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春节过得太混乱了,居然这么久没来更。。。
===================================================================
寒风凛冽,吹得檐下花木呼啦作响,声音不大,片刻就淹没在殿上宫女内侍搬动疾走的嘈杂里。
一夜的喧哗,宫人马不停蹄地忙了一宿,眼看就要天明,好在行李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端华公主的婚事昨日才公布,驸马的身份让所有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更匪夷所思的是明日天一亮公主就要随着驸马——新册封的平西大将军前往西疆。
朝臣心里都明白,这是段倾将了皇帝一军,不仅保住了小命还像模像样地做起驸马来。但也只能私下议论,不敢说好说坏。
而宫人们就更是倒霉,忙得脚不沾地,一宿没睡,行李得在一日之内收拾齐备,玉妃宫中的人自然不够用,皇帝一声令下,整个宫里能来的都来帮忙,恨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了一并让端华公主带走。最后还是宛妃出面劝,说赏赐以后可以慢慢给,这次去西疆是战事紧急,赶路要紧,行李不宜过重。
眼看着皇帝和玉妃娘娘黑着脸,心情不好,小公主也整日以泪洗面。宫人们也只得小心翼翼别触了霉头。
走得紧急自然也就没准备婚礼,似乎也是皇帝刻意,白日里召了段倾去,说你要是能带着端华凯旋而归,朕定会补一个隆隆重重的婚礼。
玉妃当时也在场,哭得喉咙嘶哑,哪里说得出话来。待到段倾退出去,这才向皇帝恨声道:“寻常人家的女儿,好歹都有个婚礼,拜父母,见公婆,可如今,端华连身嫁衣,连个婚礼都没有,就这么跟着那人走了……”
皇帝本来心情就不好,挥挥手不要她继续说,只道你一个妇道一人懂什么,朕自有考量。
玉妃也毫不松口,说皇上的考量就是拿女儿去换得西疆战事的平定罢了。
说得皇帝面色一凝,久久不语。
天色已快亮,端华穿着停当静坐在室中。并没有穿上新妇的嫁衣,长途奔波也不适合笨重的礼服,只是着了身颜色鲜亮点的常服罢了。
玉妃陪坐在旁,小心翼翼地找着话说,可端华是一概不理,只一个人垂了头搂着怀中的小狗玩。玉妃说了会儿,又怕唠叨了惹孩子不高兴,只得闭了嘴。只是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女儿,舍不得眨一下,想着过了今夜,等天一亮,就是千山万水的阻隔了……
外间有内侍来报,声音黯然疲惫:“娘娘,一切都收拾停当了。段大人……”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改口,“驸马已经到了殿外……”
玉妃心里咯噔一下,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该来的终还是来了,侧头瞧孩子,也是抿唇泫然欲泣。
“童执事在哪里?”玉妃叹口气,这才缓过劲来。
“在指挥宫人装东西上车。”
“你去替他,让他马上过来。”
“是。”
那内侍不过退下一会儿,童辰修便来了。
“娘娘……”他躬身道,心里大致明白是什么事,昨日玉妃就已经问过他愿不愿意了。
“辰修过来吧。”玉妃声音说不出的疲惫。
端华这时方才抬起头来,看着辰修一步步走近,下意识举起双手就要抱,但一想还是忍住了。
“娃娃……”待童辰修走近,玉妃侧身轻轻唤端华,伸手要去帮她把碎发拢上,可是被端华极快的躲开,手僵僵地停在半空,玉妃鼻头一红,眼角又渗出泪来。
半晌,缓过神才开口道:“娃娃啊,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虽然也有侍女内侍跟着,但辰修跟我商量吧,还是让他随你一起去……”
“不要!”端华蓦然抬起头,厉声道。
玉妃一愣,没想到一直不说话的女儿开口就是这句,充满警惕的眼神看得自己的心一阵绞痛。
“为什么呀?”玉妃再开口,已经带了哭腔。童辰修也是一愣,原本以为端华一直都粘自己,这次也肯定会想自己跟去的。
“不是都说那里又偏又远,缺水少食吗?母妃为什么还要让辰修去啊?”端华一开口,也是哭了起来。
玉妃完全愣住,脑袋一片空白。
“娃娃,娃娃……”童辰修连忙过去搂住端华,勉强扯出丝笑来:“那都是没去过的人胡说的,西疆没有那么差……”
“那万一呢!万一比想的还差呢!”端华呜咽着大喊,哭得缓不过气,一下一下地哽咽着。
童辰修沉了脸,想了好久,却终是不知要说什么。
玉妃哭得木然,抿唇拉过女儿:“就让辰修跟你去吧,你不是也喜欢他么?”
