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停下……我脖子要断了!”斐波纳契抓住华特的手腕大吼大叫。
“这是跟你学的”,华特放开手,心绪稍平,“这下你帮了我的大忙了,回头请你吃烤鸡。”
“我帮你什么忙了?”斐波纳契一头雾水。
“一时说不清楚,还需要验证一下”,华特心知那些知识斐波纳契完全不懂,一句话搪塞了过去,“对了,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显摆这把短剑么?”
“不是显摆,是赠送”,斐波纳契将那短剑交到华特手中,“我拿这个来没用,正好做个顺水人情,你可别忘了我的恩德……”
“好,我收下了,这个正有用处”,华特毫不客气地笑纳,“你的恩情我不会忘记,不过你那所谓的神器这辈子没指望能造出来,你还是饶了我吧。”
斐波纳契眼珠转了转,“这把剑费了我很多工夫,而且其中的原理和神器非常类似,不,是非常非常非常类似……”
“好了,这个词你再重复一百遍也是一个意思”,华特听得打呵欠,“我问你,你那神器中的能量是无坚不摧吗?”
“那当然”,斐波纳契抹了抹他从来不洗的脸,“没有任何东西能承受得住那样的能量——应该说是是魔力和斗气的混合体——它的威力可以移山填海、毁天灭地……”
“行了”,华特打断斐波纳契的吹嘘,“你做了那么多年的器具,应该知道能量都需要激发才有威力,如果不激发,也必须用容器来盛放。对吗?”
“对啊,以前我了解魔力,现在我知道斗气也是这样。”
“那么先弄清楚这三个问题:一、如果有那样毁天灭地的能量,你打算怎么激发它?二、如果那能量不用激发也能无坚不摧,你打算用什么东西来盛放它?三、你那神器威力无比,若能造出来,你打算用它来做什么?毁灭我们的世界,然后你自己当创世神么?想清楚这三个问题你再来找我。”
斐波纳契张口欲言,思维却立马陷了进去,半天说不出话。
华特丢下斐波纳契,让他一个人在院子里发呆,把短剑放好,跨进了屋。华特的这处住所有三间居室,其中一间被辟来当作书房。书房内满满一屋子的书,都是他从各个地方搜刮来的。
华特走进书房,众多的书籍已分门别类放好,俨然一个具体而微的图书馆。“图书馆”的房门钥匙有两个副本,亚索那里有一把,达罕那里也有一把。达罕基本不来这里,亚索倒是常来,这里有许多他没看过的书。本来亚索完全可以将自己的书搬走,但亚索的性格却正派迂腐得可爱,只要华特一天不答应还,他就绝不会不告而取。
“斗气和体能的结合,应该是这本。”华特喃喃自语,从架子上取下了一本装帧精美的书,仔细翻看。
斐波纳契所说的魔力与斗气的结合给了华特巨大的灵感。华特体内没有魔力,但是有些稀薄的斗气,这是可堪利用的能量;而肌肉收缩所需的化学能,也是可堪利用的能量。既然魔力与斗气可以结合,那斗气与化学能是否也能结合呢?
书中当然不会记录与化学能相关的知识,但书里详细论述了体力与斗气的关系,以及怎么使用体力去激发斗气。看起来似乎对华特没有什么用处,但其中关于体力的描述却让华特受益非浅,这与肌肉收缩本来就是同一事物的两种解释。
华特合上书,将书放回了原位,信步走到了院子里。斐波纳契坐在地上抱头苦思,华特不去理他,将短剑取在手中,控制着体内稀薄的斗气,让其与上臂的肌肉融合。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做。一般斗士体内的斗气,哪怕量很少却都很密集——斗气是一种狂猛的能量,若将其注入自身的肌肉,那肌肉恐怕就要像摔在地上的西瓜一样四分五裂。但华特却是一个异数,他那稀薄的斗气,或者说根本无法激发出体外的斗气,在这样的情况下却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优点。
华特上臂传来一阵酸麻,肌肉显然对这入侵的斗气不适应,他试着挥了挥剑,速度不仅不快,反而比往常更慢了。
“这样似乎不对,怎样才能让它们配合起来呢?”华特思索了一会儿不得要领,忽又想起了斐波纳契,他不是将魔力与斗气混合起来了吗?当下走过去拍拍他肩,照例腾起一股灰尘,“嗨!有另外一个问题问你。”
斐波纳契陷在混乱的思维里,将华特的手推开,“等会儿……有什么东西既能被神力摧毁又能盛放神力呢?……没印象……想不到……”,斐波纳契使劲敲着自己的脑袋,“啊……我这把年纪白活了……”
华特将他的手抓住,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别想了,那是悖论,命题就是矛盾的,永远不会有结果。”
被华特这么一拉扯,斐波纳契终于清醒了些,“悖论?什么是悖论?”
