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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雪枫林剑仙救人 双子峰四侠迎客

神州浩土,地大物博,最是中原十二州人杰地灵,物资肥美。

中原东临无妄海,放眼浩瀚,极目碧蓝,似乎天海相接,海天一线,海的远处依旧是海,无穷无尽,而无妄海海产甚多,除却生猛海鲜,还有夜明珍珠等稀世珍宝,这也造就了临海浔州的富饶,茫茫大海上,还有一处小岛,传言小岛是有一日自西飞来,故名“西来岛”;西接西域,中间以祁岚丘陵为界,面对着虎视眈眈的外邦异国;中原南面为天荒沙漠,沙漠极大,依稀点缀着几处枯木雨林,雨林内树木参天,终日不见阳光,远观已觉阴郁可怖,更无一人愿入内深究,而天荒沙漠向南靠近楚王朝南境,则是南星海,与无妄海不同,南星海上大小岛屿星罗棋布,形状各异,有的杳无人迹,有的住有岛民,也别有一番生趣;中原以北为冥寒幽地,一色冰川,一望无际,千山鸟飞绝,不但气候严寒,更是因为这样的荒凉景象更叫人胆寒。

中原大陆,亦是光怪陆离。遮天山脉犹如一条巨型沟壑贯穿南北,将中原一分为二。以东,则是正道栖息所在,以青阳山剑宗为首,其以北为金鹏山梵香寺,以南为碎玉湖莲音洞。再往南面,便是中原楚朝国界。而遮天山脉以西,有魔教天瞑教盘踞于幽魂谷。幽魂谷以北有人间禁地紫澜妖界。另外,便是周朝遗民所驻城邦小国在此。

单是这奇巧的分布,便让外界人瞧得目瞪口呆,何况境内还有许多或稀奇古怪,或美不胜收,或鬼斧神工的地方所在,比如被誉为仙人后花园的雪枫林。

雪枫林位于楚朝境内,天佑城的西北方,因生长大量雪枫而著名。没人知道为什么这些名贵的雪枫会在这里大量生长,连老一辈的人都不知道。这些枫树与寻常枫树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枫叶是银白色的,而非血红,更奇怪的是,他的枝干上也有白斑点缀,更显圣洁。这些雪枫一年四季不落叶,到冬天一下雪,就似乎隐没在了雪海中,这份景象,实在美不胜收。不过就算是平时,也有许多恋人在雪枫林幽会,互诉衷肠,有此美景相伴,恐怕心上人的甜言蜜语更是醉人。

此时已至深夜,雪枫林间却因白枫叶之故竟觉明亮。突然“哧”的一声枫叶抖动,但见一个少年拉着一个女孩的手,慌慌张张的奔进林来。少年满脸焦急,呼气急促,女孩已经奔的喘不过气了,二人神色与这浪漫娴静的景致极不相称,就更显出的这两人的怪异。

这两人,自然就是古剑心和楚冰了。

古剑心拉着楚冰在林中跑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早已累得气喘吁吁,但他仍然头也不回的在林中乱蹿,只为甩掉后面一直追着他们的三人。而一旦被那三人追上,古剑心与楚冰只有死路一条!

原来,那夜古剑心救下楚冰之后,楚冰见他不像坏人,身边又无人相助,便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古剑心。古剑心大仇得报,又思量自己无处可去,听了楚冰的遭遇,便想护送楚冰去青阳山,自己也好在那里拜师学艺。楚冰听了古剑心的想法,心道此去青阳山路途艰险,说不定又会遇上什么坏人,有人相伴总胜过一人独行,便叫古剑心与自己同去青阳山,到时一定请爹爹教他武艺。

两人说定,便向青阳山出发,一路有说有笑,楚冰自小长在莲音洞,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听古剑心讲述自己的经历,倍觉有趣,但也为古剑心的身世感怀。古剑心来到悬壶堂后,一直跟在张救身边,也从未有人听他倾吐心事,两人说笑半天,已然成为朋友,一个喊“古大哥”,一个喊“冰儿”,好不亲热。