可笑的是,原先计划是女儿要去沈家的,所以她特意把娃娃和辰修隔开,现在却念想着要辰修去西疆陪着娃娃。
“母妃怎么能这样!”端华一向温和,难得有这么不可商量的时候,吼得玉妃登时不知所措,张张嘴,却不能言。
“若一定要辰修跟我去,我就不走了!死了也比带他去好!”端华想想,突然跑出这么一句。
玉妃只觉得嗡的一声脑袋就懵了,一下子抱过端华,紧紧地圈在怀中,嘴角翕动,不停地说:“好好好,不带辰修不带辰修……”
低低的呜咽漫延开,一室三人,俱是无言。
晨光微露,天色犹是墨蓝。
承光门前,行李已经装车待运,皇帝特意从禁军中挑选了三百得力的兵士护送端华一路西去,直到蒙关,与常木原派来的人交接。
童辰修握着端华的手走下台阶,远远就看到段倾站在马车旁,一身短打劲装,容颜俊逸圆滑内敛中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即使是面对站在台阶上紧绷了脸,怒气勃然待发的皇帝也是一样目不斜视。
台阶一步步减少,他却觉得和端华的距离在一点点拉开,直到走到车前,将她送到段倾身边。
身后台阶上的皇帝和玉妃也走了下来,玉妃无力地靠着皇帝,满眼悲戚凝视着即将离开的女儿,直到现在,娃娃都不要他们靠近,唯一亲近的人还是辰修。
端华看了眼面前的段倾,转身放开辰修的手,把手里的小狗递给他:“辰修,你帮我养着……”
童辰修一愣,心里绞痛:“还是把狗狗带上吧,路上是个伴儿……”
“不要!”端华眼睛斜看地面,眼中泪珠打滚。
“都随她吧。”皇帝在后面说,深陷的眼眶没有一点生气和威严,此时的他似乎只是一个寻常父亲。
童辰修抱过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狗,紧紧搂在怀里。
静默之下,阿福上前提醒:“皇上,时辰差不多了。”
皇帝一回神,才看向段倾,一横心挥手道:“走吧走吧。”
段倾躬身行了礼,向端华伸出手:“公主?”
端华吸了吸鼻子,看着他的手,半晌终是把自己的放了上去,掌心相叠,有隐隐的温热传开来。
她突然想起什么,放开段倾的手一回头,目光对上强忍着泪的玉妃,下一刻几步回身扑进了母妃的怀中。
温热香软的小身子蓦地扑进怀中,是从小带大的孩子,是心上最柔软的地方。玉妃再也顾不得什么仪容规矩,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娃娃啊……”
端华在母亲怀里闷闷地抽泣,在场的其余人都有些动容,几个侍女眼眶泛红,内侍也别过脸去。
“好了好了……”皇帝过来劝,又吩咐即将随行的侍女过来搀端华上车,启程的时辰是选定的,误了不吉。
端华慢慢离开母亲怀抱,胡乱擦了把脸跟着侍女慢慢上了车去,玉妃微张着嘴翘首看着女儿上了马车,帘子放下的瞬间,仿佛自己已经和她隔了万千重山。
段倾骑上马,执疆行在车边,前面的卫队缓缓开动,向着城门行去。
马车渐行渐远,渐渐融入远处城门外一片朦胧水雾中。
宫人们都审时度势低头不发出声响,只有玉妃的抽泣在人去之后的空地上回荡得格外清晰。
皇帝抿唇不语,盯着端华远去的方向,眼中突然精光一现随后又归为黯淡。
身侧玉妃紧紧抓着的肩膀突然觉得力道一松,他一回头,就看到脸色煞白的玉妃闭眼向地上滑去。
“玉妃!”皇帝赶紧把她抱住,死命地摇着,可怀中的人却没有半点反应,已然昏迷过去。
“叫太医!太医!”皇帝长臂搂起她就往殿上走。
周围的人乱作一团,阿福赶紧抓住个内侍,让他赶紧去请太医,自己随着童辰修一道追上皇帝。