“那是逻辑学上的一种概念……”
“什么是逻辑学?”
华特长叹一声,这要解释清楚,黄花菜都凉了,早知如此,还不如换种说法。现在斐波纳契脑子里肯定是一团浆糊,得帮他理清了才行,怎么办?
华特想起那个经典的“说谎者悖论”,于是走进屋,用笔在纸上写了一些字,又出来将那张纸举在斐波纳契面前,用手指了指那些字,“看看这个,你认为是对的还是错的?”
纸上写的是——“这句话是错的。”
斐波纳契沉吟了半晌,不知该如何作答。
“如果你说它是错的,那它就对了;如果你说它是对的,那它就错了。这就是悖论,明白了么?”
“哦,原来是这样”,斐波纳契恍然大悟,“答案和题目在相互否定,我那个神器也是如此,所以,那神器永远造不出来。”
“不错”,华特放下纸片,“凡事都应该有限度,不然就会陷入逻辑的怪圈,这是不可违背的法则。你可以制造更厉害、更有用的器具,但别想着造什么神器,那只会徒费工夫。”
斐波纳契点点头,犹豫了半天,冒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你……你做我的老师吧,我来当你的门徒。”
华特愕然,即而失笑,幸好这附近没有别人,要是让别人听到,不知会怎样嘲笑这疯癫的老头。“得了,我哪能做你的老师,我不懂的你懂,你不懂的我懂,这种互补的关系做朋友最好。”
“朋友?我好像没什么朋友……好吧,那就是你啦,我唯一的朋友!”
“嗯”,华特呵呵一笑,“我这唯一的朋友要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好说”,斐波纳契拍着胸口,“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痛痛快快地回答。”
华特举起那把短剑,“你说你把魔力和斗气混起来注入了剑身,它们是怎么混合的?又是怎么注入的?”
“注入没什么好说的,和固化魔力一样,拿练皿罩着就行;混合就有点麻烦了,你知道,魔力流动性很强,而斗气安定性很好,我就以斗气为轴心,把魔力这么缠绕上去”,斐波纳契说着,两手比划了一下,“当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它们都像你说的,是能量,不只是一根棍子一条线那样简单,要用特殊的器具才行。我在阿尔瓦那里弄了些斗气,想放到魔力管里,这就出问题了,他的斗气太强烈,怎么也控制不好,弄坏我好几根魔力管。后来我又换成了……”
“打住”,华特连忙叫停,他知道让斐波纳契继续说下去,必定是连绵不绝的流水帐,“我已经知道答案了,谢谢你的这把剑。”
“我们是朋友”,斐波纳契大方爽气地说,之后却又加了条尾巴,“希望你不要忘记我的恩情……”
华特哭笑不得,连哄带骗把他送走,这才安下心来继续刚才的实验。
“棍子和线……安定的能量是棍子,流动的能量是线。那么斗气和化学能,谁会安定些呢?”华特沉思了一会儿,“肌肉不就类似于平直的棍子么?不管化学能是否安定,它就只能做棍子;斗气则是线,缠绕上去……”
华特没有像刚才那样一古脑将斗气逼进上臂肌肉,而是将斗气凝聚成细丝状的一条,层层缠绕到了肌肉上。肌肉轻颤了一下,并没有感到酸麻,却似打了绑腿一般发胀。
华特一剑挥出,前臂霎时成了一道虚影,随即听到一声尖锐的啸叫,那是短剑割裂空气的声响。
华特愣了半天,突然激动得大喊:“我做到了!我做到了!”一扬手,短剑飞出,钉上了门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