古剑心考虑到楚冰是被抓来的,心想平时来收张救药草的人必已知道楚冰一事。古剑心与张救生活多年,早已知道张救是天瞑教门下,来到天佑城治病救人是假,为教研制新药,供应药材是真,是以每次张救接货后,必有人将部分药材收去。只是古剑心只知有人收药,却不知在何处接头。他想,张救在天佑城颇有威望,必然是在城门口的官道上接头,于是便提议与楚冰从城北的雪枫林绕行,避过官道。楚冰于此处不熟,便一切听古剑心安排。

谁知,两人入林之后行了不到半晌,古剑心便觉得身后一直有人跟着他们,但一转头,又只见一片茫茫的雪枫,除了楚冰外,哪里有半个人影。倒是楚冰,似乎什么都没发觉,只是一路欣赏着雪枫,不时发出赞叹。古剑心虽说心里打鼓,但也无计可施,只能加快脚步,但愿快些走出这雪枫林,到达达州。

两人走了半天,日已西沉。楚冰毕竟小了一些,双足已走的酸疼,便叫古剑心歇一歇。古剑心虽然有些担心,但也有些体力不支,于是便和楚冰一起到一棵雪枫下歇歇脚。两人歇了一盏茶的功夫,突然一个黑影自古剑心眼前掠过,“啵”的一声打入他身前的泥地里。古剑心很好奇,捡起一看,发现只是一个松果。但他转念一想,才知大事不妙。从这松果飞来的方向看,应是从身旁的树上飞来的,但动物没有这种手劲的准星,那就必然是人了。看来他的直觉没错,这一路上的确有人一直跟着他们!

那么跟着他们的会是谁?

古剑心瞬间有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他的心狂跳起来,双手也不自主的颤抖了。楚冰看他有些异样,刚想询问,谁知古剑心猛地跳起来,大叫一声:“快跑!”便拉起楚冰的头也不回的疯跑起来。

楚冰吃了一惊,见古剑心一脸恐慌的模样,自己心里也开始发颤,她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但她不敢确定,也不愿确定,于是急道:“怎么回事!”古剑心尚未回答,楚冰却突然听到耳边有一人道:“这小妮子好像还什么都不知道,嘿嘿。”听声音似乎是个中年男子,嘈杂难听。

忽又一人道:“早就该猜出就是这小妮子,只不过老三不肯信,非要试一试这小子才肯上。”此人声音却是雄浑十足。

只听第二人话音刚落,就又有一人接到:“谁要张救死了呢,我还不是怕这小子有什么过人之处,怕我们反而阴沟里翻船,着了他的道。”这人声音尖细,就像老房门开启的“吱呀”声,比之第一人更是难听,想必就是他们口中的老三了。

这几句话都不是对古剑心和楚冰说的,但却清清楚楚的被他们听到了。古剑心知道这是说话时夹杂了一定的功力,才能有这样的效果,为的就是要让他们听见,让他们害怕!

但古剑心又有什么法子?他虽然从小跟在张救身边,但张救却从未教过他一招一式,别说反击,他觉得就算跑,都跑不出的。

但他还是要跑,他觉得只有跑还有一线希望,一旦停下,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楚冰会被抓走,而他自己,只怕都没人会埋葬他的尸首。

可是他却停下了,因为他撞到了什么东西,摔了一跤。等他抬头看时,发现他撞上的是一个人,一个长得不是很像人的人!

这个人长得太大了,几乎有三个古剑心这么高,手臂像一棵树这么粗,生着浓密的胡子,头发却稀少得很,身着一件粗布蓝色短衣,正双手环抱,冷冷的看着他。

古剑心向后挪了挪,转身又想跑,却只见身后已站着两人,而楚冰已经被打晕了。左边一人身材矮小,身着一身黑衣,头上也用黑布包着,只露出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却充斥这无尽的贪婪与欲望。右边一人身着华服,面容清秀,皮肤白皙,俊美无匹,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但那眼神,却绝不带有一丝善意。

然而这俊美的少年一开口,却叫人不禁想捂上耳朵,只因那声音实在难听。他一开口,古剑心便猜到他就是那个“老三”。

只听他道:“老二,你怎地停了下来,难道追不动了么,哈哈,本来我还想再玩会呢。”

那大块头冷冷道:“有什么好玩的。”声音雄浑,语气冷酷。

少年打了个哈哈,道:“真是不解风情,也罢,那咱们就把这小子宰了吧,再把这小妮子带回去。”说罢,便笑嘻嘻走到古剑心面前,笑道:“你这小子本事倒不错,竟然杀了你师父张救,有点意思。本来我倒有兴趣听听你的故事,不过你也看到了,我二哥不喜欢慢慢吞吞的,只好把你……”他话还未说完,又听那大块头道:“你啰啰嗦嗦的说什么!快点!”

