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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学历问题

有趣的是,这三位成蹊大学法学院的招牌教授,全都毕业于东京大学。从安倍晋三家的传统来看,岸信介、佐藤荣作、安倍晋太郎也都是出身于东京大学法学院,甚至安倍晋三从小学时代的几位家庭教师都是东京大学的学生。现任琦玉清水住宅维修公司经理的秋保浩次,因为学籍番号与安倍晋三只差一位,在成蹊大学法学院的入学仪式上与安倍晋三坐在一起,从此成为好友。由于知道安倍晋三家族中多人出身东京大学法学院,秋保浩次曾经问起过安倍晋三为什么不去考东京大学。安倍晋三回答道:我爷爷说了,在东京大学拿到第一名,和在成蹊大学拿到第一名没有什么差别。

安倍晋三在成蹊大学并没有得到毕业成绩第一名的荣誉,而他的东京大学第一名与成蹊大学第一名没有什么差别的说法,恐怕所有的日本人听了都会知道不过是一句自我嘲讽而已。且不说他中学时代的家庭教师就是东京大学法学院的学生,他所在的成蹊大学法学院的教授中,也是以出身于东京大学者居多。2006年现任的37名教授中,有21名毕业于东京大学。大学的教师中东京大学毕业生的比例高,这在日本并不是一个特殊的现象,例如学习院大学法学院,现任的31名教师中,出身东京大学的为25名,占了80%以上。但是这个事实并不等于其他大学就是东京大学,而只能证明它们在整体水平上低于东京大学。我们注意到,尽管向安倍晋三兄弟极力推荐了成蹊大学的岸信介在1987年时才死去,岸信介的儿子岸信和却毕业于京都大学,晚于安倍晋三五年出生的弟弟、过继给岸信和做养子的岸信夫,也在1981年进入庆应义塾大学经济学部,而没有去成蹊大学。

安倍晋三步入政界、尤其是进入到日本政治的中枢以后,应成蹊大学之邀多次访问母校。在母校各种场合的致辞中,以及在与成蹊大学管理高层的对话中,安倍晋三多次盛赞成蹊大学,公言“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为他一生的座右铭,对母校有颇多口惠。

以下是成蹊学园公开发表的2001年成蹊学园理事长岸晓与时任日本政府官房副长官的安倍晋三的一段对谈。

岸晓:我对当前的极端尊重自主性的教育感到担心。教育的性质应该是“伴随着一定的权威和一定的强制力,造就完善人格”。过分强调自主性,就会丧失教育的本质。成蹊学园,从创立以来,一直提倡通过师生之间的接触促进学生的人格完善。

安倍晋三:岸信介出身长州,非常尊敬同为长州出身的吉田松阴,他认为吉田松阴创办的松下村塾才是理想的教育形式,因为在这里学生能够与松阴亲密接触,所以能够直接吸收松阴的思想,才涌现出了众多的明治维新志士。因此,岸信介与具有同样私塾理念的成蹊教育思想产生了共鸣。事实上也是如此,成蹊的老师们与学生直接接触,不仅给学生们教文化,还教给他们许多人生所必须的知识。在一个温暖的大家庭中出来的成蹊大学毕业生,从人格上让人感到放心。在政界,成蹊毕业生之间的互相信任感也很强,这是其他学校所不具备的。

岸晓:成蹊尤其注重推进国际教育。为培养能够在国际舞台上活跃的人才,在充实扩大留学制度的同时,设立了国际教育中心,从小学到大学分阶段系统地培养学生对国际社会的理解能力。

安倍晋三:成蹊很早以前就是一个国际交流活跃的学园,我在校时,就有很多海外来的留学生,还有为归国子女而设的国际班。今天回想起来,通过这些朋友接触不同文化,体验各国不同的思考方式和感性,对我来说是一段珍贵的切身经历。

岸晓:作为国际教育的一环,我们重视历史教育,尤其是注意近现代史教育。我认为今后日本要在国际社会中发挥一定的作用,就要汲取历史的教训,通过对日本的历史和未来进行定位,以确立今后的坐标比什么都重要。

安倍晋三:的确,活跃于国际舞台上,仅仅会说英语是不够的。首先,要有作为一个日本人的自觉,对自己的文化、传统、历史感到自豪;其次,还要培养与家族、地域、国家的心灵纽带。我感到,过去的教育在这方面做得不够。

岸晓:成蹊将设置专门培养律师的法学院和专门培养MBA的经济管理学院,强化培养专家的教育。成蹊重视学以致用,培养了很多符合产业界要求的人才。所幸与三菱集团有很深的关系,今后将更加充实企业实习,以培养对社会有用的人才。

安倍晋三:由于生育率的降低、大学评价制度的多样化,大学的处境越来越难。今后,更加需要打出独自的理念和特色,我盼望成蹊能够更加强化与产业界的联系,期待建校100周年成为加强学校与毕业生乃至社会联系的一个契机。

安倍晋三一直强调要改革教育,在自己当选为政府首相后,他将教育改革作为了内阁的最优先课题。在他的积极推动下,2006年12月15日,国会终于最后通过了经过修改的《教育基本法》。从上述这段对谈,尤其是对历史教育重要性的叙述中,还是可以看出安倍晋三对教育的期待,其实与成蹊学园的教育理念有着一定的距离。成蹊学园的理事长从着眼加强国际理解和国际协调的角度强调历史教育的重要性,而安倍晋三则是从建立日本人的自觉意识上强调历史教育的意义。但是即使如此,安倍晋三还是以赞美为多,几乎就要把成蹊说成了日本教育的成功范例。

