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3日,日军第18集团军中岛师团突然由太湖分乘百余艘汽轮、橡皮艇侵入宣兴、长兴,随后立即兵分两路,抢占泗安,猛扑守备广德的饶国华守军。日军由于战线太长,兵力显得不足,侵犯泗安、广德的仅4000多人,但是因为日军是机械化装备,拥有机枪、大炮等兵器上的优势,气焰十分嚣张。
日军通过侦察得知,饶国华部凭险坚城而守,采取纵深防御,步步为营,工事坚固,且士气十分旺盛。
日军出动27架飞机轮番轰炸,倾泻成百上千吨钢铁,阵地上只见硝烟弥漫,火光熊熊,守军工事遭到严重破坏,城垣屋舍,顷刻间夷为废墟。在飞机轰炸之后,日军步兵在重炮掩护下,发起的进攻冲锋号声不绝于耳。
此时的饶国华身先士卒,奋不顾身地出入于枪林弹雨之中,指挥镇定自若,在他的带领下第145师上下一致,誓死抵抗。
饶国华带领所属部队与日军交火激战数日,虽然一直陷于日军的三面包围之中,但全师官兵仍然浴血固守防线,寸土不让,充分表现了中国抗日官兵无悔救国的英雄本色,用血和肉谱写了一曲惊天地、泣鬼神的反侵略之歌。
日军见广德一时之间不能得手,便不断从东洞庭山、西洞庭山增调精锐部队增援,加倍动用大炮,频繁出动飞机、坦克,无休止地疯狂进攻。在这种情况下,饶国华所在部队消耗极大,万幸的是有当地广大爱国民众甘愿作为守军后盾并肩作战,军民和衷共济,阵地勉强能够维持住,使得日军数次猛攻受挫。
但恰在此万分危急、亟须增援的时候,宣城至广德的铁路干线被日机炸毁,火车停开,这样就连部队的补给也告中断,饶国华带领孤军死守阵地,但已经是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让饶国华意想不到的事。他的师里面有一个团长叫刘儒斋,此人系唐式遵最倚重的一个亲信。平时刘儒斋就自恃有唐式遵这样的后台,骄横跋扈,经常目中无饶,常以恶语相加。正在抗击日军的关键时刻,贪生怕死的刘儒斋企图保存实力,在关键时刻竟然不听饶国华的指挥,擅自决定后撤,这给了日军以可乘之机,以致全线溃败,日军占领了整个广德阵地。
事发之后,唐式遵并没有追究刘儒斋贻误战机的罪责(后来还提升他为旅长),只是命令饶国华立即组织反攻,限期内克复广德。
饶将军本已下定“与城为殉”(史可法语)的决心,他亲自率领仅有的一个营的兵力进行反攻,但日军步兵在炮兵的掩护下,如潮水般铺天盖地涌来,最后终因寡不敌众,饶国华被敌人重重包围。
日军不敢再行进逼,一再劝降,饶国华威武不屈,对左右从容讲道:
“我从‘七·七’事变发生之日起,就渴望能到前线杀敌,洗雪国耻,收复失地。‘八·一三’事变后国共合作抗日,我幸能如愿以偿,奉命出川抗战,引为生平快事。诸君还记得吧,我们离川时,蜀中父老兄弟姐妹曾举行盛大仪式欢送。潘文华军长代表我们川军将士致答词,表示我们一定要血战到底,收复失地,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去,做到胜则生,败则死,不成功便成仁。我们要牢记当时的誓言,绝不能在敌人面前屈膝示弱,给中国人丢脸呀。”
就在当天晚上,饶将军在弹尽援绝、人马伤残、困乏已极的情势下,给刘湘写了绝命书:“刘儒斋不听指挥,以致兵败,现唯有不惜一死,以报甫公知遇暨川中父老之情。”
写完后,饶国华倚案沉吟良久。之后,他带着一个卫兵向飞机场走去,命士兵向飞机场各仓库内油桶射击,各仓库陆续起火。然后他回到广德城东门外,嘱咐卫兵铺上卧毯,饶国华盘脚坐于卧毯中间,面对日军方向大喊:
“威廉第二如此强盛都要灭亡,何况你小小日本,将来亦必灭亡。”
言罢,饶国华向敌人方向怒目而视,拔出佩枪自尽,以死报国,时年仅43岁。
饶国华救亡图存的壮志未酬,即以身殉国的噩耗传出,官兵纷纷落泪。而在整个广德守卫战中,担任正面防守任务的全体官兵都怀着一腔中华民族的热血,面对凶残疯狂的侵略者毫不畏惧,以中华民族的英雄气概殊死抵抗,可以说,日军在广德遭到了自登陆以来最猛烈的反击和最惨重的伤亡。