少年叹了口气,又变成一副笑嘻嘻的表情,但手里已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当那少年抬手时,古剑心已闭上了眼睛。他已知自己必死无疑,却又遗憾死前也没人为他哭泣一番。他虽然不甘心,却又无能无力。

无能为力!

他突然很恨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没用,他想,假如有来生,一定要习武,练成一身武艺,然后浪迹江湖,行侠仗义。

可是现在,他只能等着屠刀将他的生命割去。

突然间“叮”的一声,古剑心猛地睁眼,却发现那柄刀没有落在他的脖子上,而是掉在了地上,他看见那少年与另外两人都怒视着他身后。他扭头一看,只见两个身着蓝色长袍的人站在他身后的那棵雪枫上。

这两人身材都差不多,年纪大约二十七八岁左右,一个面容清癯,手持一柄墨色长剑,一个面容富态,手持一柄青铜短剑,两人俱都是仙风道骨,神采飞扬,一阵风吹动长袍飘飘,俨然仙神一般,古剑心竟一时看得痴了。

只听那略胖的人说道:“阁下三人竟要在此处杀害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年,岂非太残忍了些?”

少年尚未动口,只听那黑衣人道:“看阁下出手与打扮,想必是剑宗门下。我劝阁下还是休管闲事,否则休怪我兄弟三人出手太重。”

黑衣人话音刚落,那面容清癯的人便喝道:“废话少说!”陡然跃出,手中长剑挥动,直击黑衣人。

黑衣人显然吃了一惊,即刻闪身避过,足未落地,已然回身飞出三镖,分别击向那人三处大穴,应变之快,不禁令人赞叹。但瘦道人却将手中长剑甩出,右手捏做剑诀,凌空画了一圈。那柄长剑似有灵性,依作道人手法,剑身橫置,一圈圈转了起来,击落了飞来的飞镖。接着道人将剑诀一收,又往前一指,长剑立即将剑尖指向黑衣人,直刺过去,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然而黑衣人不慌不忙,反手已是一柄匕首在手,横档胸前,竟是生生将那长剑挡了下来。同时左手捏做剑诀,指向那瘦道人。只见又有两柄匕首自他袖中飞出,直刺瘦道人。瘦道人显是一惊,已将长剑收回,格挡下了那两柄匕首。黑衣人立即飞身而出,右手匕首已然刺向瘦道人,瘦道人赶紧将长剑握在手中,与之交锋。

这边黑衣人右手握匕首,左手做剑诀,控制着另两把匕首,正与瘦道人酣斗,那边,胖道人也和另两人动上了手。

只见胖道人右手捏做剑诀,左手成掌,那柄绿色短剑围绕着胖道人周身不住飞旋,在古剑心眼中看来,恍似一道绿色闪电在他周围窜掠。胖道人身形晃动,迅捷如电,远远望去,竟如一个巨大的球状闪电不住的逼近那两人。

这时,那中年男子手中已然握着一根铁棒了,待胖道人欺进身边,便一杆击去,然而,铁棒尚未及身,胖道人竟生生停下,等铁棒仅离自己肚子一寸距离时,再次展开身形,沿着铁棒直袭中南男子面门。中年男子虽惊不乱,双手放开铁棒,掠向铁棒另一端,右手成掌,大喝一身“去!”,往那铁棒头上一拍,铁棒便带着胖道人直插地面,“轰”的一声,铁棒竟整根插入了地面,而胖道人已然飞出数丈之远,口中道:“好掌法!”话音尚未落地,那少年手持一副钢爪袭向胖道人,胖道人刚想祭出飞剑,奈何少年已然近身,刚才那一招“狂电护体”已然无用,无奈之下,只得手握短剑与少年拼斗。然而那少年年纪不大,功夫竟不弱,拆了数十招,胖道人竟一点也占不到上风。而这时,中年男子也已拔出了铁棒,气势汹汹的向胖道人攻来,不多时,胖道人已陷入了苦战。

古剑心看着胖道人已渐渐落了下风,便转头去看瘦道人,只愿他能抢得先机,去解救胖道人。谁知,此刻瘦道人已然遍体鳞伤,身上多了十多道伤口,衣服也破的不成样子了。古剑心看两边都落了下风,一颗心又渐渐沉了下去。莫非今日终究难逃一死?

