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动作一气呵成,挟千钧之力,悦洛几乎是毫无招架余地,等反应过来时只听得自己的剑掉在地上铿然一响,身后被钳制的手腕剧痛难忍,而眼前脖子上已架着一把寒光逼人的玄铁重剑,月色下泠泠泛光。
那人在自己身后,看不到面容,不知是先来的杀手还是蒙宵,她一刹那间觉得自己恐怕活不过今日,心里想到的第一个人尽是王爷,然后暗自苦笑,原来最舍不得的竟然是他。她不想死,死了就看不见他了,若身后的人是蒙宵,或许还可以考虑老实交待自己是晋王府的人,这样的话,命许是能保住了,就怕回去会被王爷剐掉一层皮了,呵,也就想想,自己做的事总要一力承担的……
心思百转千回之际,却听得后面那人开口,冷笑从耳边传来:“竟还有一个,说吧,谁让你来的?”
那人声音低沉而且有些……她说不上来,似乎是真气不足,可明明他制住自己手腕的力气又是那么强劲,连带整个身体也无法挪动分毫。
“呵。”悦洛也是一笑,这样发问的人,应该是蒙宵了,想是之前的杀手已经被他解决。
那为何不通报属下处理,倒是藏在门后袭击她呢?思量的片刻,她看到脖子处的剑寒光一闪又逼近了几分。
身后的蒙宵沉沉出声:“说!”
十足的气势倒真唬了她一下,可这么一激,悦洛反倒不怕死地来了气,明知道挣脱不掉,还是转动身子奋力向边上侧开,拼尽全力向后一击肘,原以为是徒劳,竟没想到那人一下顺势就松了她的手腕!
来不及吃惊,她赶紧往左边闪去,转过身子,躲开了蒙宵右手劈来的剑。几乎是同时迅速俯身,抓起落地的剑往头上一格,锵的一声,两剑相抵,力道之大,震得她虎口震动,整条手臂都麻木开来,却不想,下一刻,蒙宵却颓然向后倒去,握剑的右手无力地耷拉下来,胸口起伏不定,后背倚靠在门上,看他脸色苍白,大颗汗珠滴落,似乎再无发力之势。
形式忽然逆转,悦洛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疑惑之下先趁着蒙宵还没缓过来,飞速蹲下点住他的几处大穴,见他被制住,这时脑子里绷紧的弦这才略略放松。
“你……”蒙宵靠在门上动弹不得,无奈怒喊,却又觉得胸中一阵激荡,疼痛难当,不觉死死咬住了下唇。
悦洛见自己暂时安全,这才舒了口气,仔细端详了下面前的人,果然是白天见过的乾门少主蒙宵,少年英姿,剑眉星目,倒还是副好相貌。
蒙宵怒目瞪向面前的年轻女子,心中觉得不对,若是与先前杀手一道的,为何不至自己于死地?再说这样的三脚猫功夫也实在不像能在江湖上杀人的,要不是他方才与那闯入的杀手打斗时中了巨毒,胸口处的伤口痛得深入骨髓,连气息都受阻行滞,加上又想留个活口,迟疑之下,才会失手被制,不然就凭面前这女子又怎么可能点了他的穴道。
想来今夜他是方一睡下,就听到院子中有异动,来者不善,他索性仰躺假寐,不一会儿就有人推门进来,凭借内力,依稀可辨那是个敛了气息的江湖高手。
待到那人欺进床前,对着他一刀大力砍下时,他才陡然睁眼发力,拔出放在枕下的剑,与其缠斗起来。十几个回合下来,两人竟是难分胜负,鏖战之下,蒙宵倒是略胜一筹,等到好不容易一剑贯穿那人咽喉,却发觉自己胸口也中了数刀,有几处还极深透骨。
本想立刻去叫人来,走到门边却顿觉内力运行混乱,伤口剧痛,俯身一看,被兵器割破的伤口边沿已经发青,俨然是中毒的征兆。
若只是单纯中毒都还好,可是乾门武功与中原正派不同,向来自成一统,因为乾门先人对毒物颇有研究,掌有许多秘传毒药,其内力修为也与之相生,习练者对本门毒物自有抵御化解的能力,但遭遇外界毒药却会经脉大乱,若不即使调息,即使不致丧命,也可能武功全废。
这既是乾门武学的优势,又是软肋,所以历年来除了门中的长老,掌门外,其余弟子习练中会被提醒小心沾染毒物,但却不会知道深层缘由。
蒙宵担心毒入心肺,当机立断赶紧坐下运功调息,却不想发现门外又来了一人,听那脚步,虽然内力浅薄,没能掩饰气息,但胜在气势凌人,可奈何他现在内力受此毒的牵制,不知能有几分胜算。
思忖之下,索性先发制人,却没想本来胜券在手,却因伤口的剧痛和内力不稳反被这女子所制。
“你究竟是谁?”蒙宵试着平稳呼吸,如果眼前这女子不是杀手,又是来干什么的了?
“路人。”悦洛站起身扫了眼屋内,看到床边躺着一个装束与自己颇像的蒙面黑衣人,想来就是一路为自己铺平道路的人了,可惜啊,功亏一篑。那人咽喉处好大一个洞穿血窟窿还在汩汩往外淌血,她长这么大第一次亲眼见这么血腥的场面,禁不住胃里阵阵翻腾,赶快转换了视线。
她走到蒙宵身边,弯腰拣起他手里的剑,蒙宵被点住大穴,根本无力反抗,唯有怒目瞪视悦洛,眼睁睁看着她拿去。
“你这剑还不错,借来玩玩儿了。”悦洛起身就要走。此地不宜久留,先来那杀手一路弄死了这么多人,说不定待会儿会被后面巡夜的人发现,一路追来这里的话,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等等。”蒙宵看她一只脚已经踏到门外,连忙喊道,然而话语未落,一口鲜血噗地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