来,啄吃未烧焦的尸体,饱食丰盛的美餐。那些尸体身着奇怪的服饰,有男有女有老有幼,甚至还有孕妇。这是地狱吗?
震动,巨大的震动。两只硕大的怪物出现在远处,三角形的头颅,长蛇般的触手,看上去怎么这样熟悉?那怪物每走一步,都震得地面轻微晃动,待那怪物走近一个小山包,忽然从山包里钻出一群满身泥土的人来。
那些人快速向怪物冲去,身上泥土抖落,露出他们奇怪的绿色花衣服,还有锅盖似的东西扣在他们头上。怪物“呜”的一声长啸——这,这是大海怪?怎么会是大海怪?它们怎么上了岸?这声长啸可比船上听到的大多了,许多人就此痛苦不堪地倒在地上,但剩下的人仍然一往无前的向那怪物飞奔。
怪物头下的神秘光点比船上见到的亮许多,光点下方的缝隙处喷出一大团惨白的火焰,冲在前方的人顿时全身尽燃,没冲出几步便扑倒下去,黑烟跟着飘上半空,似在无言地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剩下几个焦头烂额的人总算冲到了怪物底下。怪物的触手四下挥舞,又将几人抛上了半空,只剩最后一人了。那人明显比其他人要强壮许多,只见他手脚并用,顺着怪物的脚迅速爬了上去。爬得真快!那些擅爬桅杆的水手,没一个比得上他。
那人躲过一条触手,咬了一下手里黑乎乎的铁蛋,将那铁蛋准确地投进了怪物头下细长的缝隙,随后一个倒翻,往地面跳去。不幸的是,怪物的触手在空中缠住了他,将他狠狠砸在地上,没等他有所动作,怪物的一只脚已重重踏了上去……
痛,他已经去了,是观者的心在痛,痛得撕心裂肺、天旋地转。是谁在旁观?是我吗?我是谁?
“轰”的一声巨响,怪物身上喷出几团白火,随即飞出无数破片,在观者的模糊视线中倒了下去。这时“嘭嘭”几声钝响,被抛到半空的人这才重重摔落地面,腾起几团尘土。
好惨烈的战场!好一群舍身忘死的人!这些才是真正的勇士!面对如此强大的怪物,没有一个人退缩,更没有一个人逃跑。想想海里出现的怪物,尽管比它陆地上的同类要弱小许多,一大船的人却都吓得半死,更别说向它进攻了——这些可敬的勇者,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画面一转,一面闪烁着神秘光线的平板出现了。一只手指按了几下平板下方的数字——4、5、1、2、6、8——这些数字和我们用的一样!每按一下,平板上方就出现一个星号,可是,这些星号是怎么写上去的呢?又没有笔。
一只手被一条皮带缠上了平板旁边的红色手挚。刚做完这些事,身后黑漆漆的门洞伸进来一条蛇行的触须,触须顶端有一只眼睛似的珠子。触须快速游近,那珠子上反射出一张人脸来。那张脸神情悲愤又坚毅,脸颊有一条斜长的疤痕,让人过目难忘。
红色手挚被扳了下去,“狗杂种,去死吧!”一声狂叫过后,触须顶端的珠子猛然发光,随即这片闪亮的光芒布满了整个空间,霎时整个天地、整个世界都成了永恒的亮白……
“狗杂种,去死吧!”华特大叫着猛然醒转。看到了低矮的天花板,油灯如豆,鼻腔里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霉味。“真是很怪异的梦。回奥玛了吗?回家了吗?”华特自问着,抹抹额头的大汗,待逐渐恢复了视力,这才看清床边有张煞白的小脸。
那小脸的主人看样子是受了惊吓。华特皱皱眉头:“威尔,我的表弟,你没事吧?”
小威尔抚着胸口:“表哥,我正要来看看你,你那声大叫吓坏我了。”
“是吗?那我得向你道歉。”
小威尔捋了下他灰色的头发:“不用道歉,我亲爱的表哥,你醒过来了就好”,说着神秘兮兮地凑进华特,“刚才你喊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发音很古怪,我妈妈好像对我说起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那像是龙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