正这样想着,突然耳畔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清亮通透,直击心肺,让你就算捂住耳朵也能听见。

只听那声音道:“吕氏三兄弟,住手!”

胖瘦道人听到这声音已是一惊,看到那三人一听到这声音便立即住手,单膝跪地,头也不敢抬起,又是一惊。

转眼间,已有一人站在了那三人前面,却看也不看那三人,只是任其跪着,反而微笑的看着胖瘦道人。

胖瘦道人往着人身上打量,见他穿着一件暗红色长袍,头发蓬乱,下巴留着短须,虽然有些邋遢,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气度不凡,当下便抱拳道:“承蒙阁下相救,我二人……”话未说完,只见那人将右手一摆,却吓了古剑心一跳。

那哪是一只活人的手,那分明是一段枯木!

再仔细一看,那段“枯木”却也是有五根指头,但除此之外,仍然看不出一丝“手”的痕迹。

两位道人看到此处,浑身打了个激灵,瘦道人依然将长剑握在了手上,眼看已经要刺向那人了。却是胖道人挥手挡了下来。

只听胖道人苦笑道:“师弟,你打不过他的。”瘦道人急道:“看那人右手的模样,想必也是天瞑教的人,师兄为何……”

胖道人不等他说完,已转身向那人抱拳微笑道:“‘枯冥鬼手’陈罡陈右使来到此处,不知有何贵干?”

听到此处,瘦道人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长剑,因为他知道,十个自己,也未必能伤的了“枯冥鬼手”分毫!

陈罡微微一笑,道:“冬末春初,雪枫林最胜景时节已过。陈某虽爱山川景物,却也不必为这已谢胜景远道而来。故而陈某此番来,只怕与二位道友殊途同归呢。”

一听陈罡说完,胖瘦道人都已又将仙剑握在手中,神色紧张,已呈待敌之色。胖道人收起轻松的表情,正色道:“我与师弟二人此番来只为护送掌门千金回剑宗,只盼右使行个方便。我二人深知自己绝非右使的对手,但若右使真要强掳此女,我二人定以性命相搏,以报师恩,无怨无悔!”说罢,已然横剑在胸,怒视陈罡,仿佛下一刻就要与他同归于尽。

陈罡听完,却不禁哈哈大笑。瘦道人怒道:“你有什么可笑?!剑宗门下可杀不可辱!”说罢,一剑径直向陈罡刺去,却只见陈罡只伸出右手食指,往那剑尖上一点,瘦道人竟似整个人都定住了,一动不动。胖道人为师弟着急,也是一剑斜刺出,直斩陈罡咽喉要害,却见陈罡将左袖一挥,瞬间一股大力推向胖道人,将他击飞。胖道人倒在地上时,已是一口鲜血呕在了胸口上,等他抬头看那瘦道人,瘦道人已经瘫倒在地上,气若游丝,身上却看不出什么伤口。

胖道人此刻已是万念俱灰,苦笑一声,道:“‘枯冥鬼手’,果然名不虚传,我常锋死也死得值了!”

不料,却听陈罡笑道:“哈哈,我只道与二位殊途同归而已,二位又何必紧张?二位为护送这位千金而来,陈某亦是受人所托,将这位千金,托付给二位。适才二位不问情理便出杀招,只怕与正派作风不符吧?”

