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刚回来不久,就有人上门了,是姚一珏,不,应该是姚春花的爷爷和大伯姚亮。姚刚有五兄妹,他是老三,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两个妹妹。姐姐妹妹都嫁到外村去了,这个年头真如那句老话所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真的是几年都难得会娘家一趟。
也难怪这时候人说养儿防老,奶奶死了几年了,爷爷是跟着姚亮过的,分家的时候都商量好了。房子归姚亮,但是由他奉养自己父亲天年,姚刚分了几件旧家什,盖了几间简陋的茅屋另外组成了家庭。
不过两家人的关系还算不错,得知小强病了,爷爷和大伯姚亮就上门来探望。姚爷爷对于这个孙子还是心疼得紧的,问候了一会儿,两个人就离开了。
时间一晃过去了五天,这天天不亮姚一珏和姚春桃背了背篓去坡上打猪草,清晨的空气很是凉爽,东方的天空那颗最明亮的启明星还没有下去。
两个孩子走在小路上,姚一珏伸出自己的双手,张开又握紧,试着手指的灵活度。想起杨金全的那双手,一脸都是羡慕的神色。
“春花,来给你。”春桃神神秘秘的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姚一珏。
“什么东西呀?”姚一珏打开一看,竟然是个白面的窝窝头,这可好稀奇“姐,你这是哪来的啊!”
“这是陈鸿哥哥给的,你快点吃吧!回去别给爹娘说哦,我没有给小强留。”春桃微笑道。
陈鸿,那是地主家的二少爷,已经十三岁了,春桃似乎和他关系还不错。姚一珏见过几次,看起来愣愣的一个小子。
姚一珏也不废话,两口就吞咽掉。吃完后,她突然心中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将背上的背篓递给春桃,一脸郑重的说“姐,我有事要离开,今天中午不回去吃饭了,你等下给爹娘说一声好吗?”
“你要到哪里去啊!你这样走了回来会挨打的。”春桃担心的问。
“回来再给你说,我先走了。”姚一珏扔下这一句,跑着走了。春桃看着自己妹妹远去的背影,她小小的心里也有了一丝敏感,觉得春花从这次醒了之后就变了好多啊!
姚一珏一刻不停,终于在太阳还没有升上头顶的时候赶到了青阳村。站在杨金全家的门口,心里却是有了一丝忐忑,心脏快速的跳动了几下。暗骂自己没出息,平静了一下,抬起手叩门。
门开了,杨金全看着眼前个子小小的女孩,笑着问“小姑娘找我有什么事情,不舒服吗?你家大人呢?”
“先生有礼。”姚一珏郑重的行礼“先生你可还记得,五天前我曾经和爹娘一起带弟弟来看病。”
经这么一提醒,杨金全马上就想起来了,心中有些疑惑,难道是这女孩的弟弟还没有好吗?不可能啊,他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那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先生能否让我进去说话?”姚一珏微微带笑,杨金全顿时觉得这女孩子的谈吐实在是太不符合她的年龄了。
两人进院子后,姚一珏环视满院子种的药草,眼里闪过一丝狂热。
“那天我见了先生的医术,简直神乎其技,想拜先生为师,希望先生能成全。”姚一珏躬身一拜,没有废话,直接说明了来意。
拜师,听到这话杨金全的脸色顿时就冷下来,他挥挥手“你走吧!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收徒弟。”
姚一珏听了这话心里一凉,她没想到杨金全拒绝得这么彻底,照她所想就算是杨金全真的拒绝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面沉如水,不过既然她能来这个地方,也不会因为杨金全的一句话就打退堂鼓。
“先生,小女一心学医,立志悬壶济世——”姚一珏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杨金全冷冰冰的打断。
“你说什么都没有用,回去吧!别因为一时头脑发热就跑来拜师,想拜我为师的人多了,我可没有那个精力一一应付。”杨金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闪过微不可查的伤痛。
姚一珏猛然抬起头,心里有些愤然,她咬咬嘴唇“我没有头脑发热,先生,我不是什么都不懂,你若是收我为弟子一定会事半功倍。”以前她本来就是一个医务工作者,当然懂得一些了。
杨金全冷哼一声,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能懂什么呢?尽管在他看来这女孩子说话很是有条理,与其他同龄小孩相差很大,但毕竟年纪在那里,就算是略知一些,又能多到哪里去?而且这农村的女孩子,能识得字的都算得上是凤毛麟角了。
不过他见姚一珏说得肯定,不像是撒谎,心里也隐隐有了一丝好奇。
“那你说说你都知道什么?”
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姚一珏直起身,嘴角漾起淡淡的笑容,相对来说,这才是她的杀手锏。
姚一珏走到院子一株株种在檐下的药草边,指着那绿油油的草药说“这药名为紫苑,秋季开花,花色紫,菊科植物,极具观赏性,根可入药,有润肺下气消痰止咳的功效,主治痰多咳喘,劳嗽咳血。”
本来是想看笑话的杨金全这下听得是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地上去了。
“天南星,这种植物茎块有毒,但是它有祛风止痉,消结散肿的功效,多口眼歪斜,半身不遂,癫痫,蛇虫咬伤都有一定的功效,在用法用量上都是极为讲究,否则就会引起中毒。”姚一珏趁热打铁介绍起另一种草药,其实心里暗自庆幸杨金全没有自己亲自点草药询问,这满园药草她也只认识一小部分,挑了自己最熟悉的来说,方才有了那滔滔不绝的连珠妙语。
杨金全先是一脸震惊,然后就沉默了,半晌后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这下有戏,姚一珏收起刚刚侃侃而谈的自信,换上一脸恭敬“回先生,小女是姚家沟人,今年七岁了,爹娘唤我春花,不过我为自己改了一个名字,先生能否借纸笔一用?”
杨金全点点头,两人进了屋内,姚一珏从笔架上挑了一只羊毫小楷,执笔在纸上写下娟秀的三个小字——姚一珏。
珏,果然是一块璞玉啊!杨金全心中万分震撼,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才么?一瞬间,他真的是心动了。
姚一珏看着杨金全脸上的阴晴不定,心中有些疑惑,照理说她露的这两手谁都会起爱才之心,怎么这人居然还会犹豫不定呢?
突然,杨金全像是泄气一般,很是疲惫的揉揉额角“孩子你回去吧!我真的没有打算收徒。”
得到这个答案让姚一珏很吃惊“先生,难道你对我还不满意吗?你说出来,我一定改正。”
杨金全没有说话,默默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姚一珏这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有了一种手足无措之感。如果现在她还是死缠烂打,定会惹得杨金全的厌恶,所以只能等。
可是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太阳都要下山了,杨金全一个人在屋里一直都没有出来,中午饭都没有吃。
看看外面的天色,姚一珏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离开了青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