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交替,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姚一珏不知道自己这一个多月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没有电灯,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电脑,也没有书籍,有的只是每天不停的干活,因为现在是农忙时节。
姚家沟的人都是地主陈泰的家的佃户,租种他家的地,辛苦一年后交了租子就只能勉强跟上全家一年的温饱,若是遇上好收成,才能有一点点结余。
地里家里田里的活多得干都干不完,天不亮就得起床,跟着父母下地,和姚春桃两个人抬一筐玉米棒子回来,用绳子拴了挂在院子的围墙上晒。这是因为现在院子里不像以后都用水泥铺了,如果晒在泥地上,遇到雷阵雨,玉米就完蛋了。
而姚家沟唯一用水泥铺成的那个坝子,是村长专用的,其他人家没人敢染指。
做完这些,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姚春桃和姚一珏两人又忙着做早饭,每天都是一样的,清得能照出人影的稀饭下泡菜。初来的时候那天吃的炒青菜都算是奢侈的了,本来就很稀的饭还要捞两碗干的给姚刚和姚小强吃。
做好饭,又到地里叫了姚刚和李桂香回来吃饭,吃完饭后,两人又去地里干活。姚春桃和姚一珏两姐妹就要收拾碗筷,喂鸡仔和猪仔,屋里的活完毕,就又上坡搬玉米。
吃了中午饭,日头是正毒辣的时候,人在外面晒上个把时辰再壮实的人恐怕都要中暑。姚刚和李桂香也不出门了,把晒好的玉米棒子脱粒,当然是全手工的。
相信大部分的人都知道并且干过,这不是什么重活,开始干的时候还会挺新鲜。姚一珏以前在老家,爷爷奶奶收玉米棒子的时候她也帮着脱粒。
只不过那个时候是看着电视,吹着电风扇,手上的动作也是慢悠悠的。而现在完全不同了,盛夏的温度三十八九度,电风扇都变成了电吹风,人坐着不动都热得难受。
更是因为两只手都要动作,根本就没有一点外来的风,热得姚一珏恨不得泡在水里。夏天的农村有一种很小的蚊子,无孔不入,咬得她简直生不如死,手脚都是一片红疙瘩。手脱粒久了,手上那一块皮肤都红肿起来,碰一下就疼。
这个中滋味,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姚一珏每天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而且她还是一个才7岁的孩子啊!在现代,哪个7岁的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
每天吃的一点稀饭变成几泡尿就没了,想吃肉想得她心里发慌。初时几日每晚上还能去听听苏岳君说说故事,后来他上学去了,连这唯一赏心悦目的风景都没有了。
姚一珏觉得很疲惫,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似乎有了一种感觉,未来都是黑暗的。难道她就要在这样的环境中一直到成年吗?
这天午后,一家人吃完饭稍作休息,在墙角边玩着蚂蚁的小强突然大哭起来。
姚刚和李桂香给吓坏了,小强可是他俩的命根子,慌忙上前抱了起来“强娃怎么啦?”
“哇——爹,我肚子好疼啊!哇——”小强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
“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李桂香见宝贝儿子这样,也在一旁心疼得掉眼泪。姚刚一把推开她“女人家懂个屁,我马上到李先生那里去。”
李先生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平时大家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都到他那里去看。
姚刚抱了小强去李先生家,李先生一见挺严重手都有点抖,他本就是半罐水,懂点皮毛的医学知识。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当前就不敢乱来。
“姚刚,这病我可看不了,你还是快把小强送到青阳村的杨金全先生那里,那位老先生的医术可是远近闻名,厉害得很呐!”