这一番话,把个常锋听了个云里雾里,正惶惑间,只见陈罡已转身挥出三掌,“啪啪啪”三声,打了那三人各一记耳光。那三人只是跪地低头不语,半边脸却已是红肿起来。陈罡转身抱拳躬身道:“天瞑教门下管教无方,还请二位恕罪。今日,陈某便将这三人带回严惩,掌门千金便交给二位护送回青阳山,此前闪失,还望剑宗既往不咎。”说罢,将双手后背,冷冷的看着常锋道:“以上所言,均是教主吩咐,做属下的,不得不从。不过,你可别以为我天瞑真是怕了你剑宗,只不过教主行事光明磊落,自然也不想让教众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我天瞑破你剑宗指日可待,更不用这些卑鄙的伎俩。话就说到这里,告辞!”言毕,长啸一声,连带那三人,俱都已消失在了苍茫夜色之中。

常锋挣扎着爬起来,打坐一番,恢复了些元气后,赶紧去看那瘦道人。原来瘦道人只是被陈罡吸尽了真气,体力不支才倒下,身体并无大碍。常锋便传了一些真气给瘦道人,将他弄醒,两人又打坐了一会,真气才慢慢恢复。

看到了刚才那些画面,古剑心思绪更乱了。最初他看到胖瘦道人与那三人斗法,已觉得是神仙功夫,厉害绝伦。后来看到陈罡随手两招便将胖瘦道人击退,又打了那三人三个耳光,而那三人竟似木头一般跪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更是暗暗惊异,心道:世上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倘我能有这般神仙功夫,定要惩奸除恶,世上就会少很多张救这样的恶人,而俞老爹这样的老实人也就不会惨遭毒手了。念及俞老爹,古剑心又是一阵酸楚,不忍回忆,便想去做些什么。他看到那胖瘦两位道人正打坐运功,便不去打扰他们,只是走到楚冰身边坐下,将她揽在怀里,轻轻唤醒。

楚冰醒后,看见古剑心平安无事,开心的揽住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他肩上,口中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不一会,竟呜咽起来。

古剑心把手放在她背上轻轻安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也随口附和:“太好了……”

楚冰正想跟古剑心说些什么,抬头一看,发现了那胖瘦道人,以为歹人尚未离去,便忙问怎么回事。古剑心道:“这次多亏了这两位剑仙相救,赶走了那三个坏人,现在正在运功疗伤呢。”古剑心故意把陈罡一事避过不提,生怕楚冰担心,又因为不知道胖瘦道人出身,只道他二人均有飞剑法宝,神乎其技,故而称为“剑仙”。楚冰道:“那他二人伤得重不重,要不要我们去采些草药帮忙?”

古剑心刚想回答,却听一人道:“多谢楚师妹好意,在下心领了。我二人伤的并不严重,还请师妹放心。”古剑心转头一看,却是胖道人常锋向他二人走来,那瘦道人仍在打坐。常锋走到他们身边,作揖道:“在下常锋,那是我师弟周炼。我二人奉家师之命特来护送师妹回剑宗。适才让师妹受惊了,还望师妹见谅,莫要怪罪才是。”

楚冰听完,凄然道:“原来是常师兄和周师兄,冰儿还要感谢二位师兄舍命相救呢,如何还会怪罪。只是二位师兄来迟一步,将我送出碎玉湖的两位师姐已遭不测,我,我实在对不住他们……”言讫,又流下了两行清泪。忽听另一人道:“邪教教徒卑鄙无耻,妄想掳掠楚师妹以作人质,实在可恶。两位师姐惨遭毒手,实是邪教可恶,楚师妹无须自责。”众人寻那声音看去,原来是瘦道人周炼也已打坐完毕,向着他们走来。

