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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首相周围的六大智囊

安倍晋三之所以如此深入地介入这些民族主义团体,对各种有关民族主义的问题全面地发生兴趣,据说是因为受了伊藤哲夫、中西辉政、西冈力、岛田洋一、八木秀次、冈崎久彦等六位“智囊”的影响。日本社会将前五人称为“保守论坛的五位论客”。今天日本所说的政治上的“保守”,意义比较暧昧。按照保守派自己的解释,保守不是守旧,而是指在不改变现有政治制度的前提下,积极提倡恢复日本的优良传统,追求日本自己的精神,即所谓“保守革命”。从以上这些政治动作中可以看出,安倍晋三的确是受到了这六位“智囊人物”的影响。

伊藤哲夫1984年2月设立日本政策研究所,并自任所长。研究所的宗旨为:“立足于保守主义,进行政治分析和政策研究,并提出政策建议。”也就是说,伊藤哲夫将这个研究所自我定位为自民党的智库。他的目标为联合日本会议,以及保守论坛的代表学者、评论家们,形成社会力量,纠正日本“政治、经济、社会、思想领域中缺乏基本国家观念和政治哲学”的现状;在有关日本国家根本利益的问题上,利用自己在国会议员中的影响力对日本政府制定政策施加影响。该研究所除了出版政论形书籍之外,还发行月刊《明天的选择》作为主要言论阵地。

伊藤哲夫在国内政治问题上,反对夫妇别姓、反对给在住外国人以参政权;在有关历史认识的问题上,指责当年的细川护熙和村山富市政权过度听从中韩两国意见,奉行“自虐外交”政策,在教科书中加上了“从军慰安妇”一说等。他的助手叫冈田干彦,出生于1946年,甚至大学都没有毕业,却也是一位极具煽动能力的刀笔,现在担任《明天的选择》编辑部主任。“日本研究所”的最大特点,就是打着“追求日本历史精神”的招牌,通过《明天的选择》对所有只要是在他们看来与日本的政治前途有关的所有问题上积极发言。比如说,宪法讨论问题、外交和防卫、历史教科书问题、靖国神社问题和夫妇别姓问题等。伊藤哲夫的设计比较巧妙,通过积极发言不断扩大自己的言论范围,不仅能够得到更多的日本社会保守势力的支持,同时又因此扩大了自己的政治影响力,效果相辅相成。他们支持为修宪而设立“国会宪法调查会”,支持修改“教育基本法”,支持小泉首相参拜靖国神社,因为具有一定的诱惑力和读者群,伊藤哲夫自诩日本研究所为日本的“保守言论的司令塔”。

出生于大阪府的中西辉政,1974年毕业于京都大学研究生院后留学英国剑桥大学圣约翰学院,学习国际关系史。回国后先后任京都大学法学院助教、三重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静冈县立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1995年后任京都大学综合人间学部教授。中西辉政著述颇丰,独自执笔以及与其他右翼学者、评论家共同执笔的著作达30余本。他从文明的视点分析当代的国际关系,因而对战后日本的民主主义体制也颇有独特认识和批判精神。其1996年出版的《大英帝国衰亡史》分析“日不落帝国”的英帝国由盛变衰的历史,曾获得日出版文化奖和山本七平奖。但是,中西辉政因为对共产主义制度反感,甚至赞扬麦卡锡主义。在当代国际政治问题上,他主张与美国保持军事同盟关系,以牵制中国和俄罗斯。然而,他由于对欧美文明的价值持怀疑态度,所以并不相信美国政府能够一直与日本站在一起,因而他从2003年起就公然主张日本要发展核军备。

2004年在东洋经济新报社出版的《作为帝国的中国》,是中西辉政在中国史研究方面的集大成之作。该书主要是从中国香港的政策,中国对东南亚政策、对北朝鲜政策、对欧美政策、对日政策等方面全面批判中国的外交政策,倒打一耙,将中国描绘为一个帝国主义国家。中西辉政极为关心日本国内政治,常常在《正论》、《诸君》、《声音》等为右倾保守派提供发言渠道的政论性杂志上发表文章,对日本社会具有一定的影响力。2002年他获得专门为右翼言论所设的正论大奖。因为中西辉政的写作范围大大超过了他原来的日美、日欧关系史领域,因而也常常被日本社会评论为毫无根据地信口雌黄,缺乏作为一个历史研究者的基本素质。例如:“神户大阪大地震时,从属于在日朝鲜人的房子下面发现了武器库,藏有大量的北朝鲜的武器”,“2002年小泉纯一郎首相访问北朝鲜时,曾经有10分钟赶走随员独自与金正日密谈”,“炸死张作霖是苏联和共产国际所为”,“出生率的下降不足为惧。贫富差距扩大,买不起避孕套的贫困阶层一增加,出生率马上就会上升”等等。

