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梅脑研究院实验室，各种仪表设备都按莘迪的意见作了重新调整和布置。莘迪坐在自己的电脑前，在调试着神经代码软件。阿坤坐在她身边，认真地观察着。
电动门徐徐开启，刘般若推着轮椅进来，轮椅上坐着被剃光头发，穿着病号条纹衣裤的葛怀庆。他看着闪光的仪表和戴着白帽子穿着白大衣的技术人员，以为自己被推进手术室，有点紧张起来。
莘迪起身离开计算机走到葛怀庆跟前，轻搂他，在他耳边悄声地说：“没事，不是动手术，是做记忆试验。记忆，你记起那块田黄原石，你在王奇发家里见过的那块石头，那块使你惊心动魄的石头……”
“我知道。”葛怀庆咽了一口口水说。
“什么惊心动魄，那不过是一块田黄石，怀庆别紧张。”刘般若说。
“有莘迪在，我不紧张，她叫我做什么都行。”
“叫你现在去死你行吗？”
“行，我愿意为她去死，为爱去死！”
“这就是我们当代的‘士’，你们看见了没有？”刘般若问男女科技人员。
“看见了，哈哈哈……”大家哄然大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莘迪剜了刘般若一眼，走回电脑前，开始工作。
女科技人员给葛怀庆戴上电子盔帽，连接上各种线路，让葛怀庆闭目养神。
“你现在开始回想你在王奇发家见过的田黄石……”莘迪对葛怀庆说。
“我想，我想……”
实验室万籁俱静，真的连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
莘迪的电脑屏幕，神经代码软件和春申脑图谱的数据相继出现，默契配合，一张田黄石图像开始在电脑屏幕上出现，但是很模糊。
“你记忆，你尽力记忆……”莘迪说。
“我尽力记忆，我尽力记忆……”葛怀庆说。
田黄石图像依然模糊。
莘迪有些焦躁，不停地看刘般若。
“怀庆，你别紧张，这样，你不要尽力记忆，你记不起来也没关系、这是闹着玩的，逗莘迪开开心，看看她那玩意儿灵不灵……”
“什么我那玩意儿灵不灵？”莘迪愤懑地怒瞋刘般若。
“真的，那么多年了，谁还记得那玩意儿，什么五彩田黄石，也许就是一个骗局，真有五彩吗？”
“真有……”
“再说，神经代码，它真有那么灵吗？人类真能读取自己的思维？”
“你在放屁！”莘迪瞪刘般若。
“莘迪发明的东西肯定行。”葛怀庆说。
莘迪莞尔一笑。
“我相信莘迪能阅读我的心灵，我跟她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那看你和她是真通还是假通。我看你有点逢场作戏，是假通吧……”刘般若说。
“当然是真通。”
“她现在不是要读你的心灵，她要你的那块田黄原石的记忆……”
“我会奉献给她。我记得，我记得很清楚，它曾使我惊心动魄……不但它绚烂五彩我记得，就是它屁股上的那些点我都记得，那像蝌蚪一样在移动的线条我也记得……”图像渐次开始清晰，最后完全清晰了……
这真是一块五彩斑斓的田黄石，真是一尊栩栩如生的弥勒佛像……
葛怀庆的手在动作，在探寻，在抚摩。莘迪把电脑上的图像作了翻转，渐渐地在弥勒佛像的臀部上，一行像蝌蚪爬行的痕迹出现了。这些痕迹的出现，起先有点模糊，随着葛怀庆的手的不断抚摩，渐次开始清晰，最后完全清晰了。
“这一行蝌蚪的痕迹，在以前曾经看过的，但在北京的那尊假田黄弥勒佛像上没有。”葛怀庆说。
“这里是记忆的重点。”莘迪说，“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信号。”
“也许真假就是靠这些痕迹来辨认。”刘般若说，“这会不会是释霖大师所说的蝌蚪文？”
这时，坐在轮椅上的葛怀庆嘴唇翕动，好像在默认什么。
“什么是蝌蚪文？”莘迪问。
“我也是前天才知道的。”
莘迪离开福州那一天，刘般若抽空拜访了葛怀仁和释霖大师。
葛怀仁说，他拜访猛玛大师，第一次看到他雕成的董玉照那尊“弥勒献瑞”，那石头是连江黄，猛玛大师也跟他讲是连江黄。但是猛玛大师对这尊像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和爱慕，这对于他这样见过世面的工艺大师来说，有点出乎意外。葛怀仁也很喜欢这尊栩栩如生的佛像，提出自己拿一块连江黄石请猛玛大师仿雕一个，猛玛大师自然答应。当他再次到猛玛大师处取像时，才知道猛玛大师出访菲律宾时因心肌梗塞去世了。他经猛玛大师夫人允许，取走了那尊连江黄石雕的弥勒佛像。葛怀仁说，猛玛大师在世时曾指着给董玉照雕的那尊“弥勒献瑞”说，怀仁，今后市面上若出现这尊佛像，无论多高的价格，你都要花钱买下来，这是极品，异宝。葛怀仁说，你雕得再好，这也不过是块连江黄。猛玛大师说，说不定不是连江黄呢？葛怀仁说，不是连江黄，人家会拿出来卖？猛玛大师说，贪官污吏，受贿之财他会去变现的，不变现对他们有什么意义呢？说着呵呵地一笑了之。葛怀仁说，依他对猛玛大师的了解和当时情景的分析，猛玛大师绝不会做文人无品的事。但是，这席话说明他对这尊贪官们接受的“雅贿”珍品，动过心思。
释霖大师和葛怀仁的看法一致。他在葛怀仁处看到这尊“弥勒献瑞”十分喜欢，他要葛怀仁割爱让给他。他说上海静安寺他的挚友、师弟解脱大师，对未来世教主弥勒佛也情有独钟，很早以前就叫他寻觅一尊弥勒佛作为未来协会的象征供品。刘解脱是上海未来协会成员。释霖大师说，他从怀仁那里得到，怕丢失，所以晚上在供堂里布下迷魂香，没想到阿青来造访了。解脱是般若的叔叔，因为佛像，大家走到一起了，说明有缘。依释霖大师分析，猛玛大师绝不会做狸猫换太子的事，不过他对当代的贪官污吏十分反感，他可能在田黄石上做了文章。至于什么文章，释霖大师实在说不出子丑寅卯。当三人再次玩味那尊连江黄弥勒像时，刘般若无意中发现佛像臀部有一行依稀的痕迹，好像一行外文或天书，他摸了摸，随口说了一句这是什么，释霖大师说，好像是蝌蚪文，要说蝌蚪文，全中国怕只有你叔叔知道了，他要不入空门，肯定是当代郭沫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刘般若记下了“蝌蚪文”这个词。
“叔叔，现在有谁知道蝌蚪文？”
刘般若一愣，原来一直坐在他和莘迪旁边的一言不发的阿坤突然开口问。他这才发觉阿坤被同意参与测试，他刚才把他忘了。
阿坤坚持调查葛怀仁和释霖大师，他认为田黄原石弥勒佛像一定在两人手里，现在刘般若的分析和预感和他相近，他不能不刮目相看。
“你能记下？”
阿坤指了指太阳穴，没有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