常锋道:“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愿逝者安息,早登极乐了。时候也不早了,楚师妹,我们赶紧启程吧,到了达州,自有剑宗门人接应,护师妹周全。”说罢,又瞧向古剑心,道:“这位古少侠接下去又有何打算呢?”古剑心被这么一问,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他本想同去剑宗拜师学艺,但又素知剑宗收徒极严,自己同去又要添许多麻烦,更觉不好意思开口。正踌躇间,只听楚冰答道:“古大哥双亲已逝,孤苦无依,不如让他与我们同去,拜入我剑宗门下,他日亦可与我们一起惩奸除恶。”听了这番话,古剑心自然是高兴不已,而常锋、周炼二人却是面露难色。只听周炼道:“楚师妹有所不知,剑宗素来收徒极严,非天资聪颖,背景干净者不收。我们姑且不论这位古少侠天资如何,单凭他曾是天瞑教门下张救的学徒这一点,恐怕就……”说罢,冷冷的看着古剑心。古剑心知道周炼是说自己背景不干净,刚想争辩,却被楚冰抢道:“周师兄有所不知,古大哥在张救身边做学徒纯属无奈之举,此事日后冰儿会向爹爹说明。况且古大哥还是冰儿的救命恩人,如今他有困难,我们岂有不助之理,今后若是传了出去,只怕还要折损了剑宗的声誉。”周炼听到此处,竟是无言以对。楚冰见二人仍不答应,气道:“两位师兄若是不答应,冰儿也不走了,哼!”说罢,拉起古剑心的手便要离开。常锋叹口气,道:“楚师妹留步,我们将古少侠带去便是。”楚冰这才停下脚步,笑道:“谢谢,常师兄啦!”

常锋周炼将二人分别背在背上,随手挥出仙剑,向前一纵,便踩在自己的仙剑上破空而去。

御剑而行,寒风刺骨。一路上,常锋不住向背上的楚冰输以真气,楚冰丝毫不觉寒冷,反而觉得浑身温暖,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古剑心就没那么幸运了。周炼只顾自己御剑,丝毫不顾及背上古剑心的感受,即便古剑心冷的牙齿打颤,他也只作充耳不闻。

还好御剑飞行本就迅速,一炷香时间后,一行人便已到达达州渡口旺业港。落地之时,楚冰从常锋背上醒来,仍是精神饱满,倒是常锋一路御剑,一路输以真气,累得不行。反观周炼倒是一脸轻松,而古剑心却已经冻得站都站不稳了。

从古剑心、楚冰黄昏入林,经过一番波折,此时已是深夜。旺业港自然是空无一人,却有两艘小船停泊在岸边,舱内竟似还点着灯火。四人落地不多时,便从舱内出来一人,走到近处,才借着月色看清这人样貌。只见此人须发皆白,面色却是红润。头戴一顶金丝小冠,身着一身黑白鹤氅,脚踩一双褐色官靴。面色慈善,嘴角微扬,让人看了不禁升起一股亲近之感。

常周二人一见此人,便即单膝下跪,齐声道:“徒儿拜见师父!”只见那人将手一摆,道:“免礼。”随后对楚冰道:“侄女一路受苦了,你爹可担心的很呐。”楚冰作揖道:“冰儿见过东长老。东方伯伯,冰儿可想您了。”古剑心此时方知原来这眼前的人便是剑宗四大长老之首东长老东方毅。

古剑心原来在张救身边时,曾在暗中听过不少关于剑宗的事情,素知东方毅为人宽厚和蔼,对门下弟子从不责罚,而其门人亦是对他恭敬有加。东方毅也从来没有门户之见,即便是其他长老的弟子到他处讨教功夫,他也是从不怠慢,尽解其惑。东方毅自身剑法虽在四位长老中不算上乘,但七七四十九路不动须弥山剑法却也是难逢敌手。其剑法以刚毅稳重著称,七七四十九路剑法使将开来,稳如泰山,旁人根本无法近身,而剑法之中亦有一份须弥纳芥子的高深,是以他虽有心传授,旁人却也是难以领悟。东方毅唯一遗憾就是其子东方染资质平平,连他十分之一的剑术都无法继承,实在可惜。

此时古剑心见到东方毅其人,心道果然名不虚传,他日若能拜入他的门下,真是三生有幸了。

东方毅目光转动,也看到了古剑心,便抱拳道:“敢问少侠高姓大名?”古剑心赶忙抱拳回礼,道:“晚辈古剑心……”正想不出接下去该说些什么,却听楚冰接道:“这位古大哥是把我从坏人手里救出来的恩人,现下他无处可去,正想去投入剑宗门下,拜师学艺。”古剑心听到楚冰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感激之余,又是一阵惶恐,生怕自己不入这东长老的法眼。谁知,只听东方毅道:“哦,如此说来便是与我剑宗有缘,古少侠如不嫌弃,便与我们同去剑宗,青阳山风光雄奇,盘桓数日也是一桩美事。”古剑心听到东方毅并没有明里答应入门一事,只是邀请他游山玩水,虽然心中不快,却又无可奈何,便道:“如此麻烦前辈了。”

