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万家灯火时,阿青开着“麒麟”送4人来到上海国际精英会馆。当领班小姐带他们穿过装饰豪华的通道,来到预定的包间时,阿坤又开始介绍:
据业内人士估计,2022年,上海大大小小叫会所、会馆的,加起来有1万家左右,绝大部分是行业性会所,比如美容、洗浴、健身行业等。而真正顶级的交游会所也就那么几家,除国际精英会馆外,还有鸿艺会、雍福会、证券总会和银行俱乐部。在商与官的交游中,高端会所无疑提供了得天独厚的场所。中国是一个精英主义盛行的国度,同时又有着将高端庸俗化的本领,一旦会所被“有心者”发现有利用价值,高端会所就以包揽上流阶层的闲睱时光,迅速过渡到充斥着浓重商业气息的交际场所。民间和各界对“富二代”与“官二代”的结盟保持时刻警惕,防止他们“联手抢占政治制高点”。
莘迪听着如坠云里雾里。
“阿坤,你别提政治那些事。”刘般若说,他最烦凡事与政治联系。
“是。今晚我们不谈政治,只谈吃喝。”
“喂,喂,还有玩乐。”莘迪说。
“玩乐?”三人面面相觑。
“我已定了,吃过饭,我们去星空酒吧。主随客便,呵呵!”莘迪说。
“星空酒吧?”三人大眼瞪小眼。
“你们不知道星空酒吧吗?亏你们还是上海人,土老鳖!外国人都知道!”
“那是homosexual(同性恋)酒吧。”阿坤说。
“不尽是,也有异性恋,homosexual又怎么啦?你们都没去过?我带你们去,我请客。”莘迪做个鬼脸。
“不,不,不,他们没去过,我可没少去。吃完饭我带你去,大家都去,见识见识。反正梅老板买单……”刘堂燕说。
“不去白不去!”莘迪紧接一句,引得大家大笑。
接风晚宴梅老板已交代会所安排好了,那晚吃饭,话题没离开私人会所的主题和故事。阿坤说,印象中的私人会所,始终弥漫着低调华丽的气息。而在政商名流和演艺明星会聚最为密集的北京,私人会所已有400余家。私人会所的故事也有了更值得玩味的想象空间。它们所打造的第三类社交圈,还不断撰写着这个城市中最为奢华的传奇。阿坤倒背如流地介绍京城四大所,美洲俱乐部、长安俱乐部、京城俱乐部、中国会的情况。说美洲俱乐部最年轻,张朝阳最爱;长安俱乐部是政要天堂;京城俱乐部是中国第一富人俱乐部;中国会是所有外资银行高管人士最忠实的拥趸……莘迪没有注意听阿坤介绍的内容,只注意观察他的举手投足,对他的博闻强记,她觉得不可思议。
晚餐后,阿青开着“麒麟”送4人去星空酒吧。
星空酒吧在浦东,是由上海著名的搞钢铁贸易发家的华鑫创投为首的一批上海富二代、富三代精英投资兴建的。其背后推手是这批富二代、富三代发起组织的星空探月队。Google赞助的X大奖组委会登月大赛报告筛选了10支队伍,却没有一支是中国队,上海富二代、富三代精英们决心为中国争气,发誓要在他们手里把民间登月探测器送上月球。
星空酒吧是一个苍穹形钢结构建筑,分为空中和地面两个部分。空中部分是高耸入云的会旋转的空中缆车,每个缆车构架成星际飞船模样,旋转起来,恍若在星空飞行,让人体验宇宙飞行生活。地面部分,是一个通体透明的巨大的倒扣碗形空间,使人恍若置身在灿烂星河之间,供客人在银河星星下喝酒、跳舞,欣赏各种技艺表演。
由于在晚间装饰为环形状彩带,和同性恋的彩虹标志相似,星空酒吧就以讹传讹被说成是同性恋酒吧,吸引了许多外国人前往参观消费,久而久之,也成了上海同性恋者的麇集之地。但是,上海本地人很少光顾,来的多是好奇的外国、外地游客,就像到巴黎必到红磨坊,到上海必到迪斯尼乐园一样,也必到星空酒吧看一看。