中西辉政在其《作为日本人应该知道》一书中,批判战后日本进行自我反省的“历史观”,认为战争结束时美国人类学家本尼迪克特所著、对世界的日本印象发生巨大影响的《菊花与刀》是从精神上折磨日本的一道紧箍咒,认为日本发动日俄战争和“大东亚战争”自有其道理,天皇是世界上无与伦比的君主,日本人应该肯定日本战前的成就。作为日本右翼知识分子的代表人物,中西辉政于2002年7月被选为“重新编辑新历史教科书会”理事。但是在2006年5月,该会内部因争权夺利而出现分裂,失势的中西辉政不得不辞职。但是,他不甘寂寞,2006年6月又与八木秀次一起设立“日本教育再生机构”,并任设立人代表。

日后成为中西辉政盟友的八木秀次,毕业于早稻田大学法学部和研究生院政治研究科,现任高崎经济大学地域政策学院教授,曾经担任“重新编辑新历史教科书会”的第三代会长,专攻宪法学和政治思想。早年,他因为批判马克思主义思想而出名,以后他又积极反对女权主义、夫妇别姓等。按照他的说法,这些都是否定日本文化传统的思潮。他主张天皇皇位必须由男性继承,因为只有男性后代才能继承古代天皇的Y染色体,而天皇皇室的女性后代却继承不了古代天皇的Y染色体,所以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说,女性不能成为皇位的继承人。八木秀次的解释理所当然地遭到了许多医学和生物学专家的批判。2006年9月6日,秋筱宫妃子生下了一个男子,日本社会原来认为关于“女天皇”的呼声会因此减弱,然而没有想到“女天皇”的支持率不降反升。根据《每日新闻》的调查,由2000年2月后的52%升到了63%。尽管如此,安倍晋三上台以后仍然封杀了改变“皇室典范”的声音。这虽然也与秋筱宫生下男孩有关,但还是可以看到他受到了八木秀次等保守派关于男性继承人思想的影响。

八木秀次攻击日本战后的教育政策,积极参加了“重新编辑新历史教科书会”的活动。但是因为该会内部分裂,以及他在没有与其他成员通气的情况下到中国旅行,2006年2月末他被解除了会长职务而降职为副会长,保留了理事的职务。到了4月末,他的副会长与理事职务也被解除。无可奈何的八木秀次,被迫从“重新编辑新历史教科书会”退会。2006年6月,他与中西辉政一起发起设立“日本教育再生机构”,并任代表。

与前三者主要在文明观、历史观、国家精神的层面上发言不同,西冈力和岛田洋一,主要是在朝鲜半岛问题上影响了安倍晋三。西冈力,1980年毕业于位于东京的国际基督教大学,然后在筑波大学研究生院地域研究科修完硕士课程后,到韩国的延世大学国际学科留学。从韩国回国后,他先在现代高丽研究所工作,1991年回到母校国际基督教大学的神学院任教,2000年升为教授。西冈力专攻朝鲜半岛政治问题,在韩国留学期间,他曾担任了日本驻韩国大使馆专门调查员。大使馆专门调查员的职位,原来就是日本政府为了培养研究当地社会的日本人所设。因此,西冈力有了一个亲身体验韩国社会和朝鲜半岛国际政治问题的机会。他曾经担任现代高丽研究所发行的杂志《现代高丽》的编辑部主任,积极参与了建立“被北朝鲜绑架者受害家族联络会”和“为了救出被北朝鲜绑架者的全国协议会”的一系列活动,任“全国协议会”的常任副代表和该会东京支部“为了救出被北朝鲜绑架者的东京之会”的会长。

作为一个基督教徒,西冈力通过自己的教团“日本福音同盟”反对参拜靖国神社,也追究当年日本政府发动战争的责任。但是,西冈力作为一个研究朝鲜半岛地域政治的学者,却不愿意直接承认当年日本帝国主义在朝鲜半岛犯下的战争罪行,他否认日军曾经强行绑架良家妇女为从军慰安妇、强行绑架朝鲜人来日本作劳工的事实,对日本战后反省侵略历史的行为也持否定态度。

