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盒内的东西很快就被交到了明兰爹娘的手上,不过,那串珊瑚手钏又被轻寒拿了回来,沐辰要她转告沈语,他已放了五百两银票在锦盒内,足够十年的学堂费用。沈语将手钏笼在腕上,轻轻摩挲着,仿佛这上面还依稀残存着沐辰的气息。轻寒踌躇半晌,还是问出口,她只是诧异自己到底在哪里留下了破绽,竟然这样快就被沈语洞悉了身份,沈语只笑言是她手腕处的那朵鸢尾花出卖了她。
轻寒是一个弃儿,是沐辰与师父从冰天雪地的河畔捡回庙里的,沐辰说发现轻寒的时候,她手腕上有一处利器所为的长长疤痕,任师傅想尽一切办法也无法根除,长大的轻寒时时为这疤痕难过,有一日沐辰奇思妙想,在疤痕上画了一朵鸢尾花,轻寒爱的什么似的,沐辰耗费了十年的功夫,终于找到一块孔雀石,将之打磨成颜料作画,永不再褪色。
轻寒没有想到师兄连这些都告诉了她,心下越发黯然。
傅昭仪小产之事,不过七八日的功夫已尘埃落定,这全都归功于恭定王世子沐辰,朝野上下一片赞誉之声,太后与皇帝甚感欣慰,特下恩旨,命沐辰入朝议政,封鸾台侍郎,正二品,掌出纳帝命,相礼仪。一时间,沐辰成了北晋皇朝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人皆赞其清峻高华、风仪雅致,恭定王府一派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的繁闹,帝都权贵、朝中大臣争相结交,以被邀请恭定王府的盛宴为荣。而在这背后,恭定王一派声望愈隆,隐隐有力压傅相的势头,两分朝堂的局势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昭华殿解除禁足令以来,皇帝始终没有露过面,冯瑞悄悄打探过,因傅昭仪身子不豫,皇帝每日除了上朝便陪在长秋宫。沈语只是一句淡淡的知道了,冯瑞便是有满心的话要说也只得咽了下去。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宋姑姑曾言,傅昭仪自幼在宫里长大,与皇上青梅竹马,情分与旁人自是不同。便是骄纵跋扈的陈阿娇,汉武帝也未必对她没有几分情意,更何况是那样婉约柔顺的傅昭仪。想来,皇帝待她是有几分真心的罢。沈语握着手中的《李太白集》,微微一笑。生死已不能做主,她更无意争宠,如此只愿不着痕迹的活着,无喜无悲,无嗔无怨的活着。
中秋将至。
宫中自有一番忙碌,暂摄六宫之权的傅昭仪也从病榻上起身打点过节事宜,沈语将自己关在昭华殿中,整日读书习字,带着槁木死灰般的沉静,执意与世隔绝。
:“娘娘,阮总管来了。”紫苏回禀道。
沈语放下手中的经卷,半晌才道:“请他进来。”
:“老奴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阮安恭敬的行礼,他白胖的面上似乎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微笑,他的笑并不张扬欢快,只是淡淡的,能够看出他是在笑,却永远叫人猜不透这笑容的背后隐藏着些什么。
沈语道:“阮公公请起,紫苏,给阮公公上茶,看座。”
:“老奴不敢,娘娘抬爱了。”阮安犹自站着,只笑道:“老奴今日前来,是奉皇上之命,带一个人来见娘娘。”
沈语诧异道:“不知是什么人?”
:“此人就在殿外,娘娘即刻便可见到。”阮安道,“还有一事,皇上要老奴转告娘娘,明日酉时在流光殿举行中秋夜宴,届时请娘娘出席。”说罢,他命身后的小宫女将一套流光溢彩的宫装展示给沈语看,笑道:“这是皇上赏娘娘明晚用的,还有这些首饰。”
沈语默不作声了一会才道:“是,请公公代我谢过皇上恩赏。”
阮安躬身告退,从殿外缓缓走进一个人来,颀长的身形,青白长袍,口中唤道:“语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