东方毅转头对常周二人道:“你二人尚有要事在身,先去处理吧。”又对古剑心和楚冰道:“二位随我上船吧。”东方毅性情稳重保守,纵然楚冰年幼,亦觉男女有别,特意驶来两艘小船。如今既要带上古剑心,自己便与古剑心同乘一艘,楚冰独乘一艘。两艘船之间用三根铁索相连,以防失散。

常周二人目送两艘船驶离港口,消失在夜色中,便也起身御剑离开。飞行一般,突听常锋大叫一声:“不好,忘了向师父说陈罡的事啦!”

古剑心累了一天,一上船坐定,就靠着舱壁睡着了。东方毅则端坐在船头,闭目运气,将真气灌注两艘船身,一面使其保持温暖,免受江风侵袭;一面控制船行,驶向青阳山。

东方毅正闭目运功间,突然感到旁边一艘船上竟有一股剧烈的真气与他的真气相撞。东方毅睁眼怒喝一声:“什么人?!”霎时身形暴起,掠到旁边船上,打开舱门一看,楚冰仍安然入睡,似乎什么都没察觉。东方毅暗道一声:“不好!”赶忙又掠到自己船上,只见古剑心已躺在了船舱内,但面色安详,居然也还在梦乡。东方毅怀疑敌人仍在四周,便祭出飞剑在两船四周搜寻了一遍,竟无丝毫线索。东方毅搜查无果,只好又坐回船头,加速往青阳山驶去。

达州,旺业港。

本应空无一人的港口,此刻竟有一个少年独立江畔,昂首远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却又丝毫不心急,仿佛只是在观赏江景。

突然,两条身影自他身边掠过,他却丝毫也不惊疑,只是淡淡道:“到手了么?”一人道:“多谢公子应允,这枯蛊到手了。不过也要多谢左使相助。”另一人道:“哪里哪里,右使言重了。”少年转身道:“那我们走吧。”说罢,三人身形晃动,只一霎那,已然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里。

从达州到青阳山的这条江名为清江,流经青阳山后向东注入无妄海,因江水始终清澈见底而命名。此时已是天光大亮,古剑心醒来后便走出舱门想观赏两岸景致。一出舱门,便看见东方毅坐在船头。古剑心尚未说话,便听东方毅道:“古少侠早安。前方不远处便是我剑宗门户双子峰了,只可惜来去的急,没能欣赏沿途风景。”古剑心答道:“前辈一夜辛苦了。”只见东方毅笑而不语,便向前眺望。只见前方不远处便是一处渡口,十分简陋,想来也是因人迹罕至所致。剑宗中人大都会御剑之术,船行不便,渡口便也荒废了。

渡口之后有两座奇峰,愈高愈尖,如剑倒插,直指天际。两峰形状又极相似,故名为双子峰,再往前看,已是云雾缭绕,看不清了。想必正道之首剑宗便在里面。

如此看了一会,才发现楚冰也醒了,正在船头观望。楚冰发现古剑心在看她,竟红了脸,低头躲进了船舱去。古剑心不明所以,看看东方毅,东方毅只是微笑不语。

又行了片刻,船便靠岸停泊。东方毅将二人接下船,便道:“此处已是剑宗地域,再无歹人。两位只管往前去便了,到时自有人接应。”说罢,也不等两人反应,便御剑而去。古剑心与楚冰便往双子峰走去。

双子云缭雾绕,过去之后竟是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只见前方有一大湖,湖中之水便从清江分支流入。更神奇的是,湖上竟悬浮着一座万丈高山,高山周身雕砌着一条石龙,龙尾接地,盘旋而上,龙首便在山顶。此时阳光正好照在这座高山上,映照着山上翠绿的树木,使山体如同青色。古剑心道,这便是青阳山了。

