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一步步走下台阶,刑部关押重刑犯的大牢藏在地下,把守森严,暗不见天日。冗长的阶梯蜿蜒盘旋,通向深深的地底,仿佛没有尽头。他在岔口右转,隐隐听到呻吟声,不由加快了脚步。
路的尽头,赫然一间牢室。接着火光可以看见墙上钉着一个满身伤痕的男子,低垂着头,看不到脸。若不是偶尔听得到几丝呻吟,就像死了般。两个侍卫分立于侧,一人刚要放下手里浸透了血的鞭子。
江昱卓然而立,轻轻拂拭方才行刑时溅到衣上的血肉。
“殿下。”秦明躬身道。
晋王应了声,转身对两个侍卫道:“处理了。”说着,走出囚室,沿着阶梯上行。
秦明瞥了眼那人,露出的外层皮肉泛着诡异的白色,恐怕早已烫熟,没有什么活头了。
“什么都没说,是条汉子。你帮我找找,要是家眷亲属还没躲起来的话,悄悄留些银子吧。”正思量着转身追上江昱,就听得他开口,江昱说完复又叹气摇头自嘲,“我这又算什么……”
“那宁王?”
“我会跟文则礼吩咐,能拖一天是一天,不公布这人的死讯。我们手里有宁王的亲笔信,随时都可以跟他翻脸,当然要留到最有用的时候再亮出来。”
“可这人的死讯也可以现在就?”秦明不解。
“不可。”江昱打断他,“若是现在说他死了,什么都没查到,过些日子要对付宁王的时候,又突然拿出信来,未免有些蹊跷,引人怀疑。”
“宁王这次得胜而归,我怕他沉不住气,一着未成又要出招。”
“沉不住……那就已经输了。不要放松警惕,继续注意他的动向,这种人不按牌里出牌,反而出人意料不好防范。”
身后没有回答,江昱皱了皱眉,脚步略一顿,回头道:“有事?”
秦明正愁要不要说,他这一问,索性开了口:“上午小姐在酒楼和卫国公家的小少爷闹了起来,段顷也在。”
“伤着没?”江昱拧眉的同时侧了脸。
“没有,陆少爷没带小厮只和另一个官家少爷同行,似乎是大理寺卿严少培的侄子。两边要打起来的时候,我们的人正想出手,段顷就来了,歪打正着地解了围。陆少爷听说是晋王家的,就罢了手。我留了人手继续跟着小姐,然后回来报个信。”
江昱一声苦笑道:“还算乖了,呆了六七天才开始给我惹事。”说罢,无奈地摇摇头,却在突然间就咳起来,血雾喷涌而出,他下意识拿手遮口,可血丝还是蜿蜒而下。
“王爷!”秦明大步上前,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沾了江昱满手的血,心中猛然一悸,那日与乾门之战打乱了江昱的内息,压不住深种的毒,现在开始慢慢显现出来。
“回府,请冷先生过来。”江昱面色苍白,勉强开口。
秦明赶紧搀住他,一步步向上面走去,心情却愈发向下沉。晋王的毒一直靠自己的调息配合冷先生的药物勉强压制,所以江昱虽然习武却不能使用内力,以免体内的毒趁机侵进血脉,与乾门对战后,江昱的内息明显混乱起来,如果不能及时压制,恐怕就是……那样的结果,秦明不敢想,他只知道追随殿下这么多年,熬过那么多风风雨雨,处处如履薄冰,小心行事。眼见苦心经营之下,那日指日可待,绝不能功败垂成……
夜深人静,宁王府书房门口一黑衣人敲了敲门,里面有男子压低的声音答道:“进。”
黑衣人开门闪身进去,刚转身就被里面的人一把抱住双臂,伴着一声急切的问:“怎么样了?”
黑衣人卸下面罩,喘着气道:“殿下恕罪,没能进得去,把守太严了。”
宁王听到回答,面色一黑:“这么说,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黑衣人没办好事,低下头道:“属下无能,不过听外间传言,似乎还在拷问,文则礼亲自审的,那是出了名的酷吏,恐怕这次……”
“不会的!”宁王一摆手,面露凶光,“他就算查到了真相,难道还敢说出来?父皇当下正宠着我,难免不会怀疑他的用心。”
“可是涉及到晋王……”黑衣人小心提醒,却被宁王狠狠地瞪了回去。
“不要说了,我自有考量,你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