门票一张800元,莘迪拿着票伸了伸舌头,但慕名而来,再贵也得光顾。当他们进去时,巨大的碗形的玻璃星空下已人影憧憧,摩肩接踵。背景音乐是约瑟夫·施特劳斯的《天体乐声圆舞曲》。所有的吧座都已被人占满,所有的吧台都围满人。有喝酒的,有相拥的,有跳贴面舞的。不久,《天体乐声圆舞曲》停止,充满宇宙蛮荒气息的音乐从天而降,像飓风一般吹过,传来深沉浑厚的断续的男音:“宇宙源自一粒豌豆……宇宙最难让人不可理解的地方就是,它居然是可以被理解的……50年过去了,尽管在寻找地外传来的讯号这一点上一无所获,但是SETI(寻找地外文明)已经成为一门科学……人类第一次星际航行至少在两个世纪内不能成为现实……我们得到的新信息显示,我们很可能是宇宙中唯一的生命形式……在宇宙中不存在智慧生命的最清楚证据就是没人试图与我们联系……”
“这哪像酒吧,这好像是科普讲坛。”莘迪说。
“等下你就知道,表演马上开始了,这不过是噱头。”刘堂燕说着,朝莘迪诡异一笑,就消失在人群中。
莘迪傻傻地愣着,阿坤窃笑。
“但是,”深沉浑厚的男声继续叙述,“来了,遥远的宇宙客人来了……”
灯光渐暗,从灿烂星空飞来一队不明飞行物。这一队不明飞行物先是呈现灰色,接着呈现蓝色,忽又变成红色,飞行物由小到大,由点到圆,逐渐呈现出碟形结构,变成一队旋转的飞碟,在星空盘旋,最后一一降落在中间的圆形舞台上。一声裂帛似的巨响,所有的灯光骤暗,冷气喷发,人们毛骨悚然。接着舞台灯光骤明,一队头戴盔帽、浑身披鳞戴甲、袒胸露臂、玉腿修长、赤脚的女性出现在舞台上。
“星空魔女来了,星空魔女来了,她们将为我们地球观众带来我们从未听过的音乐,从未看过的舞蹈……”
激烈而又优雅,振荡而又舒缓,强劲而又平和的音乐响起;
怪异而又妩媚,激荡而又节制,性感而又收敛的舞步迈起;
所有的人都屏息观看,目随足移,人随舞动。
星空魔女舞步婀娜地走下舞台,走入人群寻找女性舞伴,翩翩起舞。
“阴阳相生,男女相随,是宇宙的规律……”
灯光又一次骤然熄灭,一队不明飞行物又从遥远星际出现,盘旋降落在舞台上。又一声裂帛巨响,红色雾气中,一队头戴盔帽、赤身露体赤足、下身用金属三角裤遮掩的男性出现在舞台上。
“星空妖男来了,星空妖男来了,他们将为我们地球带来宇宙健美操……”
在半似爵士乐半似摇滚乐的伴奏下,星空妖男跳起怪异荒诞的舞蹈。几曲过后,星空妖男走下舞台,在人群中寻找男性舞伴。男男女女和着舞曲翩翩起舞。人们发现,很少有异性舞伴成双成对。
刘般若、阿坤、阿青没有参与跳舞,他们极不自然地退到人去座空的吧台上。
莘迪在音乐中转着身子,她不知道跳还是退。跳,她没找到舞伴;退,她又不愿意成为像刘般若、阿坤、阿青那样不合群的无聊的人。
一个星空魔女,摇着像桑巴那样浑身跳动着肉感的舞步向她走来,莘迪盯着那魔女看,她从她头盔掩盖下的两只眼睛认出是刘堂燕,兴奋地扑上前抱着刘堂燕,一转眼就转入劲歌狂舞的舞池中。
“我晕了……”刘般若摇头坐下,拧开一瓶饮料喝了起来。
“我也不适应,我是异性恋。阿青,你呢?”阿坤问阿青。
“我只在北京听说过,今晚是第一次见习。我也是异性恋,这同性的搂搂抱抱没劲!”阿青说。
“哈哈哈……”三人大笑。
“上飞行舱的票我订了,要不我们上飞行舱体验体验?”阿青说。
“好!”三人离开座位,穿过跳舞人群,登上升空电梯。
“让她们两个乐去吧!”阿坤指着舞池中的莘迪和刘堂燕说。
舞池中星空魔女、星空妖男和男男女女舞伴随着起伏的音乐,像波浪汹涌一样跳着舞。
“这实际上是一场化装舞会,我以为是什么呢?”刘般若对阿青说。
“刘老师,你也没来过?”
“跟你一样,只听说过,没来过。”
“我以为上海人都来过。”
“啥人稀奇这种物事。”刘般若说了一句上海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