饶国华的死更加激发了军民同仇敌忾、血战到底的士气,官兵纷纷表示要学习和发扬他的爱国思想和牺牲精神,为死难军民复仇。吉安守军化悲愤为力量,乘敌立足未稳之际,星夜穿越浙皖边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击广德,敌人仓皇逃跑,野炮两门及装甲车多辆皆不及运走,泗安镇又失而复克。日军腹背受到夹击,只得避开公路,绕道向长兴、太湖狼狈逃命。
对饶国华的死,当时川康通讯社曾有中肯的述评,文章指出,“饶国华勇于公战,而不幸捐躯,其死实重于泰山,虽死犹荣、永垂不朽;尤以国华死而军民团结御侮,报仇雪耻之心愈切,光复河山,灭此朝食之志愈坚,足见志士仁人的人格感人之深。广德之得以迅速克复,赖其精诚感召之力不小。”
这样的评价,集中反映了当时的公论。当时还有人挥泪咏叹:
“广德军威振,义胆挫敌酋。成仁昭大节,英名留千秋。”
饶国华殉职后,国民党中央立即追认饶国华为陆军上将,以资表彰。
毛泽东于1938年3月12日在延安各界举行的纪念孙中山逝世十三周年暨追悼抗日阵亡将士的大会上,曾给饶国华以应有的评价:
“从赵登禹、饶国华……诸将领到每一个战士,无不给了全中国人民以崇高伟大的典范。”
四川省人民政府于1983年及时批复了资阳县人民政府1983年8月12日呈请追认饶国华为革命烈士的报告,作出了同意追认的决定。省政府颁发川府函(1983)175号文件,记录了饶国华将军在抗日战争中,于1937年11月30日在安徽省广德县抗击日军十八集团军中岛师团战役中英勇奋战的业绩,“追认饶国华为革命烈士”。
同时为了更好地纪念饶国华烈士,资阳县人民政府特地拨出专款,在甘溪沟重新整修了烈士的陵墓。
附:生平小传
饶国华,字弼臣,号退思,四川资阳宝台乡张家坝人。1894年12月生,世代务农,幼年丧父。饶国华13岁起,曾先后就读于乡间私塾和资阳县举人伍鉴门下,天资聪颖,熟读诗书。
辛亥革命爆发后,饶国华在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运动的推动和影响下,弃学从戎,投入川军。
饶国华刚入川军时当营中伙夫,之后调入川军第1师所办“头目养成营”受训。
1913年,毕业后任该师1旅1团3营下士,此后升任中士、排长。
1917年,随军参加护法战争,因有军功升任连长。
1918年10月,孙中山委托四川督军熊克武整编川军,饶国华所在部队编入刘湘任师长的第2师,任3旅5团1营4连连长。
1919年,饶国华考入刘湘在合川开办的军官传习所,在此他勤奋好学,“学术弥优”、“名列榜首”,被选任合川教导队第2连排长。
1920年,升任第3混成旅第1团第1营营长,次年再升任第2师第4旅第8团团长。随后,由于军队内部的权力斗争险些丧命,一度心灰意冷,到河南嵩山落发为僧。
1923年春,应川军第3军第4师师长之请还俗后到成都,就任该师师部上校参谋。
1924年,调任第4旅第16团团长。
1926年7月,广东国民政府兴师北伐。8月,川军接受国民革命军番号,刘湘所部改称国民革命军第21军,饶国华被任命为该军第7师副师长。从此,他开始受到刘湘的重视,成为刘湘武德学友会的主要成员。
1929年后,饶国华率所部屡挫劲旅,为刘湘集团在军阀战乱中最后统一四川立下了汗马功劳。
1932年,饶国华改任第2师第1旅旅长。
1935年,任第21军第1师师长。
1936年,任第23集团军第145师中将师长。
1937年9月,饶国华在第145师于万县登轮东下,首批出川抗战。11月初,该部先集结于武汉,旋又奉命由平汉路车运河南,布防于新乡待命。11月中旬,上海失陷,南京形势吃紧,为牵制和阻截企图由太湖流域西侵南京之日军,第23集团军奉命离豫赴皖布防,饶国华率第145师奉命守备军事要冲广德,不幸在广德以身殉国。
§§第十八章 滇军完人,名将风范——记唐淮源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