两人再往前走时,看到了迎面朝他们走来四个少年。行到近处,便看到为首一个身着一身白衣的少年向楚冰道:“在下杨傲龙,见过小师妹。”随后又打量了一下古剑心,道:“阁下是?”古剑心见此人面如冠玉,温文儒雅,颇有好感,当下也抱拳道:“在下古剑心,素闻剑宗美誉,慕名而来。”那少年正待说话,已被楚冰抢道:“古大哥便是把我从歹人手里救出来的恩人,此番来也想要投入我剑宗门下。”那少年听完,便向古剑心道:“如此说来,古兄还对剑宗有恩,他日或许还是同门,今后还请古兄多多指教。”“多多指教”四个字还没说出来,便听旁边一人道:“原来小师妹是你救出来的,你可真厉害。我叫东方染,日后还要请教请教古兄。哦,还有,见过小师妹。”古剑心看到这人,浓眉大眼,皮肤黝黑,身着一件粗布短衣,眉宇间透出一股英气,说话直爽,不留城府,暗道:东方前辈之子,虽然资质不佳,但却豪爽坦诚,若能与他相交,也是一种福气呢。遂也抱拳回礼。

这时,一身着红袍,手执一把折扇的少年,向楚冰抱拳道:“小生陆鸣伯,见过小师妹。哦,还有古兄。”说罢,只用余光斜睨了一下古剑心,便又把目光转向楚冰,说了一大堆俏皮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古剑心见此人肥头大耳,举止无礼,心中十分不快。这陆鸣伯是南长老陆野的儿子,陆野脾气火爆,对门下弟子要求极严,对自己儿子也不例外。奈何他却是个出名的惧内,而陆夫人又对儿子十分宠溺,自小不肯让他吃一点苦,还把自己的传家宝八宝玲珑扇给了他,有了这件宝物,陆鸣伯更是目空一切,作威作福。陆野虽然看他百般不顺眼,却也无可奈何。

笑声之中,只有一人冷哼了一声,待众人笑声毕,便对两人抱拳道:“在下袁渊,见过二位。”袁渊便是北长老袁凛之子,天资极高,自幼得其父真传,心高气傲,最是看不起陆鸣伯,甚至觉得跟他走在一起都是一种耻辱。

这几人家世背景,古剑心都在张救那里知道的清清楚楚。最开始那斯斯文文的少年便是剑宗掌门楚云游的唯一弟子,据说其资质万中无一,人中龙凤,更是得到楚云游真传,虽然小小年纪,剑法亦可与一流高手相匹。

众人一番叙话之后,便由杨傲龙带着前往剑宗大殿——太虚殿。

太虚殿在青阳山降神顶,按剑宗规矩,晚辈弟子,虽有御剑飞行之能,也只能延护山龙道,步行至太虚殿。于是,众人便到了那湖边龙尾处,这便是龙道之始,一路延龙背有石筑阶梯,直至龙首,从龙口出出来到太虚殿正门。

众人正要上去,突听湖中传来一声怪吼,然后湖面上突然跃出一尾怪鱼。此鱼巨大无比,足有半个湖那么大,浑身无鳞,有尾无鳍。一跃之后极又钻入湖中,荡开水波无数。

杨傲龙道:“此乃镜水湖中护派圣兽青阳鲲,每到正午便要跃出水面采集阳光的。”说罢,便领着众人向上走去。只有古剑心仍怔在原地,望着那湖面出神,直到楚冰唤了数声,才回过神来,跟着众人走去。

一路沿龙道步行,更觉青阳山的神妙。龙道旁贴壁生长着郁郁葱葱的古松,时而撩人衣衫。又有水流沿石壁淌下,流入镜水湖,而这水的源头,似乎来自青阳山顶。循着苍莽的石道,沿途观赏青阳山的胜景,时而有鸟语在耳畔唱响,古剑心竟丝毫不觉得累了,反而胸中顿生一股豪情。

行了许久功夫,经过最后一道弯口,终于从龙口中走了出来。只见前方有四座石台,每两座石台间均有一根雕龙石柱,石台被当中小湖流出来的水流分割成四个方位,四条水流之上均架有石桥。小湖中心有座湖心亭,甚是雅致。再往前看,一块大大的舞剑坪后,便是一座辉煌宝殿,器宇不凡。大殿正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书三个烫金大字——

“太虚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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