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昱睁开眼,屏风上映出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冯姨先一步走进来,后面跟着悦落。
“殿下醒了。”冯秀娟凝重的表情稍带了点欣喜,“怕影响你休息,都叫人在外面候着,本来我说我守着你的,但洛洛这孩子偏要……”
话没说完,后面的小孩过来扯她袖子。
冯秀娟回头,孩子看着她,指指外面,轻声嘟囔了几句。就听冯秀娟回答:“好,好,洛洛乖,找个丫鬟姐姐带你去吃点东西,然后回房好好休息一下啊。”
冯秀娟摸摸她的头,孩子转身出去了。
回身一看,江昱正看着孩子出去的方向出神。
“这孩子从昨天起就一直守着你,怎么劝也不回去休息,也不吃东西,还是昨晚我非要她喝了些粥……”冯秀娟掖掖被角,继续道,“也难怪,本是没了家的孩子,就越发的珍惜现在,舍不得你,生怕你有什么事……”说到后面冯秀娟声音越来越小,她又何尝不怕,殿下可是她从小看大的。
“冯姨,我睡了多久了?”江昱勉强提起一口气,只觉喉咙干涩万分。
“从昨早上你昏倒到如今,现在刚过正午。”冯秀娟看着江昱苍白的脸,抿着唇有些难受,殿下才十七岁,就要遭这般的罪。
“外面的人……”
“只有风荷苑的几个人知道,连王妃我都瞒着的,也提醒了小娃娃不要乱说的。”冯姨知道他担忧的是什么,“你放在桌上的东西,秦明已经帮你收好了。当时你一晕倒,大家手忙脚乱的,只有他还有心,赶快去看桌上的东西,然后收起来了,东西只有他看到。”
江昱敢放心用冯秀娟,也因为她够聪明,不该知道的送到她眼前,也绝不看一眼。
“殿下之前叫洛洛来是有什么事吗?”冯秀娟突然想起问道。
“……没事。”江昱沉默了半晌,说了两个字就闭了口。
彼时有侍女端了粥进来,冯秀娟扶着江昱慢慢坐起,靠在枕上,然后接过粥小口地喂他。
待江昱吃了几口,她又停下对侍女说:“孙大夫叫了没有?”
“已经叫了,孙大夫说马上过来。”侍女顺从地回答。
“那好,你先下去吧,守在门口。大夫来了,让他直接进来。”
孙逸走进屋来,俯身请安:“殿下。”
冯秀娟一看大夫来了,收拾起粥碗,自动退了出去。
江昱虚弱地点点头,眼神示意孙大夫坐下。
孙逸坐下来,放下药箱,又替江昱切了切脉,然后收回手,低头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殿下脉象平稳,已经无大碍了。你现在体内虚弱,不宜马上服用过重的药,我开了些调理的方子让他们熬了,待会儿给您送来。”
江昱点点头,看见孙大夫欲言又止的样子,说:“先生不必忌讳,有话直说吧。”
“只是……”孙逸停了一下:“昨日在殿下衣袍中看到了装梨云丸的小瓶子。殿下在外这段时间可是一直靠它支撑的?”
“行军在外,晨昏颠倒,身体不好调息,所以有时......是多服了……”江昱也明白多服不好,但出征在外,有时候毒性上来,无法抑制,为了应急,不得不为,是如此这般恶性循环,造成了今天的后果……
孙逸想到会是这样,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梨云丸是他江昱出征专门配制的,方便携带,可抑制毒性,但只宜应急时用,不能长期服食。瓶子里的药已经所剩无几了,江昱服用的剂量远远超过了他临行前的叮嘱。这次的毒发晕倒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服药过多,强力压制的毒性反弹出来,反而造成江昱身体更大的损伤。
所以一开始,晋王就不应该受命出征的,孙逸想着没敢说。他是晋王十岁大病捡回一条命后,皇上从民间寻访来的医生。从此便一直跟随晋王左右,用祖辈的秘针灸术及汤药,为其抑制体内时而发作的毒性。
晋王身上的毒除了皇上,宛妃,秦明,冯秀娟和他外就没人知道了。当然施毒者自然也心知肚明。而毒性对江昱的侵蚀到了什么程度就只有晋王和孙逸两人知道。
此次出征,皇上与大臣已起了很多争执,加上晋王的毒对外一直秘而不宣,便不好让孙逸随军,恐怕引起有心之人的猜疑,所以才只能使用梨云丸充作急用。
“殿下如今身体损伤很大,不能在服用梨云丸了。好在已经回京,使用针灸再辅之汤药便可。昨日至今,已经为殿下施过两次针了,从脉象看,恢复得还不错。现下是要尽量静养,不可过劳,也不要有太大的情绪变化。”
“先生说的是,只是我的情况,还是你我知道便可。”江昱闭目靠在枕上,悠悠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