姚刚也没有废话,青阳村离姚家沟就二三十多里地,平时也不算个什么,可这个时候姚刚只恨爹妈没多生两条腿。怀里的小强哭累了,这时候只捂着肚子直哼哼,小脸惨白看着煞是可怜。
姚刚才一离开,李桂香带着姚一珏就到了李先生家里,得知姚刚去了青阳村。她想起姚刚身上没有带钱,沉思了片刻后就叫姚一珏和她一起赶过去。
神哪!姚一珏看看火辣辣的太阳,有种想晕倒的冲动,可是她现在不能说什么?因为是姚小强出事了,如果惹得李桂香不快没准又得挨揍。
可气啊!她刚刚自告奋勇的跟着出来干什么呢?真是傻瓜,抱怨归抱怨,两个人又马不停蹄的跟在姚刚身后朝青阳村赶去。
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追上了姚刚,小强这个时候脸色极为苍白,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姚刚和李桂香那个心急如焚哪!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平时到青阳村怎么都要四个小时,可今天这一家人硬是二个小时就到了。只是可苦了姚一珏,脚上钻心的疼,也不知道被打起了几个水泡,全身都被太阳晒得滚烫。
稍作打听,就知道了那位杨金全先生的家。
杨先生家的院子挺大,一看就比普通的佃户人家富足,院墙也混着砖瓦,可谓是很奢侈,此刻院门紧闭。
李桂香几步跑上前,用力叩门,喊道“杨金全先生在吗?快点开门,有病人,快开门。”
不多片刻,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个六十来岁的瘦小老头,其貌不扬,十分的普通。他一看姚刚怀里的小强,脸色一凝“快点把孩子抱进来。”
三人进了院子,姚一珏却震惊了,那满院子的绿色植物不是蔬菜,而是一株株的药草啊!爱好使然,以前在护士学校念护理的时候她还选修了中医药学,虽然不精通,但也是略懂一二。
这些药草大部分她都不认识,可认识的那些都是平时少见的名贵品种啊!像人参,苏合香,旋复花,女贞子等等。
呆了片刻,姚一珏马上跟着几个大人走进了堂屋,堂屋正中摆着一张床,杨金全示意姚刚把小强放上去。
“快点拿扇子给小孩扇一下。”杨金全吩咐道,拉过小强的手把脉,然后解开他的衣服,在肚子上按了几下。
本来有些迷糊过去的小强杀猪般的惨叫了起来,杨金全拿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银针。
“两个大人快来把小孩按住,不能让他动。”
姚刚和李桂香立刻上前把挣扎的小强按得纹丝不动,姚一珏鼓足了劲在一旁对着小强摇扇子,双眼却紧紧盯着杨金全的手,她有一种感觉,觉得这一趟没有白来。
杨金全手起针落,飞快的将银针插进了小强身上的几个穴道,姚一珏再次震惊,因为杨金全施针绝对不是像平时见过的中医那样慢吞吞的,就像是电视上那些武打片的特技一样,生平仅见,实在是太神奇了。
几针下去,小强脸上的痛苦表情褪去,看了自己爹妈一看,晕了过去。
“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啊!”姚刚担心的问。
“没事,就是肚子痛了太久,又太疲惫,这下肚子不痛了,心里一松就晕过去了,等下就会醒过来,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杨金全一边解释着,一边收回小强身上的银针。
“那真是谢谢先生了,不知道我家孩子好端端的会突然肚子疼呢?”
“刚刚吃了热饭,就立即喝了井里打出来的冰冷生水,若是次数少倒是没什么影响,估计现在天气热,孩子经常这样做,冷热交替之下肠胃定然受损,只是今天才发作引起疼痛,以后一定要注意孩子的这个习惯,等下我再开两副药拿回去煎服就没什么事情了。”
堂屋有个挺大的药柜,和普通的中药房一样格子上标着各种草药的名字。杨金全熟练的将各种草药称好,包成两包递给姚刚,道“用三碗水煎成一碗,饭后服下。”
姚刚接过药,一脸的感激之色“真是太谢谢先生了,不知道诊金是多少?”
“五毛。”
姚刚脸色变了一下,但马上恢复原样,朝李桂香一瞪“还不快拿钱。”
李桂香从裤腰带上解下一个小布包,打开层层叠叠的包在外面的布,从一把毛票了数了五毛递给杨金全,眼里露出心痛之色。
杨金全也不客气收了下来,脸上有了笑意。
离开青阳村的时候姚一珏心中有了不舍,她觉得这简直就是上天给她的机会,心中有了决定,她断然不会轻易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