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星点点溅到悦洛的裤子上,她察觉到湿润回头一看,却见蒙宵颓然靠在门上,原先的一袭白袍上血花点点,嘴角尚有血蜿蜒而下,而胸口处更是浸染了好大一片,血流蜿蜒而出。
悦洛脑子里空白了一瞬间,下意识想回去帮他,但立马又开始强烈的心理斗争:乾门的人应该很快就能赶来,那时候蒙宵自然得救,可她要是还呆在这里的话就是死路一条了,连带外面那么多死人的帐恐怕都得算在自己身上……就算蒙宵能看在自己救了他的份上……但她袭击他又拿剑总是事实,再说也说不清自己与那杀手的关系……
但见他好像伤得很重,又实在于心不忍,万一蒙宵没捱到属下找来就失血而亡了呢?要那样自己也算是杀人凶手了吧……
恻隐和愧疚一齐涌上心头,她恨恨地一跺脚,又转身回到屋里,蹲下身打量已经有些恍惚的蒙宵。
“你伤得很重?”她小心用手指拈开蒙宵胸前的薄衫,想替他止血,却看到胸口处被刀拉出数道大口子,甚至翻卷着边沿已经发黑了,蒙宵被她的动作一惊,有些醒了过来,略略一动,又是鲜血涌出。
悦洛顿时呆住,这么狰狞的伤口,还有诡异的发黑……是毒么?怎么这么严重?
“刀上有剧毒。你先替我解开穴……我穴道受封,内力无法运行……解不了毒……”见悦洛怔怔地望着伤口,皱起了眉头,蒙宵趁机赶紧说。
解开穴道?她抬头看向蒙宵,虽然知道他说的有理,但还很是犹豫。
“姑娘若想要剑,尽管拿去便是。若还愿救在下一命,烦请赶快解开穴道,等到毒扩全身,在下就真的没救了。”蒙宵提了气,勉强开口,“我如今自身难保,不会对姑娘构成威胁的,解了穴道,姑娘自管拿剑走人就是了。”他几乎是用尽最后一口真气说完这番话。
话音一落,悦洛倒是真就蹲身下来,手落飞快解了他的穴道,然后抓紧了剑起身便走。
然而刚刚奔到院子中央就看见半掩的院门外火光晃动,旋即便是一群侍卫模样的人带刀持火小跑进来。
“围住,别让人跑了!”领头的人一声令下,侍卫全部涌上将悦洛围在院子中央,而领头的自己匆匆跑进屋内去。
霎时惊变,她无奈拔剑与众人对峙,听得不远的屋内有零星声音传出:“少主!坚持住……况长老马上就到!”
她无奈地闭闭眼睛,冷笑自己终究还是不该做好人的,若当时就走,兴许就能刚好躲过了。
而现下只能搏一搏,趁那头领还在屋内,趁那啥长老的还没到……心思一起,悦洛肩头一动,纵身跃起,提剑冲向包围边沿。
侍卫纷纷从身后和两侧围拢过来,她看准一个小小的缺口直奔而去,举剑直切阻挡侍卫的右臂,那侍卫应接不及,闪身到一边,她赶紧虚晃一招,趁这个空子冲出包围,刚冲上阶梯却突然看到一老者疾步迎面进来,俨然是白日寺门口那个算命先生,而自他身后又是好一帮人。
悦洛余光回看后面的侍卫也就要追上自己了。前后遭堵,闪念之间,只好急急向无人的左边掠去,提气几步跃上围墙,却在即将翻过时,后面一阵掌风裹挟而来,她措不及防被无形的大力吸下,闪避不及,眼看要后背落地,赶紧翻转身子,连着几个腾跃下来,好不容易站住脚跟,却发现自己又被逼回了院落中央,刀声哗啦齐响,却是侍卫又呼啦啦地全部围了上来。
而那算命先生正站在侍卫之后,缓缓吐纳收功,悦洛眼睛一眯,方才迫自己下来的就是他!
“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那老者好整以暇地走上前来,负手而立,笑眯眯地打招呼。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方才腾跃闪躲时,不经意已经掉了面纱,现了真容。
愣了半晌,苦笑着扯扯嘴角:“呵呵,我跟老先生还真是有缘啊。”
这时恰逢刚才进屋的首领又出了屋来,看到那老者,急匆匆地跑过来,附耳一阵嘀咕,骤然间见得老者脸色一变,沉声对那人道:“快进去给少主护住心脉,我随后就来!”随即再抬头瞪向悦洛,已不是刚才的云淡风轻,目光凌厉摄人,恨意深重。
“混账!”老者突地爆出大喝一声,脚向前踏进了包围,抬手怒指悦洛:“白天况某是算姑娘的命,今次是要你的命了!”话音甫落,便腾身向这边袭来,人还未近身,悦洛已被如此狠戾的气势逼得连退数步,慌忙间持剑相迎。
两道身影在空中交错,只听得啊的痛叫一声,她右手腕挨了况静一掌,骨头仿佛要裂开了般,剧痛袭来身形一颤便斜倒在地上。悦洛原本左手使剑,而右手牢牢握着蒙宵的重剑,现在立马被对方夺了回去。那老头拿回剑低低挽了几圈,摆出一试,就要朝已经倒地的悦洛劈下,她条件反射,举剑欲挡,但面对这么强劲的对手,无疑是没用的。寒光直下之际,头脑一片混乱,迎着那道劈下的剑光,微眯起眼睛,才真正害怕起来,恐怕今夜要命绝于此。
然而,嗑的一声闷响。
电光火石的刹那,一切归于静默。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可是闭着眼睛好久也没等到该落下来的剑,听着周围喧哗沉静,狐疑中缓缓睁眼,却见面前一个白衣男子的高大背影。
悦洛脑子一懵,启口就想喊,却在下一刻生生忍住,眼中满是酸涩湿润。
只是一个卓然而立的挺拔背影,可她分明认得是谁。
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