现任福井县立大学教授的岛田洋一,毕业于京都大学法学院政治学科,在京都大学法学院作过一段助教之后,曾经担任过日本主管文化教育的政府部门文部省的教科书调查官员。因为这段经历,他对朝鲜半岛问题产生了兴趣,后来转到大学任教。岛田洋一的著作不多,个人著作只有一本《美国北朝鲜抗争史》,合著有《不能与北朝鲜建交》、《金正日的哄笑》等。他的文章,也基本上都发表在《正论》、《诸君》、《声音》以及《现代高丽》等为右倾保守派提供发言渠道的政论性杂志上。例如,《不能怕日朝谈判破裂》、《绑架问题访美记:值得信赖的美国,无情的日本》、《布什连金正日也要消灭》、《纠正东京审判历史观的机会与障碍》等。可以说,很少有可以称得上是“学术论文”的东西。而在朝鲜半岛问题上,岛田洋一与西冈力的观点基本一致,并没有提出什么新鲜的东西。号称自己专攻国际政治学的岛田洋一,担任“为了救出被北朝鲜绑架者的全国协议会”的副会长。以上中西辉政、八木秀次、西冈力和岛田洋一四位大学教授,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不仅著书立说,更是亲身实践,以期直接影响日本政治和日本社会。

出生于1930年的冈崎久彦,曾经是一位职业外交官,其生涯颇具戏剧色彩。他出生于中国的大连市,父亲为大正时代(1912—1925年)的著名政治家。在东京大学法学院上学期间,冈崎久彦就考上了号称为公务员考试中最难的外交官,因而不等毕业就退学进入了日本政府的外务省。外务省首先派遣他到剑桥大学进入硕士课程学习和理解欧洲文化,之后又让他三次到美国的哈佛大学和几家智库进行研修。他还被派到日本防卫厅担任负责国际关系的参事官,帮助防卫厅了解日本的外交政策,帮助外务省了解日本的国防政策。在外务省,他先后担任过情报调查局长、日本驻美国公使、驻沙特阿拉伯大使和驻泰国大使。在他驻泰国大使任期马上就要结束离任之前,泰国发生了军事政变。而冈崎久彦不仅事先没有得到任何军事政变的情报,而且事发时他又在大使馆里召开为他送别的“麻将大会”,导致延误了采取措施保护日本侨民的时间,因而在日本朝野引来了一片非难之声,也使他的外交官生涯亮起了红灯。

冈崎久彦从外务省退休以后,自己办起了一个研究所——冈崎研究所,通过写作和言论活动对日本政府的外交政策提出自己的意见。冈崎久彦对很多问题的看法与中西辉政、西冈力、八木秀次等人相差无几,但将重点主要集中于国际政治与外交问题上。由于冈崎久彦足迹遍布国际政治的各个敏感地区,又熟悉日本的外交和国防政策,他的右倾保守思想既带有强烈的国家利益意识,又注重二战以后日本传统的国际政治和外交政策,具有鲜明的实践意义。例如,冈崎久彦公然主张为了日本的国家利益,日本一定要与欧美加强合作等,因此受到许多日本政治家的青睐。冈崎久彦当年也曾主张,日本首相不应该顾忌中国和韩国的反对而不去参拜靖国神社,但当他发现靖国神社的纪念馆“游就馆”的主题甚至包含了对美英各国的诬蔑内容时,就对靖国神社的历史观提出了不同意见。冈崎久彦虽然被称为言论界亲美或媚美派的代表性人物,但是他却十分推崇东方文化,比如他十分相信气功,甚至自己写过有关中国气功的书。

应该注意到,在安倍晋三所信赖的学者群中,甚至没有一位经济学家。即使具有以上几位智囊,但是从这几位人物的性质上就可以看出,除了冈崎久彦稍稍例外之外,其余几位都只能是在民族主义意识形态的层面上对安倍晋三产生影响。民族主义的意识形态,固然可以在安倍晋三夺取政权的过程中成为他争取民心的工具,但是对于登上了首相宝座以后的安倍晋三来说,在帮助他制订具体的治国之策上,民族主义则难说能够发挥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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