实际上,安倍晋三自己也明白成蹊大学的学历可能会成为他日后在政界发展的障碍,因此他在成蹊大学毕业之后并没有马上就去就职,而是选择了到美国留学镀金。因为这段“留学美国”的简历,在他成为自民党干事长之后,还引起了一段不了了之的公案。

事情还得从2003年说起。这一年的11月,国会众议院进行战后第43次议员选举。获得了民主党的承认而初次出马的古贺润一郎,在福冈的第二选区居然战胜了时任自民党副总裁山崎拓而当选。一个老道的政治家不甘心败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落选的山崎拓阵营立即展开行动,时隔两个月后古贺润一郎就被人揭发其申报的美国佩波戴恩大学(Pepperdine University)毕业的学历是伪造的,市民团体立即将其以欺诈罪告到了警察署。尽管古贺润一郎左躲右闪,拼命辩解,跑了一趟美国求爷爷告奶奶也没有拿出毕业证来,最终还是不得不于2004年9月辞去了议员一职,让山崎拓重新当选。古贺润一郎的学历伪造问题,成了自民党攻击民主党的口实,而不甘心的民主党也开始翻查自民党议员申报的学历,由此引来了一阵社会上追查国会议员学历的风潮。2004年2月13日《周刊珀斯特》揭发时任自民党干事长、在古贺润一郎问题上拼命攻击民主党的安倍晋三本人的学历也有问题。

当时,安倍晋三的网页中是这样介绍自己的学历:“1977年3月,成蹊大学法学部政治学科毕业;接着到美国南加州大学政治学科留学两年;1979年4月,进入株式会社神户制钢所。”然而准确地说,安倍晋三1977年3月在成蹊大学法学部政治学科毕业后,首先是到美国的加利福尼亚州海瓦德英语学校学习英语,结果一看这里都是日本人,马上就转到一个名为“隆古比奇”(长海滩)的语言学校里,到了9月他拿到了南加州大学的入学通知书,然后从1978年1月到5月,8月到12月的两个学期里学习了政治学,但是没拿学士学位就回国了。毫无疑问,安倍晋三的自我介绍有夸张的地方,因而引起了怀疑。

针对安倍晋三学历问题产生的怀疑,主要集中在两点上:第一点是,安倍晋三是去学习英语,还是去学习政治学?而学习英语能不能说成是留学?第二点是,即使安倍晋三真的是在南加州大学学习了政治学,那么学习时间是不是两年?

原来,按照日本法律,对于来日本学习的外国学生的定义是必须经过正规的入学考试进入大学的学生才被称为留学生,而仅仅学习语言的学生不能够被称为留学生,只能叫做就学生,在语言学校里的经历当然就更不能算是留学经历。而安倍晋三没有经过正规的入学考试,怎能进入正规的“学科”?即使进去,也只能算作是“旁听生”而已。更有人指出,安倍晋三在南加州大学只选了六门课程,其中三门都是给留学生开的英语讲座,而与政治学有关的学分一个都没有拿到,这分明只是学习英语,哪能说是在政治学科里留学?

后来,《朝日新闻》专门就此事到位于洛杉矶的南加州大学调查,才知道美国与日本制度不同,安倍晋三的确曾在这里注册,但不是两年,而是一年。因为牵扯日美两国对留学的概念认识不同,大学制度本身也有不同,因此这桩各打五十大板的公案也就此不了了之。但是细心的人也许能够发现,在他的旧网页的英语简历上写着“留学南加州大学,学习政治学科”,而在当选为首相后的安倍晋三的新网页上,简历一栏至少2006年12月中旬的时点上都无法打开,或许是被删去。

问题的实质,其实在于安倍晋三为什么要选择到美国的大学留学这条道路?如果说是为了学英语,专门的英语学校已经足矣。不管这是他本人、还是他父母的决定,此次留学的真正目的,可能就是给他的学历镀金而已。因为日本是一个重视学历的社会。如果一个人毕业于一个名牌大学,日本社会就会推测他不是具有超出一般人的实力,就是付出过超出一般人的努力。因此,名牌大学学历曾经是日本社会登龙门的敲门砖。例如现今的国会众、参两议院的议员721人中,出身于东京大学的国会议员就达到148人,占到了总数的20%以上。前面已经谈到,成蹊毕业生只有两位。有趣的是,安倍晋三常常对人谈起的是,与其他学校不同,成蹊的毕业生之间有一种亲情,就是在常常会翻脸不认人斗得你死我活的政界里,成蹊大学的毕业生之间互相照顾的亲情都比其他学校浓厚,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成蹊大学有多大的影响力,而知道的人都会感到可笑,因为实际上只有两位议员出身于成蹊大学。

日本现任国会议员中的成蹊大学毕业生,除了安倍晋三之外,现在还有一位名叫古屋圭司的众议院议员。他比安倍晋三早一年从成蹊大学毕业,而他从商界转而投向政界的第一步,也是给当时的外务大臣安倍晋太郎做秘书,时在1984年,也正是安倍晋三给安倍晋太郎做大秘书之时。也就是说,安倍晋三与古屋圭司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用一句简单的“成蹊大学同学”就能够概括了的关系。正是因为这种“恩师之子”和“大师兄”的关系,古屋圭司当然是在政治理念上与安倍晋三一致,在政治行动上要对安倍晋三亦步亦趋。古屋圭司本人因而也在东京的“永田町”(议会、首相府和其他重要政府机关所在地区)被人们称为“安倍Brothers”、按照今天中国的俗话说就是“安倍的哥儿们”中的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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